《明月照星》洛重

23、第十五章

　　“这里是……一座寺？”李恪看着建在山中的寺庙，回头看看杨侑他们。
　　“嗯，麓山寺建于晋朝时，距今大概将近四百年了。”杨侑点头，“进去吗？”
　　“我还没有去过寺庙呢！”
　　萧夜抱着睡着了的李愔，奇怪道：“真的假的？我这几年也去过长安，经常听说阿晴前往城外的寺中礼佛啊。还有，你小时候可是去过洛阳的永平寺的，你都忘了吗？”
　　“那都是骗人的！那是阿娘打着礼佛的名号带我和小愔出去玩。”听到自己去过，李恪有些疑惑，“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啊？”
　　“估计是你太小了，不记得了吧。诶，不对啊，我们回来之前你不是去过永平寺吗？”
　　李恪挠了挠头：“是吗？啊，我想起来了，那就算是我去过了吧。”
　　“小姑姑不信佛，很少去寺庙。”杨侗说，“走吧，进去看看。”
　　“佛是什么？为什么要信他？”李恪好奇的发出疑问。
　　“这个呢，就是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了，算是一种心中的寄托吧。你还小，给你讲这些你估计也听不明白。”杨侗牵着他的手进去。
　　“哦——”李恪拉长了声音，听不太懂。
　　麓山寺历史久远，人来人往的，倒也可以说是较为繁盛了。
　　“新岁，还想上去看看吗？”
　　新岁看着山峰，叹了口气：“爬不动了，我好想回去休息呀。”
　　杨晴笑着：“想回去休息那就回去，已经来过了，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你的身体最重要。”
　　“小姑姑，那你呢？”
　　“我带你回去。”杨晴站起来，吩咐两人，“杨听，你去找仁时他们，跟他们说我带着新岁先回去了；杨末，你跟我们回去。”
　　“是。”
　　在寺中逛了一圈，李恪只觉得无趣：“这也没有什么啊。”
　　“你还小，听不懂这些也正常。”洵安哄他，“要不我们再向上爬去看看如何？”
　　“嗯，走吧。”
　　李愔依旧在睡。李恪仰头看向洵安：“大哥，小愔是个小懒虫！”
　　“那你呢？”洵安笑着问他。
　　“我才不是呢。”
　　出了寺门，正好遇上杨听，杨听把杨晴带着新岁回去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杨侑问道：“你们几个有谁也想回去的吗？”
　　“我不要，我肯定要爬到山顶！”李恪立即开口。
　　言合点头：“嗯，我也想上去看看。”
　　“墨宸叔叔，小愔他……”杨侗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小表弟。
　　“带着他吧，这小家伙万一醒过来发现我带他回去了，肯定又要闹腾了。”萧夜轻笑道。
　　“那我抱一会儿吧，墨宸叔叔你抱了好久了，歇一下吧。”
　　“行。”萧夜把李愔交给杨侗，甩了甩发酸的手臂。
　　立于山顶，极目远眺。李恪舒展双臂，任由山风吹起自己的衣袍。
　　“好舒服啊！”
　　“风这么大，哪里舒服了？”洵安将斗篷给他系上，“小心被风吹得着凉了。”
　　“就一会儿，不会的！”李恪笑着摇头，“反正就是很舒服，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自在如风，来去无阻。”言合缓声道。
　　“对！就是这个感觉！”李恪立即说。
　　洵安揽住他的肩：“以后，自在的日子多着呢。”
　　李愔被风吹醒了，迎着风，看着前面云雾缭绕，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山顶。
　　“哇！墨宸叔叔你好厉害啊！居然把我抱到山顶来啦！”
　　杨侗黑了脸：“你要不要看看是谁抱着你的？”
　　李愔顿住了，然后急忙搂住杨侗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兄长你不要生气啦！我只刚睡醒而已，兄长最好啦！”
　　杨侗冷笑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兄长，放我下来，我要去玩！”
　　“这里是在山顶，你要多小心，别随处乱跑。”
　　“哎呀我不会的！兄长你放我下来嘛……”
