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22、第十四章

　　一行人到了桃花江，已经是一月底了。此时的天气尚冷，但是两岸也是有着点点绿意，沿江景色、水流潺潺，亦是一番别样景致。
　　山湖交错，水流飞瀑，竹海茂盛。
　　“此处偏僻幽静，阿兄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言合很是好奇。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当年我和杨侗来到这里，心中烦闷难解，便沿洞庭四周游玩以解心绪，恰好在此附近的一个村中听人提起过。不过当时我们没有来，如今来看，确实不错。”杨侑解释。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杨侗突然问。
　　“哦，你当时睡着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李恪问他们。
　　“恪儿，你想在这里住几日吗？”洵安问弟弟。
　　“对哦！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呀！”李恪眼睛一亮，“阿娘，可不可以啊？”
　　杨晴看了一圈询问他们的意见：“你们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萧夜道。
　　“我和杨侗是陪你们出来的，都听你们的。”杨侑说完之后，杨侗跟着点头。
　　“我觉得可以。”言合也很喜欢这里。
　　新岁跟着说：“我没意见。”
　　李愔……李愔正使劲儿拉着李恪陪他去竹林中玩呢。
　　“仁时，洵安，你们带恪儿和小愔去玩吧，我们就在此处扎帐篷了。”杨晴对他们说。
　　“好，走吧。”洵安冲两个弟弟招招手。
　　“阿娘，我和新岁也想去玩。”
　　“去吧，要跟你大哥一起吗？”
　　“不了，我们想去水边。”
　　“那行，杨听，杨末，你们看好他俩。”
　　“是。”
　　进了竹林之中，李愔兴致勃勃：“要不，我们来玩你藏我找好不好？”
　　“不好。”杨侑果断拒绝，“这么大的竹林，万一你们走丢了呢？”
　　“那我不跑远不可以吗？”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跑着跑着会不会迷路？”洵安也不同意。
　　“哥哥。”李愔眼巴巴的看着他哥。
　　李恪揉了揉弟弟的头：“小愔，听话，别胡闹。”
　　“哼！”李愔双臂环抱，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就想着玩！”洵安看他一眼，拔出寒霜砍了一根竹子，“拿着玩去吧。”
　　李愔把竹子扛在肩上：“好沉啊！好长啊！我怎么玩啊？”
　　瞧着李愔一脸的艰难，李恪哈哈哈的笑着，李愔吃力地扛着竹子就往他身上撞，李恪立即跑到洵安身后躲起来，从洵安身后探出脑袋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李愔把竹子往地上一扔，追着李恪就打了起来：“你又欺负我！”
　　李恪身体灵活，又跟着杨晴学了一些轻功，抬手握住一根竹子，飞身旋转，从李愔头顶略过，落在他身后。见李愔瞪他，开心的跑回了洵安身边。
　　李愔跑到杨侑身边，抬头看他：“我也要！”
　　“什么？”杨侑不明白这小家伙又在想哪一出。
　　“我也要飞起来！”
　　“要是……我不同意呢？”杨侑故作为难，逗他。
　　“你……”李愔气的要锤他，可惜小身板不够，只锤到了杨侑的腿。杨侑憋着笑，一把搂住李愔飞身掠过竹林上面，踩着竹子顶部飞身向前。
　　李愔猝不及防，抱紧了杨侑，尖叫起来：“啊啊啊——”
　　杨侑抱着他转了一圈，在地面站稳。
　　李愔现在正紧紧搂着杨侑的脖子，还未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洵安和李恪慢悠悠地走过来，李恪笑嘻嘻的问：“好玩吗？”
　　李愔脸色有些发白，但缓过来之后，就变得兴奋多了：“你刚才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还要！好好玩啊！”
　　“不来了，年纪大了，累了。”
　　“不大！阿兄你年轻的很！再来一次！”李愔缠着杨侑非要再来一次。
　　“不行。”
　　“阿兄你最好了，求求你了好不好！再来一次！我还想玩。”
　　“再来一次？”
　　“嗯嗯！”
　　杨侑抱着李愔，又来了一次。
　　“阿兄，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不行，没有了。”
　　“哎呀，再来一次嘛，好不好啊！”
　　言合和新岁沿着水边向上游走去，看着流水潺潺，新岁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天气尚冷，我真的很想下去玩水。”
