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乘坐M99次列车》观雨常

28、事出反常必有妖

　　暗紫色的柜面上写着上联：曾经沧海难为水。
　　章汐沅看着那枚小巧的红色喜字，下意识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这不是元稹思念亡妻的悼亡诗吗？和《牡丹亭》也没什么关系啊，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
　　“楼上看过了，没有贴喜字的柜子，也没有关于《牡丹亭》的诗句。”此时路宸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路宸居然把楼上所有柜子都检查了一遍，这能力都不是惊人了，简直就是惊悚。
　　江啸的声音也从柜子背后传来“一层也看完了，只有这一间是带喜字的，大概就是它没错了。”
　　众人：好好好，两个能力超凡的奇男子。

　　看着眼前的柜子，章汐沅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那个……忘记带笔出来了。”说完，还攥住了自己的发尾，防止它惨遭毒手。
　　江啸见状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昨天刷浆糊的那只毛笔，已经清洗干净了，笔端也捋顺了阴干：“这呢。”
　　“论细心还得是江哥。”随即章汐沅又看向了路宸，向他伸过手去。
　　“干嘛？”
　　“墨水。”
　　“我没有。”
　　“少废话，拿来。”
　　“好吧。”
　　二人并没有对峙很久，路宸投降般从怀中掏出章汐沅之前装糖的小瓶子，里面是上次剩下的花汁，糖已经被路宸吃光了。

　　章汐沅将瓶子递给了江啸，江啸提笔在柜门的左侧用簪花小楷写下了“除却巫山不是云”七个字。
　　“我不是很理解这个柳老爷，大喜的日子写这么首悲伤的诗。”
　　梁皓天点头表示赞同：“是不太吉利哈。”
　　“也许……是为了表示情比金坚的决心吧……”
　　柳笑笑小声补充着，她记得上学时老师讲这首诗的时候，她还带入神伤了一阵。

　　最后一笔收尾，柜子自动打开了，里面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喜服。
　　“这花纹有点眼熟……”梁皓天抓着裙摆的一角，那里绣着半朵牡丹。
　　“你在说这个？”路宸站在他背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那只绣花鞋，梁皓天吓得直接向前跳出一步。
　　“我去，你什么癖好？这也能随身携带！我忘了跟你们说这东西邪门的很，大半夜出现在厨房。”
　　路宸将鞋头的半朵花纹和裙摆上的进行对比，发现刚好能拼合到一起，看来这鞋是其中一只喜鞋没错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是旧的。路宸又将那只鞋收进了袖子中。
　　“走吧，都快中午了。”

　　就在江啸双手托着那套大红嫁衣出门的瞬间，那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变戏法呢？”梁皓天将江啸身上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到喜服的踪影。
　　章汐沅被气笑了，扶着额头：“一定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再来一遍。”
　　回去重新打开柜子，果然，那身衣服又完整出现在里面，几人又按照刚刚的方式出了门，那身衣服再次自动回到了柜子里。
　　“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梁皓天嘴里嘟嘟囔囔，再次回到那面柜子前，打开了门。
　　路宸碰了碰他的肩膀，轻声说：“诶，来人了，看看她们怎么做的。”

　　门口进来了两个女子，约莫三十岁出头，应该是哪家府上的夫人，穿着不凡。从一辆豪华的马车上下来之后，两人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几人隔着一排柜子的距离，看着她们走到了另外一半区域，在一面柜子前站定。和他们开门的方式略有不同，她们二人只是用手指在木门上面画了个图案，柜子门便打开了，随即她们取出衣服向楼上走去。
　　“这莫非就是密码解锁和手势解锁的区别？”梁皓天暗暗赞叹。
　　“你不是说楼上也是这样的柜子吗？她们还上楼干嘛？”章汐沅转身看着身后的路宸。
　　“唔……还有几个隔间，当时没反应过来是做什么用的。”现在看来是试衣间。

　　没一会儿两违妙龄少女从楼上翩然而至，从她们的五官和妆发可以猜测到她们便是之前上楼的那两个女子，但无论是从体态还是容颜来看，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都是肉眼可见的比进来时年轻许多，步伐都透着轻盈。只见她们仍旧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上了马车，驶向长街尽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看样子这里的衣服簇拥穿着出去才行。”
　　章汐沅说完这话，又看了看那身大红色的嫁衣，便从江啸手里拿过那身衣服往楼上走去。

