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竹秋十八

3、A5

　　吃完饭后，方在水回到办公室和其他人闲聊了一会，许薇告诉他这两天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他可以一直呆在档案室。
　　“周三晚上你有其他事情吗？”
　　方在水想了一下，目前应该没有安排。
　　“没有，怎么了？”
　　“那周三晚上和其他人一起出去吃个饭吧。”许薇点了点他，“你的迎新活动。”
　　方在水虽然不喜欢这种团建活动，但作为刚入职的破冰邀约，他并不会拒绝。
　　“好。”
　　*
　　午休结束后，方在水又回到了档案室。他刚进门，余安就告诉他，他把旁边的桌子收拾了一下，他下午可以带着档案去桌子上看。
　　他谢了余安的好意，回到A1区将早上浏览过的部分档案盒搬到了书桌上。从盒中取出的装订簿堆在一起，高高的一摞，几乎要把方在水的上半身都遮了去。
　　他拿出早上未看完的册子，又翻回了耀神村那一页。
　　许薇和高勇去过其他地方之后，走到了出现尸体最多的西京。
　　西京，那是一个偏远的干旱地区，那里地广人稀，人口四散，只有几个比较繁华的地方。他们信仰太阳神，村落的名字多用太阳或是太阳的别称命名。
　　但西京偏远加上人烟稀少、地处边界，出现几个无名尸可太正常了。
　　方在水继续翻了下去，这一页的标题写的是“耀神村无名书的预言”。
　　“突降的异星，第四世家。”
　　无名书的内容只是一个预言，是否发生还有待商榷。
　　在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三大世家，分别是北海江家、西山尤家还有东川方家。
　　但这三大古老的世家经过多年的蹉跎，已经不负盛名，早早散在人群中了。
　　预言中所说的第四世家，究竟是哪一家？
　　“这本册子能在西京发现，那这最后一家大概率是西京的。”
　　但这册子的内容与他们要调查的组织有什么关联吗？
　　在参与“青鸟”活动之前，方正阳就与他说过，他怀疑这些无名尸的出现和当时的拐卖案有关。那些消失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必然有一个组织收拢他们，或者有一个关押他们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也只是猜想，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
　　还有那两个一直没有被抓获的首领……
　　预言后面没有其他的内容，他合上了册子，拿出了下一本五年前的档案。
　　他之前粗略地扫了一遍内容，对于这本里出现的地下黑市的字样有些好奇。
　　黑蛇是最近在黑市被讨论的十分火热的组织。他们主打信息交易，目前的领导人是“黑蛇”。他还有一个谣传的代号“E20”。
　　方在水看到这个代号有些惊愕，这是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代号……
　　黑蛇无法潜入，与他们做交易的买家也无法甄别。
　　已核查，他们不是危险。
　　在最后有人留了言，这个字迹，是方正阳的。
　　看了许久的档案，方在水浑身坐的有些酸痛，正巧余安敲了敲他的桌子。
　　“下班了，许薇来找过我了，让你早点走。”
　　“今天辛苦了，余哥。”
　　“小子太客气了，明天见。”
　　方在水将拿出来的档案又放回了各自的盒子中，放回了A1区的书架上。
　　“明天见。”
　　*
　　方在水刚上电梯，就看见一般只在晚上七点左右能见到的黄腾达。
　　他觉得稀奇，问道：“黄哥，今天下班那么早？”
　　“是啊，是啊。”黄腾达晃着脑袋，满脸都是喜悦，“你黄哥我跳槽了！新工作早九晚五，工资翻倍，节假日不调休，车补房补食补都有，福利待遇好的没边。”
　　“就是住这有些不方便了。”
　　方在水听黄腾达的描述，觉得他可能遇上诈骗了：“黄哥你确认过了吗？你把公司名和我说一下，我帮你查查。”
　　“嘿！你别不信，我面试的时候就确认了，就是那大公司！”
　　电梯到了楼层，门自动开了。黄腾达边走边说，手脚还不停地比划着：“今天面试结果出来之后他们让我尽快入职，我正愁着换住处，结果人事和我说他们那边给找房子。”
　　“你黄哥我，真的人如其名，腾达了！”
　　方在水虽然觉得蹊跷，但这种巧合的出现也说不准。
　　说不定对方公司是看上他的业务能力，想要招揽他进去。
　　那还不如相信他是转运了。
　　方在水心想。
　　“恭喜啊，黄哥。”
　　“在水，等之后有空，黄哥请你吃顿饭，一起庆祝庆祝，也让你沾沾喜气！”
　　“谢谢黄哥，后面我们再约吧。”
　　*
　　等方在水吃完晚饭，收拾完房间，已经快晚上七点。
　　他躺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又去书房拿了一册书出来看，在临近十点的时候，空灵的铃声响了起来。