　　“没事的，再等等，等我们再向南一些，天气热了，就可以了。”言合安慰她。
　　“二哥哥，我们去江对面吧。”
　　“嗯？怎么过去啊？”
　　“你看，那里不是又几个竹筏吗？”
　　“可以啊，走！”
　　杨听、杨末一人护着一个上了竹筏，新岁将竹竿猛地拍击在水面上，激起了浪花朵朵。
　　言合躲闪不及，身上被溅湿了几处，于是毫不犹豫地反击了回去，更加用力地激起了水花。
　　“二哥哥，你让一让我。”
　　“各凭本事怎么样？”
　　新岁“哼”了一下：“不怎么样。”
　　“来，试一试。”
　　“你比我大，力气比我大，我肯定比不过你！”
　　“好好好，我让你一下，怎么样？”
　　新岁拒绝了：“不需要，各凭本事！来吧！”
　　“来来来！”
　　是以，等几个人一起回来时，迎接他们的是杨晴、萧夜还有杨侗审视的目光。
　　杨侑气喘吁吁的，生无可恋的表情，李愔一脸的兴奋，洵安和李恪一左一右的牵着他的手，蹦跶着回来的。
　　言合还有新岁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一大片，就连杨听、杨末她们两个也没有幸免。
　　杨侗瞪大眼看着杨侑：“不是，杨侑，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你怎么……跟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似的？”更令他惊奇的是，杨侑居然没有回怼自己！这太不正常了！
　　杨侑进了帐篷一躺，长长舒了一口气，扯过毯子倒头就睡。
　　“不是……他这……这怎么了？”杨侗指着帐篷，看着洵安他们问。
　　“呃……也没什么，就是陪着小愔玩了一会儿。”洵安有些心虚。
　　“就、就陪他？”杨侗更加不可置信了，“你们都玩了什么啊？”真是没想到啊，不仅是教他学习，就连陪着他玩也是这么的费心费神啊！怪不得当时小姑姑那么迫不及待地把这小家伙交给他和杨侑了。
　　李愔挺直小身板很是骄傲：“对啊！就是我！”
　　杨晴和萧夜分别给新岁和言合换了一身衣服，连带着杨听两人换下来的一起洗了，搭在临时支起来的晾衣绳上晒干。
　　“好了，都累了吧，赶紧喝些鱼汤吧，已经炖得差不多了。”萧夜拿出碗来。
　　“那，杨侑呢？”杨侗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帐篷里睡觉的杨侑。
　　“先让他休息一会儿，给他留一碗。”萧夜也回头看了一下，“估计是陪小愔玩的太累了。”
　　“才不是呢！是他自己年纪大了！”李愔立即反驳。
　　“胡说什么呢？我俩一样大，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年纪大了？”杨侗毫不客气地拧着他的耳朵。
　　“你放开！是他自己说的！”李愔身子灵活的扭动着，从杨侗手底下挣脱出来。
　　新岁正安静的喝着鱼汤，身上披着杨晴刚给她系上的斗篷。
　　“二哥哥，你冷吗？”
　　言合摇了摇头：“我还好。”
　　在江畔住了大概十多日，这一段时间中，杨侑、杨侗领着几个弟弟妹妹跑遍了江水两岸，玩的是不亦乐乎。当然，每日必须要学的功课杨晴也从没有让他们落下过，或是在帐篷里，或是在江边石头上，或者是在竹林中，或者是用过饭的间隙里……
　　“好啦，大家收拾收拾，墨宸叔叔和仁谨他们两个去买干粮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收拾一下就要准备出发了。”杨侑叫醒了午休的几人。杨听、杨末已经开始先收拾着了。
　　李恪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将正搂紧自己大腿的李愔扒拉到一边，揉了揉眼睛，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杨晴轻声笑了一下。
　　李恪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在嘲笑自己呢，就不开心的瞪了她一下。杨晴笑着捏捏李恪的脸：“真可爱。”
　　李恪听了，脸颊微红，站起身来穿好外衫跑了出去。
　　“我说……两位小祖宗，咱们该收拾一下出发了！别下棋了！”杨侑看着在一旁专注下棋的言合、新岁，大声道，“赶紧的啦！”
　　“知道了阿兄，我们很快的！”言合头也不抬地回答。
　　杨侑不再管这俩，转头瞧见李恪出来，又是一阵操心：“你瞧瞧你，衣裳怎么穿得？系都没系好。过来，我给你整一下。”
　　“哦。”李恪揉着眼睛。
　　“别乱动，手干净吗就往眼上揉？”杨侑又拿开他的手，“那边有温水，先去净面，清醒一下。”
　　“好。”
　　过了一会儿，杨晴抱着还在睡觉的李愔出来。正好，萧夜和杨侗也回来了。
　　“怎么样了？”萧夜问他们。
　　“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出发。带你们去岳麓山和湘水之中的橘洲看看。”杨侑说了一下之后去哪里，“然后呢我们去湘潭，衡阳，还有永州，就进入岭南道。然后我们就离大海更近啦！”
