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澹月梨花

48、斗婵娟

　　陷入迷乱时，戚无忧突然捧住她的脸，啄了几口。
　　“王妃，你喜欢本王吗？”
　　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不多时就又被他的体热激的浑身一颤，她香汗淋漓，她面露不耐，搂他颈间呢喃，“夫君～”语调拉得很长，柔出水的媚意，敦伦时，林锦常不像她平常柔顺的样子，戚无忧却极喜她这样贪吃，这让他有极大的满足感。
　　他沉下去，浑身都是汗，哑声道：“为夫这就叫你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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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府在城西，比安王府大了一圈，梁王妻妾成群，子女众多，王府都快挤不下这些人了。
　　戚昭笑容满面地等在门首。
　　“王爷，他是？”林锦掀帘的手一顿。
　　“他是我的侄子，皇兄的世子戚昭，他母妃是顾氏的妹妹，所以你以前叫他表哥。”戚无忧耐心解释道。
　　林锦刚被戚无忧扶下轿凳，戚昭就笑呵呵过来拱手道喜。
　　“表妹，恭喜你得偿所愿呀。”
　　林锦被他噎了一下。
　　按辈分排，她现在也是他皇婶，他却一上来就叫她表妹，既无视戚无忧，也不尊重她。
　　他是故意的。
　　没礼貌的孩子，这是林锦对戚昭第一印象。
　　林锦用骨扇掩面，戚无忧就知道她并不喜欢戚昭。
　　戚无忧面上衔笑，拍了拍戚昭，“你小子，没大没小，她是你皇婶。”
　　戚昭闻言浅笑，行了一礼，寒暄数句。他一向与戚无忧关系很好。
　　梁王收拾的油光水滑等在花厅，一打眼却见戚无忧先迈着步子走进来，他虽爱美人，倒还没糊涂到当着弟弟的面企图抢人家的妻子。
　　他一看到戚无忧就烦，阴沉着脸道：“王妃请弟妹过来，无忧怎么也过来了？”
　　戚无忧笑笑：“近来繁忙，也就今日赶上清闲些，索性就陪她过来，也算能与皇兄一聚。”
　　梁王嘴角抽了抽。
　　他习惯欺负安王，突然被幕僚们提醒要对安王客气一些，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因此一张脸绷得死紧，幸亏戚昭在旁插科打诨，才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女眷这边，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梁王妃不过露了个面就去小佛堂礼佛去了，底下坐了一排庶女，座中辈分最大的反而是林锦这个婶婶。
　　梁王甚至没让顾侧妃来，原是梁王体贴苏锦绣被她嫡母害过，生怕她看到顾氏的妹妹受刺激。
　　他存了歹心，却没想到戚无忧也跟来了。
　　戚鸾坐在林锦下首，她的脸色算不得好，从前她就不喜欢苏锦绣，如今见她气色极好，一身衣衫衬得肤色奶白，浑身一股子柔媚，就知道小皇叔必然把她宠爱得紧。
　　她凭什么啊？一个花瓶一样的废物！
　　这个王府的待客之道，就像梁王这个人一样，一团浆糊，且心思不纯，还不如普通市井之家。
　　林锦都很少张口，都是看戚鸾吃什么，她的丫鬟就给她夹些什么，梁王妃身边的嬷嬷忙来忙去，林锦倒也不觉得被怠慢，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被戚无忧提醒过，因此格外谨慎。
　　“你知不知道，皇叔一直不喜欢你？他是为了儿子才娶的你？”戚鸾身侧的一位小郡主放下碗箸，她指了指林锦，突然嚷道。
　　林锦愣了一息，转头发现梁王府所有女眷都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而那位小郡主说完，偷偷瞥了眼身侧的姐姐，戚鸾不着痕迹地点头。
　　林锦倒是看到了。
　　方才白樱偷偷跟她说了，这位对她很有恶意的郡主，就是梁王最宠爱的郡主，姳因郡主，很久之前，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王陂当时提过，就是那个坐在轿中的贵女，林锦没怎么瞧清她的脸。
　　虽说被人指着鼻子嘲讽，林锦并没有生气，她的夫君对她好，她就有底气，她抿抿唇，白樱叫来管事嬷嬷，林锦才从座中站起，“麻烦嬷嬷了，今日多谢皇嫂款待。皇嫂一心礼佛，远离尘嚣，愿她能修成正果，本王妃今日很开心，至于有些阿猫阿狗的，本妃不计较，嬷嬷回去还是要给皇嫂提一提，咱们一家人不在乎闲言碎语的，外面那些世家，可都很注意女子的德行的。”她瞥了眼戚鸾，“尤其是未出嫁的郡主，身份再高贵，也不能显得太刻薄了。”
　　她教训没礼貌的后辈，一点毛病也没有。
　　那嬷嬷躬腰道歉，姿态放得很低。
　　林锦不喜欢梁王府，也未理会戚鸾。她起身离开花厅，站在外面的走廊等戚无忧来接她回去。
　　没想到等了片刻，迎面来的却是戚昭，他笑吟吟的，隔了很远就叫她。
　　林锦很想当没看到这个人，若问她为何这么抵触戚昭，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听过戚无忧那个故事的缘由吧。
　　“表妹，你怎么突然对我这般冷淡？我做错了什么吗？”
　　林锦拧眉望着他。
　　“别这么看我，表妹，我听姨夫说你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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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昭还在喋喋不休，“若是失忆，我倒是理解了。表妹啊，要不是我，你怎么会和心爱的男人睡在一起呢？若不是睡在一起，你怎么能拿下我小皇叔？真不是我居功，我小皇叔貌若潘安、温文尔雅，上京谁家女子不想嫁给他？……我是痛心你的遭遇，失忆一定很无助吧，虽说迟到了几年，你还是得到想要的了不是吗？”
