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21、第十三章

　　“巴陵城楼始建于东汉建安年间，多次损毁、重修，登上便可俯瞰洞庭湖。”杨晴问他们，“想上去看看吗？”
　　“当然要啦！”李恪马上点头。
　　“小姑姑，你们上去吧，我的杨侗在这里等你们。”杨侑道，“他们没有来过这里，带他们看看，我们来了那么多次了，就不上去了。”
　　“行，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杨晴和萧夜带着洵安、言合、新岁、李恪和李愔上去了。
　　“如今这八百里洞庭湖，也比不上书中记载的云梦大泽。”萧夜不禁感慨道，“时移事迁，沧海桑田，世间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李恪踮着脚往远处看，湖光山色相掩映，阵阵波澜翻涌，水声激荡，风声呼啸。不一会儿，冷风就吹的李恪感觉头疼了。
　　“不舒服了？下去吗？”杨晴看着皱着眉头的李恪。
　　“不，再看一会儿。”
　　“新岁，你呢？”
　　“小姑姑，我也没事。”新岁头上裹着厚实的头巾，在风中瑟瑟发抖，但还是坚持着。
　　杨晴看着新岁，还是叫杨听带她下去：“新岁，听话，身体最重要。”
　　新岁看了一会儿了，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杨听下去了。
　　萧夜抱着李愔，护着他的头，勉强按捺住这小家伙不安分的身子。李愔被萧夜紧紧抱着，一个劲的挣扎往外探出自己的小脑袋，萧夜要护着他防止他掉下去，就紧紧的抱着他，两人都各自使劲儿，直到听到杨晴说：“可以了，我们走吧”后，才各自松了口气，好累啊！
　　洵安和言合也来过两次，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
　　自岳州向西南方向出发，向潭州而去，中间经过了汨罗江。
　　“昔时屈原被贬洞庭，作《离骚》《天问》《怀沙》等以抒其志，后秦将白起破楚国都城，屈原满心绝望，遂投汨罗江自尽。”言合缓声道。
　　李恪正和弟弟一起玩水呢，就见言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阿娘，我们出发前，恪儿已经背过了《离骚》与《天问》，出发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他忘了没忘，不若趁此机会，考一考他？”洵安笑着向杨晴提议。
　　李恪：“！”你们没事吧！我正玩得开心呢！你让我当着人跳江的地方背人家的文章是不是不太好啊？你们考虑过人家前辈是怎么想的吗？你们考虑过我是怎么想的吗？
　　“恪儿，过来。”杨晴想着，考一考他也好，不要出来玩把学过的内容都给忘了，就叫他过去。
　　李恪环视一圈，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没人帮他。于是充耳不闻，准备继续跑远一些。
　　“恪儿。”杨晴又叫了一声。
　　李恪依旧不搭理，刚准备抬脚，就听弟弟清脆的声音响起：“哥哥，阿娘在叫你呢！你为什么不过去啊？”
　　李恪刚准备抬起的脚僵住了，咬牙切齿、笑着看着李愔：“我、脚、麻、了，不、行、吗？”
　　李愔缩了缩脖子，不明白他哥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小声回答：“行的。”
　　见李恪站在水边迟迟没动静，杨晴以为他没听到，便准备过去叫他。李恪余光瞄到杨晴走过来，叉着腰对李愔道：“哼！没意思，我不跟你玩了！”说完，就跑去找萧夜去了，非常勤快的帮他搭帐篷。
　　“行了，这些活儿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帮我，玩去吧啊。”
　　“墨宸叔叔，我想学学嘛，你教教我。”
　　杨晴把有些茫然的李愔抱起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有，阿娘，哥哥他不跟我玩了。”
　　杨晴看了一眼围在萧夜身边的李恪，差不多明白这小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了，抱着李愔过去。李恪心里一“咯噔”，正准备去找远一些的杨侑寻求帮忙呢，就被萧夜提着衣领拽了回来：“干什么呢？没看见阿晴找你呢？快过去。”