　　“喂，在水。”
　　“老头子，什么事？”方在水熟练地按下免提，将音量调大了一些，又躺进了沙发里。
　　“你上班第一天，作为你的父亲，我总要来问问你服不服局里的水土吧？”方正阳笑道，“组里人都还不错吧。”
　　“嗯，都挺友善的。”方在水闭上了眼睛，语气平淡，“但乔哲远看起来像是在试探我，路上聊天的时候说他一般喜欢早上点冰美式，结果中午回办公室看到他在喝热拿铁。”
　　电话那头的方正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乔真是八百个心眼子。”
　　这边方在水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要睡着了。
　　“今天我去A1区看了档案，余安问我‘我们组内有没有工蜂’，是你托的话？”
　　“嗯，我们的进度总会在一个节点停滞，但目前排查下来并没有内鬼。”
　　“你们的思路是对的，但如果现在的领头人是A5的话，这种方法根本不起效。”他睁开了眼睛，思绪飘散，目光似是聚焦在白灯上，但又迷离的像是在发呆，“他是一个顶级的催眠师，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他总有办法让人在无意识中说出口。”
　　“所以，即使组内没有他的眼线，他依旧可以卡断你们的进程。”
　　电话那头的方正阳陷入了沉默，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没有传来。
　　“正因为他掌握信息比你们全面，所以他才会允许你们这样调查。他永远都比你们快一步，你们查到的永远都是无用的边角料。”他平缓地说着，就像是叙述着一件日常的琐事，“但老头子，你们很聪明。”
　　“A5应该没有猜到你们能查到这些，甚至还和黑蛇有联络。”
　　“我们摸索了这么多年，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阻拦我们。他心思确实缜密，但是他自傲，等了这么多年，他总会露出马脚。”方正阳说道，“他背后的那些人也是一个定时炸弹，现在被丢弃的‘工蜂’数量都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那么那些还在人群中的呢？如果被他们一直这样渗透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黑蛇呢？”他记得黑蛇也是做情报生意的，方正阳为什么不怕黑蛇成为下一个A5？
　　方正阳笑了一下，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我们有人质，他们不敢乱来。”
　　方在水知道他在说胡话，但这也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毕竟他虽然按照规章要求考入了临江警局，但也只能算是个临时工，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就与他们没有瓜葛了。
　　他们后面还会容忍黑蛇的存在吗？那也与他无关了。
　　“不过想想，我也是够大胆的。无论是打算追查这件事，还是和黑蛇合作。”
　　“但你最大胆的还是把我留下来了。”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上面没有授意，他不会那么顺利地就进入了专案组。
　　“所以，我的未来可就掌握在你和许薇手上了。”
　　方正阳的语气还是很轻快，没有任何恐慌的意思。
　　“嗯。”
　　方在水起身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点开锁屏，他还看见了几个未接来电。
　　“先不说了，有别的电话进来了。”
　　“是许薇吧，我刚看到她的微信留言。”方正阳说完便挂了电话。
　　“喂？许队。”
　　“在水，你刚刚是在和方队电话是吗？”许薇的声音有些急促，呼吸也有些凌乱，像是刚奔跑完的状态，“你赶快收拾一下，去宁雅苑。地址我微信发给你了，具体的情况我们到现场在说。”
　　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方在水拿着手机，迅速地套上外套和裤子准备出门。
　　宁雅苑是临江有名的别墅群，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这个时间去现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周三的聚餐肯定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