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竹秋十八

2、新成员

　　雷雨过后的临江像是被冲刷过了一般，泛着水光，路边下陷的排水沟旁还留有一小片水洼，映出了雨后湛蓝的天空。
　　方在水一早就到了临江警局办完了各种手续，刚在小隔间中坐了没多久，就有人打开了刚合上的门。
　　他专注于手中的文件资料，但在来人进门之后抬头看了一眼。
　　是许薇。
　　他放下了手中的资料，站了起来，见许薇点了点座位，又坐了回去。
　　许薇也抬起了椅子，拉开了一些的距离，与他面对面坐着，将带进来的纸杯放在了方在水的面前。
　　在进入房间前，许薇就之前从方正阳那边知晓的资料，已经对这位新成员进行了画像。然而真正见到方在水本人的时候，她不免有些惊异。
　　虽然方在水的外表看起来十分的青涩，但是他却有一种老陈猎人的气质。
　　“你就是在水吧。”许薇见他将桌子上的纸张收拾了起来，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方队应该有和你介绍过我，我是许薇，新任的刑事案件组组长。”
　　“兼任专案组组长。”
　　许薇停顿了一会，见方在水没有疑问的样子，继续道：“方队有和我说过，你之前一直在‘青鸟’中工作，但我需要提前和你说明的是，我们的秘密任务危险系数很高，与你之前的工作内容可能不同。”
　　她见青年的眉头微动，手抚上了下巴似在思考，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他冷清的声音。
　　“嗯，在来之前，老头子有和我说过这些情况。”
　　“很好，有关秘密任务的资料因为涉及的细节比较多，我不便口述。你现在是拥有那些档案的调用权的，到时候去档案室找余安调一下档案。”
　　“这两周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先熟悉一下之前任务的细节，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许薇见他摇头，起身打开了小隔间的门。
　　“那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办公环境，以及你未来的同事。”
　　这小子，有点内向啊。
　　*
　　两人没走多久，一路上都是许薇在介绍警局的环境以及各个组所在的位置，方在水偶尔会应两声，虽然他的眼睛一直都会跟着许薇指向的地方，但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们组负责的部分比较特殊，因此办公的地方也有些偏僻，但好在只穿过了一条长廊，他们就到达了刑事案件组的办公区域。
　　许薇按下了一侧的指纹密码，门自动朝着一侧走去。跟在她身后的青年抬起手腕，腕上的表显示已经九点多。
　　“来，我和大家介绍一下。”
　　办公室里的人大多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听见开门的声音之后都站了起来。
　　“这是我们组内的新成员，方在水。”
　　“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方在水和组内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之后，低声问许薇档案室的位置。
　　“档案室啊，哲远，你带在水去吧。”
　　被点到名字的乔哲远蓦地一下站了起来，回了一句是。
　　档案室距离他们的办公区域也不是很远，就在许薇带方在水来的路上的一个偏角。
　　乔哲远虽然是做信息搜寻工作的，但意外的是个话匣子，聊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话题，上到国家的政策，下到隔壁部门的八卦，一路上愣是没有安静的时候。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方在水只说了“嗯”、“哦”、“真的吗”，都没主动问他问题，已经快把他的工作习性给摸干净了。
　　但专案组里真的会有这样口无遮拦的人吗？他当然不会相信。
　　“不好意思啊，我话比较多，平常除了方敏，其他人基本上都在外面，都没什么人能陪我说话。”
　　方在水借着身高瞥了他一眼，说道：“没关系，听你说这些还挺有意思的。”
　　“是吗？”乔哲远似乎有些高兴，他拍了拍方在水的背，“那我以后可要找你多聊！”
　　“档案室就在这里了。”
　　乔哲远按下了档案室侧边的门铃，不一会门铃上方的显示屏露出了一张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的脸。