　　李恪：“……”我谢谢您啊！
　　洵安和言合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言合对于弟弟这种逃避行为表示非常的不屑：“大哥，这还真不愧是咱们亲弟弟啊，这小心思简直是跟我们一摸一样。”
　　洵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是你，不是我。”
　　言合语塞，不再说话了。
　　李恪挎着一张脸，跟着杨晴过来。
　　“恪儿，今日我们恰巧行至汨罗江，不如我就来考考你《离骚》如何？”杨晴还是很善良的，只让他被一篇就行了。
　　“阿娘，我觉得，这里毕竟是前辈身陨之地，要不我们离开之后再说吧？万一冲撞了前辈的英灵呢？对吧？”李恪还想挣扎一下。
　　“恪儿，我们在前辈身陨之地背诵前辈的文章，不应该是更能体现我们对前辈的尊敬吗？说不定也能让前辈知道后世之人记住了他，记住了他的远大志向。”言合笑容灿烂。
　　李恪哀怨的看了一眼二哥。
　　杨晴肯定道：“言合说的没错。”
　　“我饿……”李恪话音未落，洵安便递了一块点心递到李恪嘴边。慢条斯理嚼完了点心，李恪又说：“我……”言合直接给他灌了一碗水下肚。
　　李恪沉默了。
　　杨晴问他:“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李恪吸了吸鼻子，一脸木然的开始背：“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坚……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洵安及时给他端来一碗水。李恪“咕嘟咕嘟”喝下去，就听见杨晴又让自己谈一谈自己的理解与感悟。
　　李恪：“……”放过我吧！
　　一切都结束后，李恪终于可以歇了一口气，真的好累啊！
　　杨晴倒是挺满意的，记得不错，也没有忘了，也有自己的思想。
　　言合瞧着弟弟被考验功课自己在那里幸灾乐祸，结果就听到阿娘发话：“言合，你过来一下。”顿时，言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李恪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
　　“二哥，你赶紧去吧，阿娘在叫你呢。”李恪一边说，一边使劲儿把言合往阿娘身边推。
　　言合：“……”不是，怎么就到我了？
　　李愔还想要乐呵乐呵呢，就听萧夜在给自己泼凉水：“你可别太得意了，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天阿晴的空了，你也跑不过。”
　　李愔扯过萧夜手中的饼：“哼！我不分给你吃了！”
　　行了大概十日，一行人到了潭州。
　　“阿娘，潭州有什么好玩的啊？”
　　“江南这边，你得问你兄长们，我不太熟。”杨晴告诉李恪说。
　　李恪转头又去问杨侑，扯着他的袖子晃了下：“阿兄~”
　　杨侑还没说话呢，洵安就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啊？”李恪不理解，“可是，阿兄离我近啊。”洵安走进，将李恪的手从杨侑袖子上拽下来，牵住他的手，很是流畅的动作。
　　“好了，现在我离你近了，你问吧。”
　　杨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真是够了。他差不多知道洵安这小子在想什么，这两年他没少在自己身边抱怨为什么言合不粘着他了，现在他这是想要把恪儿给养成那种能够撒娇讨巧的弟弟。
　　李恪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又问了一遍：“大哥，你知道吗？”
　　“潭州有一桃花江，景色极佳，那里不错。”
　　“真的啊？那我们去那里吧！”李恪开心的蹦了起来。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在此休整一下，仁时、仁谨你们去看看能不能打两只山鸡野兔、采些果子来用，等明日杨听你们谁去潭洲城买些干粮来。”萧夜说，“我们今晚就在此休息一晚吧。这里地势平坦，临近小溪，很是不错。好了，就，行动起来呗。”
　　杨侑、杨侗准备去四处看看，李恪也要跟着去。
　　“我也想去试一试！”李恪拦着两人，“你们要是不带我，我就自己偷偷溜过去!”