　　林锦心不在焉，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她想起戚无忧跟她讲过的那个故事，所以当初是戚昭和苏锦绣联手设计的他？
　　“劳烦世子爷还是叫我婶婶吧，长幼有序，不能违了礼数。”
　　这回倒是戚昭被噎住了，他啧啧道：“皇婶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他想做什么？
　　白樱却有些焦急，她拉住林锦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您不要信他的话。”
　　白樱和紫苑是苏锦绣的贴身丫鬟，从前她的事，她们全都一清二楚，她自然清楚确实是小姐被戚世子告知才等在那里，也是她自己爬上安王的马车，但小姐既然已经失忆了，又嫁给了王爷，世子再想利用小姐却是不能够了。
　　“臭丫头，你是皇妃还是表妹？竟然如此僭越？当时你们小姐身边相陪的丫鬟不就是你吗？你再聒噪，把你扔内安乐堂去！”
　　白樱被他吓得跪在地上。
　　林锦双臂一勾就将她拉起来，“你是我的丫鬟，还没有谁能威胁得了你。世子，你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通，可要不要听我言语两句？”
　　她今日着一身浅绿长衫，站在廊下，阳光透过廊窗倾泻在她身上，身形高挑润美、容颜清绝艳丽，眉毛微蹙，舌尖微露，戚昭突然有些看呆了。
　　为何他不记得，她从前也这么美吗？
　　从前的苏锦绣爱穿大红衣衫，总有说不完的嘲讽话，再美的刺猬，也是刺猬，有些男人喜欢，比如沈梦鹤那样的男人，但他戚昭就喜欢女人清纯一些，温婉一些……
　　戚昭浑浑噩噩地想着，她的话又将他拉回现实。
　　“我是失忆了，从前的一切是非，我的夫君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所以请世子不要再提从前，不管世子有何目的。”
　　她原本蹙眉冷色的，突然就绽开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戚昭怦然，一转眼，却见戚无忧正无声无息站在阴影里。
　　她茜笑着提裙迎上去，“夫君！”
　　戚无忧也是一脸宠溺快走几步扶住她，趁人没注意，摸了摸她的小手。
　　戚昭垂眼，往后退退。
　　“小皇叔夫妻真是恩爱啊！”他咧嘴笑笑。
　　戚无忧对这个侄子，早看得很清，他们如今只是没有撕破脸罢了。
　　虽然比他那个爹聪慧百倍，然心术不正，不堪为用。
　　一回王府，戚无忧又被李龙叫走，他近来不知忙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做皇妃真的很清闲，除了有时要像今日这样，去一些不太让人舒服的筵席，学那些多得数不清的礼数，其他时候，全都是让人喟叹的富贵荣华。
　　王爷没有妾室通房，又很黏她，婆婆还是自己最爱的宛姨，小恒儿还有嬷嬷看顾，也不爱哭闹，林锦真觉得这样的日子太幸福了。
　　前两年的生活就像一场梦，但她永远感激那个不断挣扎向上的自己，也感谢命运的馈赠，让她如今如此接近幸福。
　　林锦在罗汉床边歪了会，这张小床……林锦想到夜里的缠绵，突然有些坐不住了，她想了想，从甘露碗中捞出玉玦，去聚窟找师父去了。
　　师父刚与苏太医对弈完一盘，他一只眼睛已经能感受到光，苏太医就用对弈来锻炼他。
　　林锦来时，苏福臻正收拾棋子，他要回西苑当差了。
　　林锦与他浅言几句，问了问戚无忧的身体。
　　他心脏有问题，每天都要喝很苦的药，她身为妻子，却不知为何。
　　苏福臻就将他诊治的病症讲给林锦听。
　　“王爷那次从马上摔下，病得很重，养了两个多月才好，心脏有损坏，但不致命，只要每日开心快活，他长命百岁没有问题。”
　　林锦沉默一息，谢过苏太医，便叫白樱送太医回去。
　　恒儿坐在地上玩儿师父的乾坤袋，他正从中拉出一条法鞭，看到母亲进来，他为难了片刻，还是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娘！娘！恒儿恒儿……鞭鞭……好……”他指着不远处的法鞭。
　　快两岁的孩子，王府养得精细，说话也快，林锦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那条法鞭就是曾经救过她的那一条。
　　她低头抱起他，成亲后她和戚无忧在一起的时候多，恒儿不是在宛姨那里，就是师父带着玩，夜晚一个人由奶嬷嬷带着，睡在自己的房间，只有她闲下来的时候，偶尔才过来看看他。
　　他还是个宝宝，看到母亲自然粘得紧。
　　“娘，恒儿想！”他贴着林锦的脸撒娇。
　　陶牧用一只眼睨到他们母子亲昵，他捋了捋胡子，笑得一脸满足，“虽没能承我衣钵，看到你过得好，为师也心满意足了。”
　　林锦有些歉疚，都是她学艺不精，出师不利，以至于现在也不敢轻易给别人算命，生怕自己丢了师父的丑。
　　“师父，我第一次给王爷算，就出了好大的岔子。”
　　陶牧闻言大笑，“他就是逗你的，哪就是你不行呢，李伯阳祖师爷活着的时候，受过坎坷艰难不知凡己，然而正是这些苦难，造就他成圣之路。你如今成了王妃，给人算命终究不妥，然道法自然，在哪里都可修行。人的一生本就是在修行罢了。”
　　“所谓‘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为师对你和你夫婿，有很多期待，你要时刻记住，你来这里，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师父是个很神秘的人，他知道些什么林锦倒也不足为奇，“师父，我有一事，始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