　　“姐你别冲动！”梁皓天想拦住她，连他都看出了这家店的不对劲。
　　章汐沅此时已经到了楼梯的转角处，倚着栏杆向下看了一眼。
　　“那要不你来？”说着便做出把衣服往下抛的动作。
　　梁皓天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女装的样子，一阵恶寒，连连摆手：“那还是不了，你注意安全嗷。”

　　等待的时间里，路宸将手放进衣服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鲁班球。章汐沅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路宸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仿佛粘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她翩跹的脚步移动。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话，但他听不清内容。
　　“姐姐你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美艳得不可方物。”梁皓天拊掌赞叹，就连柳笑笑一个女生也看直了眼睛。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还给自己画了个妆？”路宸指着章汐沅的额头，上面有一枚形似牡丹的花钿。

　　章汐沅摸着自己的脑门：“没有啊。”
　　路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刚刚出门的那两个女生，额头有没有花钿，他不记得了，直觉上感觉不太对。
　　“你现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毕竟看上去真的年轻了好多。”
　　章汐沅闻言一喜：“真的吗？哪有镜子？快让我瞧瞧。”
　　她穿着裙子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一面镜子。
　　“奇怪……这么大的服装店，连个镜子都不放，怎么知道穿上的效果如何呢。”

　　“行了，别臭美了，我们还有一只鞋和红盖头没有找到呢，先把衣服送回去。”路宸帮忙提起裙摆，别说，这衣服用料十足，还挺沉的。
　　这次十分顺利地走出了裁缝铺的大门，几人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刻着“灵犀”二字的匾额隐隐有道红光流转而过。
　　章汐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喂！”
　　“章姐姐！”
　　“这是中暑了？也不热啊”
　　……

　　章汐沅置身于一顶轿子内，这间轿子可比他们来时坐的马车要小上许多，而且要更为颠簸，她的视线被遮挡住了，低头可以看到自己的双手被缚住，放在膝盖上。
　　章汐沅低头咬开了手上的绳结，一把掀开套在头上的口袋，小心翼翼撩起帘子向外看去，这是一条下山的路，周围随行的人不多，看样子是山匪打扮，应该是被打劫了。她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胜率，准备冲出去，这发现自己的双脚也被捆住了，于是弯腰解开脚上的绳子，这一动作幅度太大，难免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了。

　　“呦，醒了？老实点，我们老大看上你了，娶你回去做压寨夫人。”
　　章汐沅没敢乱动，害怕外面的人察觉到自己已经解开了束缚，所以只是轻轻故作害怕地问道：“老大？你们是土匪？”
　　那人听了也不恼，反而笑得爽快：“这年头，跟我们走有肉吃有酒喝，你可是要过上快活日子了。”
　　手头没有反光的东西能照到自己的脸，但章汐沅已经能猜到自己这是进入了别人的经历里面，她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又试探问道：“你们是哪个山头上的？”
　　这次轿子外面没有传来回应，她感觉到轿子重重落了下来，跌得她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木板上，额头瞬间起了一个大包，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听到一个男人心急如焚的声音，好像在叫她：“丽娘！！！”

　　“诶？醒了醒了，我就说是衣服太沉太厚中暑了。”
　　章汐沅再次睁开眼睛，便是梁皓天一张放大的脸，咕咚一声咽下了嘴里的水。转过头发现自己躺在路宸的怀里，脸颊瞬间染上绯红，而路宸却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好像……晕过去了？”
　　“是啊，这么凉快的天还能中暑。”路宸说的轻松，却忧心忡忡地盯着她额间的花钿，好似这花钿的颜色变深了。

　　章汐沅站起身，刚刚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消散，她摇晃了两步，路宸赶忙搀扶住她。
　　“我刚刚好像不是中暑……我进入了一个人的视角，她差点被山匪劫走。”章汐沅回忆着最后那刻听到的声音，“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胡丽娘。”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比如她被劫走的地方？”
　　章汐沅摇摇头：“我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在一间轿子里了，外面是一条下山的路。山……那山上有一片桃花林！对，梦里有桃花的香气，隐隐约约还有香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