　　听到“偷溜”两个字，李愔耳朵动了动：“偷溜？好呀好呀，我们去哪里呀？”
　　李恪：“……”
　　杨晴往这边看过来：“什么？”什么偷溜？
　　一想起因为那一次的事情被杨晴狠狠教训了一顿，李恪有些心虚：“没，没什么。”
　　洵安本是想要帮萧夜的，见此，走过去说：“走吧，我带你去。”
　　“好！”李恪开心的笑了起来。
　　言合和新岁正在尝试着生火，李愔四处跑来跑去捡着树枝，杨末去小溪边取水，杨晴在这边照看着三个孩子。
　　洵安带着李恪往林子深处走：“如今这个时节，哪有什么果子？我们去找找其他的吧。”
　　“哦，好。”
　　“恪儿，兄长、阿兄他们平日里照顾我们，难免会有些疲劳，所以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问我，不要去麻烦他们知道吗？”洵安缓声道。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乖巧可爱又听话的弟弟，可不能被那两个天天打架的给带坏了，自己的亲弟弟，当然要多和自己亲近亲近了，他小时候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除了母亲和小愔，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多可怜啊。如今终于回了家，当然要好好的照顾他。唉，言合那小子，现在天天和妹妹一起吹笛鸣箫下棋、谈诗论文的，哪还有自己这个亲哥哥。还有小愔，虽然真叫一个闹腾，但是一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有什么都写在心上，就是太让人费心费神了。
　　“哦。”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大哥这么说应该也有他的道理，于是李恪听话的点了下头。
　　另一边……
　　杨侑右手拎着一直刚逮住的野鸡：“杨侗，怎么样？我先逮到的。”
　　“呵！”杨侗袖中射出一枚袖箭，将一只空中的飞鸟射了下来。
　　“哼！”
　　“滚！”
　　“切。”
　　李恪跟着洵安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什么，不开心的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
　　“啊——疼——”李恪一脚下去，自己的眼泪立刻飚了出来。
　　“怎么了？”洵安吓了一跳。
　　“我……我踢到石头了。”李恪眼泪断断续续的往下掉。
　　洵安看了一下那个毫不起眼的小石头，叹了口气，扶弟弟坐下，半蹲在地，脱了他的鞋袜给他揉着红肿的脚趾。
　　“刚才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洵安问他。
　　李恪有些不开心：“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生气作甚？现在好了，伤到自己了吧。”洵安无奈的给他揉着，“还能走吗？”
　　“应该能吧。”李恪不太确定地说。
　　“算了，一会儿我背你回去。”
　　“我可以的。”
　　“别逞强。”洵安抬眼看着他，“恪儿，你记好了，不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去伤害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知道了。”李恪小声嘟囔。
　　“你呀你！”洵安点了点他的眉心，“有时候真觉得小愔比你聪明，别看他整日活蹦乱跳的，他可最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
　　李恪小声嘀咕：“小愔本来就比我聪明呀。”
　　“什么？”
　　“没什么。”李恪吸了下鼻子，“我以后会小心的。”
　　“歇好了吗？”
　　“差不多了。”
　　“走吧，上来。”
　　“我能自己走的。”
　　“说了别逞强，我可是你哥。”洵安不由分说把他背在背上，“你看你的脚肿的，走回去能行吗？”
　　李恪趴在洵安背上，问他：“有那么远呢，你可以背得动我吗？”
　　洵安顿了一下，站直了身子：“走吧，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李恪根本不会想到，就因为自己这么一句问话，结果接下来一段时间洵安一有空就盯着他习武练剑，一刻不带停歇的。
　　“怎么了？”回到地方，杨晴见洵安背着李恪，急忙将他抱下来，“洵安，你怎么样？累不累？”
　　洵安脸色微红：“还好，我休息一下。阿娘，恪儿方才踢到石头伤到脚趾了。”
　　说着，言合端来一碗温水：“大哥。”
　　“好，我知道了，洵安，你快去歇歇。”杨晴抱着李恪去了帐篷那里，拿出药膏细细的涂抹着。
　　“怎么了？疼吗？”
　　“不疼了。”
　　杨晴很是无奈：“你呀，这才出来多久？身上就有了伤？自己要小心，别大意了。”
　　“大哥已经说过了我，我知道了，阿娘你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饿不饿？渴不渴？”
　　“不饿，渴了。”
　　杨晴抱他出去，大家正在一起炖鱼汤，冒着阵阵的香气。萧夜盛好了一碗递过来：“阿晴，要用吗？”
　　“好。”杨晴坐下来，“恪儿渴了。”
　　“嗯。”萧夜吹了吹，舀了一勺递过来，“张嘴。”
　　李愔正粘在言合、新岁身边要听他俩吹曲子呢。
　　言合揉着他的头：“你都听了七八首曲子了，还没听够啊？”
　　“好听呀。”
　　新岁拿着笛子：“好啊，我再给你吹一曲。”
　　“阿姐真好。”李愔本来依偎着言合呢，闻言，立即趴在新岁的背上。
　　言合瞥了他一眼：“小马屁精。”
　　“嗯哼！”
　　“小愔，少闹你阿姐。”杨侑说他。
　　新岁温和的笑了下：“阿兄，一会儿时间，无妨的。”乖巧可爱还嘴甜的小弟弟谁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