　　李愔刚从杨侗怀里下来，急忙跑到李恪身边，一手攥住他的斗篷：“哇！哥哥，这里好好看啊！”
　　麓山山顶一片云雾缭绕，隐隐约约还能望见远处的山峰。
　　李恪用斗篷将李愔也裹了进去：“风大，小心。”
　　李愔从斗篷中探出小脑袋，半晌，李愔才抬眼看着他哥：“哥哥。”
　　“嗯？”
　　“饿了。”刚说完，李愔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萧夜叫他俩回来：“行了，我们回去吧。”
　　“饿了，走不动。”李愔朝萧夜张开双臂。
　　萧夜抱起他：“还真是小懒虫。”
　　“我不懒，哥哥懒。”
　　李恪生气的瞪他：“再敢胡说八道，回去我打你！”
　　李愔张口就来：“大哥，哥哥要打我！”
　　洵安好笑的看着两个弟弟：“谁让你胡说的，该。”
　　“哼！不跟你们说！墨宸叔叔，我好饿啊。”
　　杨侑将一块饼递了过来：“先垫垫肚子吧，等回去了再用。杨听，你先回去，让客栈中的厨房先做好吃食。”
　　“是。”
　　“我想吃葱醋鸡了。”
　　“可以，给你做。”
　　李愔心满意足了，也不闹了，安安静静的窝在萧夜怀中，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墨宸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杨侑突然开口，“洵安和我去找些药材。”
　　萧夜抽了下嘴角：“你又要炼毒啊。”
　　杨侑纠正他：“那叫试药，不是炼毒。”
　　“阿兄我也想去。”李恪很好奇，“我也想去看看。”
　　“你确定？”让这小娃娃接触这些，小姑姑不会揍他吧？
　　“确定！”平日里看阿兄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行吧，杨侗，言合，你们跟着墨宸叔叔先回去吧。”杨侑摆了摆手，“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在天黑前赶回去。”
　　“行，知道了，照顾好这小的啊。”
　　“知道了，你快走吧。”
　　萧夜带着他们几个回去了之后，杨侑、洵安带着李恪往林子深处走去，阳光透过叶子的间隙洒落，在地上呈现出斑驳的小点。越往深处去，就越是幽深，李恪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洵安的手。
　　洵安感受到弟弟紧张，温声安抚：“别怕，我和阿兄都在呢。”
　　“我不紧张。”李恪摇头。
　　“不紧张啊？拉我那么紧。”
　　“我没有！”李恪底气不足的反驳。
　　洵安握紧李恪的手，跟着杨侑往前走去。
　　“阿兄，那个是不是药材啊？”李恪一手握紧了洵安，一手指着一颗树根下毫不起眼的野草问道。
　　“嗯？”杨侑蹲下身，扒开旁边的野草仔细一看，“还真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真厉害！”
　　“我就是看了一下。”李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没有那么厉害。”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洵安问他。
　　“哦，我在阿娘书房的一本书上见到过，觉得有些像。”李恪回答。
　　杨侑将药材收好：“哎呀，记性不错嘛，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医啊？”
　　“阿兄，你应该只会炼毒吧？”洵安幽幽道。反正这些年来，墨宸叔叔和兄长可是没少帮他试药。
　　“怎么了？寻常的小病我也能治的好不好？！医毒不分家嘛不是。”杨侑说，“我炼毒怎么了？不妨碍我也可以治病啊是不是？”
　　“你也就是会治一些小病罢了。”
　　“弟弟呀，为兄跟你说啊，会治一些小病就足够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治什么疑难杂症吗？我既不是神医也不是专门的大夫，这我可真没这个本事。”
　　“你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炼毒啊？”洵安好奇的问，“你可别想用‘误入歧途’来敷衍我！”
