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竹秋十八

8、戏法

　　七点四十五分
　　工作日的早晨路上车水马龙，路边早餐摊的客人络绎不绝，一位身着素白裙子的女孩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她回过头朝着一个地方望去，随后跟着人流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四点二十三分
　　方在水被赶出去之后，正好遇到刚送完女孩们的杜慧娟。
　　她的眉头微微上挑，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我记得我刚刚去隔间的时候，碰到的是许队，怎么现在呆在这里的人是你了。”
　　能让许队把人从审讯室里赶出来的，方在水还是头一人。
　　“说来话长。”方在水也还没准备好面对许薇后面的询问，尤其是有关代号的问题，他还得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杜慧娟还没从方在水嘴中套出什么，就看见许薇带着王絮从另一个审讯室中出来了。
　　王絮出来的时候，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手里还攥着纸巾。在经过杜慧娟旁边的时候，她瞥见了一旁的方在水，突然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抓着许薇的手臂直冲冲地朝前走。
　　杜慧娟哈了一声，警惕地看向方在水：“你这是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许队还在外面呢，我能做什么。”方在水靠在墙上，眼眸向下垂着似是思考，“就是稍微压力了她一下，没想到她弹性那么差。”
　　“要不是许队冲进来，我差一点就能问出来幕后主使了。”
　　杜慧娟只觉得他在吹牛，根本不信他说的话。
　　片刻过后，许薇回到了审讯室外，她瞪了方在水一眼，说道：“后面再找你算账。”
　　“我们进去说吧。”
　　*
　　三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许薇拿出一旁多余的白纸，抬头问杜慧娟：“慧娟，后面有一部分我没有听到，你直接简述一下她们的情况吧。”
　　杜慧娟说了句好的，随后打开了笔记本：“这次沟通下来，她们三人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嫌疑了。”
　　方在水心想，那当然，王絮已经说出来凶手是谁了。
　　“她们三个人对于夫人和王絮的评价很高，但是对隔壁那些老佣人有些看法，尤其是江若琳。”
　　许薇转着手中的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们觉得那些老佣人怪怪的，她们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就像看待宰的羔羊一样。”
　　“江若琳私下里更疯，像是无差别扫射的机关枪。”
　　方在水插了一句话：“这是她们的原话？”
　　“印象深刻，所以我一字不拉地记下来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杜慧娟还把她记录的笔记本举了起来，指了指她们的那段话。
　　“嗯，了解了。”许薇记下了几个关键点，片刻后讲道，“在水那边的情况就由我来简述一下吧。”
　　“王絮承认她知道内情，但是在抓到凶手之前，她不会说任何的事情。”方在水还没发声就被许薇瞪了回去，“真正的凶手应该就是你说代号是B20的人。”
　　许薇短短的几句话承载了太多的信息量，一瞬间杜慧娟还没反应过来。
　　“还有方在水，我希望你以后能稍微收敛一点你的审讯方式。”
　　方在水虽然嗯了一声，但心里却没答应。
　　“你有想过万一你施压过了，她精神崩溃之后的后果吗？”
　　许薇看着他，杜慧娟第一次看到许薇那么严肃的样子，挪开了放在桌上的手。
　　“我对这个尺度有绝对的把控，不会失误。”方在水大方地回看了回去。
　　许薇也知道年轻人年少气盛，但方在水的这种自信迟早会让他吃苦头。
　　“在水，有的时候做事，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
　　“没有人永远不会有疏漏，你也是。”
　　许薇见他愣住了，没有继续说话，觉得他应该是听进去了一点。
　　“行了，我们回办公室吧。”
　　回去的路上，许薇和杜慧娟走在前面，低声聊着有关案件相关的事情，方在水紧随其后，又有些放空。
　　他在思考许薇说的那句话，在他仅有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句话的印象。
　　但是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是在他之前模糊记忆中出现过的句子，曾经谁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
　　回到办公室之后，杜慧娟被许薇安排去整理资料了，方在水则被拉去了会议室，他刚进去，许薇立马就关上了门落了锁。
　　他们的会议室是双层的玻璃门，在不开启单向玻璃的情况下，外面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许薇站着，方在水也没敢坐下，两人就这样，一个人仰着头，一个人低着头相望无言了许久，最终还是许薇打破了僵局。
　　“你是怎么猜出那个代号的？”
　　方在水摸了摸下巴，说道：“当然是用到我的压力测试了。”
　　随后他坐了下来，手指一点点翻着左侧的纸张，许薇在他的对侧坐下，余光正好能看清纸张右上角的字母。翻到第二十张的时候，正好是王絮的资料。
　　“你怎么知道她是第二十位？”许薇觉得蹊跷，她不相信巧合，方在水更像是提前知道答案，才做了这些准备。
　　他将桌子上的纸张整理好，又重新数了一遍，这次到王絮的资料的时候，一共二十五张纸。
　　“许队，这就是帽子戏法。”
　　许薇本想追问下去，但会议室的门已经被杜慧娟敲得咚咚作响，她只能先把方在水晾在一边，先去开了门。
　　他们整齐的抱着电脑和笔记本站在门外，像是在等许薇的召唤。
　　“算了，在水，你先回去吧。”
　　方在水接到指令立马麻溜地离开了玻璃小黑屋，再被许薇问下去，他可能就演不下去了。
　　距离B20逃走已经快十八个小时，在被赶出“组织”之后，她原本的身份就会被注销，而她本人也会成为“黑户”。即使逃出了赵家，她也无处可去。
　　除非……有人在帮她。
　　赵天音会和B20有什么关系吗？
　　*
　　方在水回到家前收到了黄腾达的消息，他说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住处，最近两天就会搬家。东家也找到了下一位租客，他昨天已经来看过房了，据说本人很满意，等他搬走后就立马入住。
　　“黄哥，新邻居怎么样。”
　　没过一会，黄腾发就回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方在水一边接电话一边开门进了家里。
　　“哎，黄哥。”
　　手机里映出了黄腾发的下巴，还有他夸张的胡子。
　　“在水啊，今天那小伙子来这边看房，我正好在家。”
　　方在水只能看到黄腾发的鼻孔，他也不开视频，索性开了免提放远了一些。
　　“嗯，然后呢。”
　　“那小伙子可漂亮了，头发长长的，戴着眼镜，有点像艺术生。”
　　方在水哦了一声，随后问道：“性格怎么样？”
　　他遇见过太多长得好看，但是脾气巨臭的人，他可不想自己后面可能要长期相处的邻居是像尤颍川一样的人。
　　“说话细声细语的，人贼客气。”
　　“看来黄哥对他的印象不错，那我今后的日子可有保障了。”
　　方在水的语气中带了点喜悦，但脸上却不显。
　　“信你黄哥的，那小伙子绝不是奇葩邻居。”黄腾达说着说着，又想起来了什么，“那小哥的脸加上他的职业真是，啧啧啧。”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心理咨询师。”黄腾达说到这个立马来了精神，“貌美又温柔的心理咨询师，这是多么完美的幻想男友啊。”
　　方在水哼哼了两声，说是吗。
　　“对了在水，说到这个，最近赵志辉的别墅不是被火烧了吗？”
　　黄腾达只知道他年龄小，工作没多久，但不知道他是警校的学生，更不知道他加入了临江警局。
　　“对，怎么了？”
　　黄腾达不常与他聊新闻，他突然这么一提，方在水倒觉得奇怪了。
　　“这不是突然想起来，昨天和那小伙子聊的时候，他提了一嘴。说之前才去帮林小姐的女儿做了心理疏导，这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方在水第一次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这个人，说不定会是林秋水那边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