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乔木村-回家-林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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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又敲起了钟声，林大娘才停下了自己的絮絮叨叨。数月未见，又几逢大变，林大娘实在是有太多话要和林建说了。
“唉，娃儿呀，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是有多难，我还想着自己找个塘跳了，免得拖累了你和你妹。”林大娘拉着林建的手，往食堂走去，边走边说着这些时日的不容易。
到了食堂 ，掀布帘进去，趁着人还不多，赶紧排好队。有相熟的人见了，好奇地问：“哎呦，林姐，这小伙子谁呀？怎么之前没见过？”
林大娘麻溜地给窗口递过餐票，指了三个菜，还特地加了一个口水鸡，忙里抽闲回话道：“这我儿子，之前在县里干，匪兵打过来的时候，我可担心死了，生怕他和他爹一样出了什么意外，现在终于回来了，可算是没事。”
“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最近外头乱得很，孩子平安无事真是万幸，可得好好吃一顿。来，林姐，我这还有一碗回锅肉，拿去给孩子吃。”
林大娘立刻就和那个妇人推辞起来：“这怎么好意思，一周也才吃一次肉，哪能给了我，我这也买了肉菜，你就留着自己吃吧。”
那妇人可不答应，硬把那碗回锅肉往林大娘怀里塞：“嗨，林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当初扫盲的时候，还多亏了你教我数学，好险过了毕业考试，这还得多谢你呢。
就是我那儿子没我这福气，碰不着林姐，还在那扫盲班毕业考试卡着呢，我现在回到家看到那个笨脑袋，我就气得慌。哎呀，说着说着就说远了，不说这些了。林姐，这肉菜你就收下吧，儿子平安回家是多大的喜事啊，可不得吃顿好的。”
林大娘又推拒几下，还是收下了：“那就谢谢夏妹子了，我就不客气了。”
笑着送走那个妇人，食堂的钟声已经响过三回了，来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林大娘带着林建寻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
林建拦住林大娘第四次给他夹菜的手：“够了，娘，碗里的菜都要堆出来了，不用再给我夹了。”见儿子连连拒绝，林大娘这才停手。
边吃着，林建起了个话头：“娘，刚才那个夏大娘跟你这么要好？这么大碗肉菜说送就送。”
“你在外头待久了，这算不得什么。这里一周起码一碗肉菜，那些每天干力气活的和抽条长身体的还不止一碗呢。不过，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塞我一碗肉菜，那夏大娘的儿子使力气一把好手，就是脑子转不过来，别人都扫盲班毕业了，就他还卡在那。
毕不了业，就白白少别人好几文工钱，夏大娘可不急得慌吗？这些天四处找人辅导呢。这不，想着当初上扫盲班的时候，我教过她几下，又是第一名毕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这碗肉菜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林大娘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原委讲得清清楚楚，林建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禁愣了神。
打小时候起，林建就没见过他娘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她每天晚上对着昏暗的油灯数着零钱，满脸的疲惫，还有为了守着家里那几亩薄田跟别人撒泼打滚的泼辣样子。
现在，她这样怡然自得的样子让林建感到有些许的陌生，觉得他娘像极了码头上富商家的女眷，不过比她们更多了几分自在大方之态。
刚才林大娘那段话，林建并不全然听懂了，只是心中思绪纷杂，无心再问些什么，于是顺着往下说：“那娘你怎么想，要答应那个夏大娘吗？”
林大娘讲得起兴，没注意到自己儿子的不对劲，略作思索后说：“既然接了她那碗肉菜，自然是有这个意思的。我本来就是在扫盲班干的，多教一个人也没什么。
而且你回来了，你妹妹又要准备技术学校的考试，其中的花销还真不少。我打算开个辅导班，专用晚上那会子儿空闲来教人，虽然收入不多，但也是个进项。”
“嗯？什么技术学校？苗儿她要干什么？”林建一听不对，赶忙问道。
林大娘一拍脑袋：“哎呦喂，你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你唠叨，忘记同你说了。你妹妹现在可了不得，都读到初级班了，被秋姐儿点名表扬过呢！现在不能再叫她苗儿了，你妹妹现在有大名，叫林玉涵。
她现在志气可不小，初级班毕业了，我让她跟我一起教扫盲班，她不肯，非要去上什么技术学院，说要当当什么护士。这些东西，秋姐儿还只是嘴头说过，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她现在主意大了，我也不好管她，由着她去吧。”
说着说着，又一道铃声响起，林大娘赶紧扒拉掉最后几口饭，拎起旁边的斜挎包就走，边走还边跟林建说：“到时间了，我还得去工地给人上课呢，得走了。晚上别再回收管所了，我向上面申请了，今天可以回家聚一下，就在居民区三排二十四号，你直接敲门就行，你妹妹现在整天都在家。”
林大娘走后，林建也草草地吃完了饭，把饭盘放到统一收集处，急匆匆地赶了回去。这次出来只申请了一中午的时间，还得赶紧回去干活。至于林建在热火朝天的矿场干活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天色渐渐暗沉，交接班的人来了，林建他们也能回去了。不过，管事当众宣布，林建今天可以暂时出去和亲人团聚。