　　“我没敷衍你啊！我当初就是因为‘误入歧途’，所以才一去不复返了！”杨侑赶忙说道，并且纠正他，“洵安，再强调一遍，我这叫试药，不叫炼毒。多难听啊。”
　　“阿兄为什么会误入歧途啊？”李恪也很好奇。
　　“啊这……”杨侑顿住了，想了一会儿，“这个吧，主要是当时教我那个老头子脾气古怪，我就是一次动了他的瓶瓶罐罐，他就用毒给我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从那以后我就决定炼毒……啊不是，试药了。”
　　“行了，赶紧再去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我们还要赶回去呢。”洵安估摸着时间，催促杨侑。
　　“我叫你来是来给我帮忙的，可不是来添乱的。”
　　“恪儿在这里，那我肯定首先要保护好他呀。”
　　李恪笑着，弯着眼睛：“阿兄，我也帮你找。”
　　杨侑瞅着洵安：“瞧瞧，多有眼见。”
　　“呵呵！”洵安牵着李恪的手，“恪儿，慢点，小心脚下的路。”
　　等他们三个回到客栈，已是天黑了。
　　“回来了。”
　　“阿娘。”洵安行礼问安。
　　“嗯，快进来用些饭吧。”杨晴叫他们进来。
　　“阿娘。”李恪扑进杨晴怀中。
　　“累了？”
　　李恪不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要我喂你吗？”
　　“嗯。”
　　“小姑姑，杨侗他们呢？”
　　“他们在你们屋里玩呢。行了，赶紧用饭，别饿着了。”
　　“好嘞！谢谢小姑姑的关心。”
　　“少在那里嬉皮笑脸的，我说的是洵安和恪儿，可没你的事。”杨晴看了一眼他带回来的东西，看着不少。
　　杨侑撇了下嘴，坐下用膳：“对了，小姑姑，今天恪儿也认出了不少草药，我想着要不要教一教他药理毒经？”
　　“他若愿意，那你就教。”
　　杨侑又问李恪的意见：“恪儿，你想学吗？”
　　“啊？”李恪眨眨眼，“学什么？”
　　“药理毒经，想不想学？”
　　“这是要做什么啊？”
　　“救人，也可杀人。”
　　李恪想了一下，肯定地点头：“想！”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好嘞！就这么定了啊！”杨侑开心的一拍大腿，“你放心，为兄一定将我所学全部教给你！”
　　“嗯！”李恪眼睛亮闪闪的。
　　杨晴一想到在用毒一道上越走越远的杨侑，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会将恪儿教成什么样子？还是看着点儿，别跟杨侑一样，一头扎进毒药里去了。
　　又在客栈歇了一日，大家才去了橘洲。
　　乘着小舟渡过湘水，向湘水中的橘洲而去。
　　“这橘洲上生长的可是有不少的果子呢，像橘、梨、杏、山楂、猕猴桃这些，不过这个季节应该吃不到什么。”上了橘洲，上面花草交错，树木茂密，杨侑还背着一个大竹篓，准备多采一些药。
　　“确实，现在应该有橘子还有梨，你们要尝一尝这里的吗？”萧夜问他们。
　　“肯定呀，既然来了，当然要尝一尝了。”洵安立即说。
　　“行，仁谨，咱们去摘些果子来。”萧夜叫上杨侗一起。
　　“好。”
　　李恪提着一个小药篓，紧紧跟着杨侑，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是杨侑连夜赶出来让他学习的。洵安也跟着他们两个，护着弟弟。
　　杨晴带着言合、新岁还有小愔在橘洲中四处散步。
　　各有各的事要做，最后在上岸的地方会和。
　　杨侑和洵安带着李恪在橘洲待了整整十日，才算是教了他一点儿基础的理论。中间，杨晴也会时不时的跟着过去看，顺便查看一番李恪的情况。
　　二月底，一行人启程向南，去往湘潭。
　　由于李愔在离开前一天偷偷玩水，以至于染了风寒，所以耽搁了几日，在三月中旬的时候才到了湘潭。
　　“我们要进城吗？”杨侑问杨晴的意见。
　　杨晴想了一下，点了头：“去吧。”
　　“行。”
　　李愔病刚好，新岁就病了。新岁的身子这两年才养回来一些，这一病，就拖拖拉拉了十来日，现在还有些鼻音。
　　“一会儿进城之后，叫你哥去抓两副药，喝完好好修养两日。”杨晴对新岁道，“我们不急着出发，先好好养好身子。”