　　这么一说，李恪兴奋的蹦了起来：“太好啦！我好想去看看大海啊！阿兄，我们快些出发吧！”
　　“好了好了，知道你急，大家歇一歇，很快就出发。”
　　自桃花江转向东南方向，大概又走了十日左右，到了湘水之畔，岳麓山。
　　“《南岳记》有载‘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衡山一脉绵延八百里，七十二峰各有千秋，麓山便是尾峰。正好我们来到了这里，就先休息一晚，明日上去看看。登上岳麓山向东眺望，便是橘洲了。待我们从山上下来，正好可以去橘洲玩一玩。”杨侑介绍说。
　　大家奔波了这几日，也确实都疲惫不堪了，正好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江边有一个客栈，我们要不就去哪里落脚吧。”杨侗说。
　　“可以啊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我们今晚还是要露宿荒野了呢。”杨侑斜睨了他一眼，“那还等什么？走呗。”
　　大家在客栈落了脚，休整一番。
　　反正也是出来游玩，不用那么的慌忙。
　　潇湘客栈临江而建，客栈中的房间皆是面江，极为舒适。
　　兄弟四个用了一间屋，并排躺在床榻上。
　　洵安枕着双臂，正在闭目养神；李恪翻了几个身，最后靠着洵安，搂着枕头；李愔双臂打开，不安分的乱动着；言合双手交叠于小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杨晴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湘水流淌。
　　“阿晴。”萧夜给她系上披风，“小心着凉了。”
　　“我没事的。”杨晴收回视线，萧夜将倒好的温水递过来，“洵安他们都在休息，新岁刚才服了药也歇下了，这小丫头到也是挺坚强的，这么多天也没怎么喊过累。”
　　杨晴弯了下唇角：“嗯。”
　　“方才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看外面。”
　　“在长安那么久，憋坏了吧。”萧夜笑她。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行行行，你想听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杨晴别开头，继续看向外面。正好有一行沙鸥飞过，杨晴喟叹道：“自由自在，真好。”
　　“是啊。”萧夜也有同样的感叹，“我见自从恪儿和小愔离开长安之后，恪儿比以前更加的活泼了。”
　　“是呀，以前在长安，我叮嘱过他许多次，所以难免会有些束缚。”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了，那万一李世民不相信你们真的……那怎么办？”
　　“管他呢，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找到我们。”杨晴很是平淡，“找到了再说呗，顺其自然。”
　　“那万一真要是找到了，他要带恪儿回去怎么办？”
　　杨晴笑容中带着自信：“见识过广阔天地的雄鹰，又怎么可能甘心束缚于一方天地、受人掣肘？”
　　萧夜赞同的点头:“说的是。等恪儿和小愔见识到了更辽阔无边的壮丽，怎么可能愿意回到那个满是算计的地方。”
　　杨晴看着平静的水面，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大家休息一晚之后，于次日一早上了山。虽是初春，但是麓山依旧是绿意盎然，透露出生机勃勃之意。
　　“怎么样，还行吗？”杨晴关心新岁的情况。
　　新岁额头渗出了汗珠，喘了口气：“我还可以。”
　　“前面有个亭子，去那里歇一歇吧。”
　　“好。”
　　亭子临水而立，旁边是一处清澈的湖泊。
　　“阿娘，你们要在这里歇会儿吗？”李恪见杨晴带着新岁在亭子里坐下，跑回来问。
　　“嗯，我陪新岁坐一会儿，你们去玩吧，到时候记得回去就行。”
　　“那，我就跟大哥上去了。”
　　“去吧，记得小心脚下。”
　　“阿娘放心，我知道的！”李恪转头跑了回去，对洵安说，“大哥，阿娘让我们先去玩。”
　　洵安牵住他的手：“走吧。”
　　萧夜背着李愔，步伐稳健的跟在他们身边。
　　李愔趴在萧夜的背上，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嘴里还哼唧着不知名的曲调。
　　“你能不能别乱动。”
　　“我没有乱动！”李愔反驳。
　　“再乱动我不背你了，自己爬上山吧。”
　　李愔不开心的撅着小嘴，但没再乱晃了，趴在萧夜背上开开心心的看着沿路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