　　“哟，乔哲远，旁边是你们的新人？”
　　“哎，余哥，在水今天刚来，是来看A1区档案的。”
　　“哦，那你等一下，我先看一下权限。”
　　说罢，显示屏上恢复了黑屏。但没过多久，就见到档案室的门打开了。
　　“好了，在水，你可以进去了。”
　　方在水说了句好，两人和乔哲远拜别走一同进了档案室。
　　余安坐回了他的工位，又指了指他身后两排架子：“A1区在我身后，你的调用权限是最高的，只要按一下旁边的指纹锁就可以调用了。”
　　“哦对了，A1区的档案不允许外借，所以中午吃饭前记得把它放回去。”
　　方在水点了点头，穿过他的身后，走到了两排架子中间。按下指纹后，紧闭的柜门朝两边打了开来，一摞摞的档案盒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整齐。
　　他粗略地将架子上的档案都浏览了一遍，最终在一排柜子的最顶层找到了任务相关的文件。
　　临江在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一起重大的拐卖案，当时临江专门为这一起案件成立了专案组，在长达六个月的调查中，他们捕获了拐卖案的大部分团伙，拐卖组织的两位领头人却消失不见，至今没有他们两人的踪迹。
　　但好在拐卖团伙的核心人员在那场行动中被抓了个彻底，仅有的几个落网之鱼也在后一个月被抓获。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人口消失案件。
　　然而在十五年之后，临江时不时都会出现无名尸体，这些人没有身份证明，并且都是意外溺亡。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了临江，甚至在国内的其他省市也出现了。
　　方在水将档案放回了原处，又看到一边还没封装起来的盒子。
　　是最近刚写的总结档案。
　　他翻开了册子，档案的字迹十分娟秀，一看就知道是许薇的手笔。
　　“近五年的档案总结基本上都是许薇写的。”
　　最早这类无身份证明的尸体出现的地点是在临江，随后以散状分布在全国各处，频率最高的地方是西京。
　　根据各地的法检，所有尸体都是溺亡，尸体表征未有斗争痕迹，排除他杀，死亡原因暂定意外。
　　根据走访调查能够拼接出个人的画像，他们性格大多近似，没有个性、爱好。背景调查也没有异常，所有人没有连接点。
　　方在水眯起了眼睛，按照目录标注的页数，翻到了后面。
　　纤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所有尸体的照片，他们大多都在水边被发现，第一现场都是悬崖边。
　　性格近似、扁平，但是有自己的家庭背景，职位大多是底层。
　　他们被舍弃了。
　　“这也太像A5的手笔了。”
　　这些人大概是外派的工蜂吧。
　　在往后记录了每个人的基本信息和家庭情况，以及各地随访的详细内容。但到了西京，他却看到了一条有些特殊的记录。
　　耀神村……
　　他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就听到余安在外面喊他，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饥饿感，但他还是将档案放回了原处。
　　余安见他出来了，指了指桌上的饭盒。
　　“我看你看的入神，就没打扰你。喏，爱心饭菜。”
　　“是乔哲远打来的吗？”
　　方在水顺手拎起了袋子，两人并排出了档案室。
　　“不，是高勇拿来的。”
　　他回忆了一下高勇的脸，是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年龄和许薇差不多。有一部分随访的档案记录是他做的。
　　“有些印象。”
　　余安的休息室就在档案室的隔壁，他拉开一旁的折叠桌，方在水也默契地把两盒打包好的饭菜放到了桌子上。
　　“你别看他经常板着一张脸，其实他人很不错。”
　　“他还挺爱笑的。”
　　“是吧，但是不笑的时候就有些板正。”
　　两人边吃边聊着一些细碎的小事，吃完后在收拾桌面时，余安突然问他。
　　“在水，你觉得你们组内有‘工蜂’吗？”
　　“什么？”
　　方在水擦台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他们组内当然没有“工蜂”，也不会有“工蜂”。
　　余安见他没有追问下去，也没有多说：“也是，对于你来说有些太早了。”
　　“后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