　　“嗯，我知道的。”
　　杨晴看了一眼李愔，气不打一处来：“天气尚冷就偷溜下水，你以为湘水是我们家的小池塘啊？真是胆子不小！”
　　李愔揽着哥哥的手臂，听见杨晴的话，李愔吐了吐舌头，小声道：“阿娘也真是的，因为这个都已经训了我一路了，她烦不烦啊。”
　　李恪无奈的捏了一把他的脸：“你还好意思说！因为你，阿娘把我们几个一并训了一顿，阿姐也被你传的染了风寒现在还没好全。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跑到湘水里面折腾，知不知道危险啊！你以为那就是一条小河流吗？”
　　“我这不是没忍住嘛，以后不会啦。”
　　“你的话可信吗？”李恪毫不留情道，“再有下次，我就要打你了！”
　　李愔哼唧了两下：“知道了。”
　　找好客栈后，杨侑便出门找药铺抓药去了。
　　新岁吃了一颗药丸，便被杨晴看着睡下了。
　　“小姑姑，我……”
　　“听话，好好休息。”
　　新岁缩进了被窝中：“嗯，好吧。”
　　李愔知道阿娘还在生气，也不敢闹着要她带自己出去玩，就跟哥哥一起缩进了屋子里。
　　兄弟四人一间屋子。杨晴叫客栈的伙计给他们上了糖水。
　　洵安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言合拉着李恪要下棋，李愔就扒在哥哥的肩上看着。
　　“能看懂吗？”言合问小弟弟。
　　“能啊！”
　　“你能看懂什么？”李恪问他。
　　李愔搂着李恪的手臂坐下：“白的，黑的，还有许多格子，我怎么就不能看懂啊？”
　　言合笑了下：“小傻瓜。”
　　“二哥你真讨厌！不许说我小傻瓜！”李愔反驳。
　　李恪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这棋子不好。”
　　“确实，摸着太粗糙了，手感很差。”言合很是赞同。他用的棋子，都是哥哥们专门找人给他打造的。
　　“我在长安的时候，阿娘用的棋子都是用玉石铸成的，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你们是来下棋的，还是来感受棋子的材质的？”洵安出声问他俩。
　　兄弟俩沉默了。洵安也没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言合下棋很厉害，几盘下来，李恪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玩了，总是你赢！”
　　“胜败乃兵家常事。”言合温声道，“不必太过介怀。”
　　“二哥你让一让我不行吗？”
　　言合闻言，指了指棋盘上的几处棋子：“这几处，我让你了，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
　　李恪：“……”
　　李愔立即鼓掌：“哥哥好笨哦！”
　　李恪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笑：“李——愔——”
　　“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松手好不好？”李愔急忙求饶道。
　　言合“扑哧”笑了出来：“小愔，来吧，我来叫你下棋如何？”
　　“我不要，不好玩。”李愔疯狂摇头，“哥哥那么厉害都打不过你，我肯定也打不过。”
　　一听这话，李恪脸立即红了。
　　“是吗？那恪儿他有多厉害啊？”言合来了兴趣。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阿娘从来没有赢过哥哥！”李愔说的掷地有声。李恪伸手去捂他的嘴，那还不是阿娘一直在让着自己吗？他还说的这般的骄傲。
　　“唔唔唔……”李愔生气的瞪着他哥，明明我是在夸他，为什么啊？
　　言合按着小弟坐好：“那说不定小愔学的很快呢，来试试呗。小愔这么聪明，肯定学得很快的。”
　　听了这话，李愔也不乱晃了，乖乖坐好：“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洵安隔空指了指李愔：“瞧你那得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