感受着周围传来的羡慕的眼神，林建心里琢磨，这也是秋姐儿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吗？用一点一点的变化逐渐蚕食他们的意志。
来这里这些天，林建也发现矿工的主要人员的成分了，犯了事的、山匪、乱兵、官兵还有他们这些比较危险的青壮俘虏。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不满愤懑，但在吃到这第一顿饭时，这种情绪就已经被压下去很多了。再加上这些天的各种大棒加甜枣，比如说干得好的人有加菜、一人受罚全体遭殃等。
林建感觉身边的兄弟们已经在飞速地转变了，也跟那些待了几个月的人一样，有事没事就念叨秋姐儿，还期盼着好好表现早日出去，加入守卫队的顾长寿就是他们经常提起的例子。
林建是有些领导才能的，能够领会一些秋姐儿种种行为背后的深意，正因为这样，他才为自己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感到害怕，因为这已经超出的他认知中的任何大官富商，他开始害怕，不知道这个秋姐儿究竟要做些什么？
向路人打听了居民区的位置，林建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月光皎皎，洒在了石板路上，村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回家了，只有少数人还在外面停留，其中不乏一些小摊贩，他们还在兜售着最后的一些货物。
林建经过这些小摊贩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在他的印象中，村子里只有走村串巷的卖货郎，至于小摊贩，那起码是镇子上才会有的。
也许是注意到林建的目光，一个小摊贩立刻热情地叫卖起来：“来看看喽——，甜滋滋的麦芽糖嘞，不甜不要钱嘞！小伙子，来看看呗，晚上清货，便宜的嘞！包管你吃不了亏”
林建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去问：“这麦芽糖怎么卖？”
“哎呀，小伙子你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晚上我要清货，只要这个数。”小摊贩比了个数字。林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比外面便宜了三倍多。
好像是看出林建的惊讶，小摊贩笑着解释说：“小伙子，刚来的吧。我们这糖比外面便宜不少，都是秋姐儿赐的方子，不用担心是什么劣质冒牌的货。不信的话，可以尝一块试试，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林建接过摊贩递过来的一小块糖，放到嘴里，确实很甜，是那种从舌头蔓延到喉咙，再沁到心里的那种甜。
林建从兜里拿出布袋子，仔细地数了数，买了一斤麦芽糖，摊贩手脚麻利地打包好，还招呼林建下次再来，他就在老位置。
布袋子里是林建这些天的工钱，在矿场，除了那些犯了大事的，其他人根据表现，或多或少都工钱可拿。
居民区离矿场还是挺远的，林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居民区。天虽然黑了，但不少居民房里都有些灯火透出来，林建就借着这些灯火和月色，比对这房门上的号码。
找到了，三排二十四号，林建抬起手敲了几下门。不知道为什么，在等待回应的这段时间，林建心中有片刻的紧张。
“谁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我。”林建的声音莫名地有点干涩。
没有回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人很心急。
林玉涵打开门就直接扑在林建的怀里，用忍不住的喜悦的声音说道：“哥，你终于回来了！”
又是擦桌子搬凳子，又是拿茶壶倒水，林玉涵进门就忙得团团转，还是林建一把拉住她坐下：“停停停，别忙活了，我难得回家一趟，赶紧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林玉涵也是看到林建回家太高兴了，她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在林玉涵的童年里，林建就承担着父亲这样的角色，给她出气，陪她玩，就算林建去县里当学徒后，每次回来也会给她带好玩好吃的，所以林玉涵是跟林建很亲的。
这不，刚坐下，林玉涵的眼睛里就泛出了泪花：“哥，你没事吧，我听见你抢官粮被追杀的时候吓死了，你说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呀？朝廷的粮你也敢抢。”
“别哭了，你哥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不抢粮就要活活饿死，还不如拼一下！”
林建把刚才买的麦芽糖拿出来放在桌上，像小时候一样哄林玉涵：“苗儿，别哭了。你看，这是什么？是甜甜的麦芽糖，哥特意给你买的，来一块尝尝。”
“你就知道哄我，我都多大了，还拿我当小孩，我现在可有大名了，叫林玉涵。”说起自己的大名，林玉涵脸上又出现了几分得意之色。
“林玉涵？还挺好听的，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咱娘给你起的？”林建问。
“才不是！娘没跟你说吗？这名是秋姐儿给我起的，在第六届扫盲班里，秋姐儿就表扬了我一个人，还劝我继续读初级班，说我脑瓜子聪明，不读书浪费了。”
听着妹妹的话，林建还是决定问清楚：“我回这里这些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说秋姐儿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到底怎么了？”
林玉涵也很惊讶：“哥你不知道互助会的事吗？娘怎么连这个都没和你说？”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乔木村-回家-林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