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尔为神》南野102

8、鬼薪

　　“子英的心胸倒也不必如此狭窄吧。”第二日早上一打开房门，迹英就看见纪辰那张光风霁月的脸。
　　“纪兄，敢问你为何要去天阶?”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身上总是泛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气息。
　　“我修道去天阶再正常不过。倒是你这个极纯的至阴体，哪怕在天界活上十多年也吸不了一点儿灵气，修仙不如堕鬼。”
　　“……”迹英闻言不再说话，从纪辰身前走了过去。
　　“子英，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纪辰跟在他身后道歉。
　　“……”
　　“你是为了那个小鬼吧……”
　　迹英迈得飞快的步子停下来，他转过身去，纪辰猛地一停。
　　“虽然从小到大我没什么值得说的，但是修道这件事我干得倒是还不错。那个小武是鬼，而且看他的鬼气，说是在阴界待了三年都敢信。你带他去天阶，是要让一群名门正派杀身证道吗？”迹英只是停了下来，像是有话说不出，纪辰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
　　“你……”迹英最后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你们是上辈子有故事吗？虽然有些至阴体可以和鬼神对话，但比例很少。”
　　“你……”
　　迹英太久不和其他人交流，那话哽在他的喉头，一动一动。
　　“没事了。”他终于放弃，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他要出去找活干，看看能不能换到上路的干粮，他住客栈的钱是纪辰出的，他用得理所应当的原因是他一定会还。
　　“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活儿。”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可以资助你，不用去的。”纪辰说。
　　“我能去。”迹英说。
　　“唉。”纪辰停了跟随的脚步。
　　也许是因为他童年在人间讨生活的记忆太过深刻，迹英不费力地找到了一个酒馆打杂的活，他出去时总是把脸弄得脏扑扑的，像是一个日晒雨淋的老农夫。他后来不住客栈了，换到了一个没人住的破房子里。清整上一二，倒也算得上半个家。
　　他会在清晨给自己扮上村夫装，中午在太阳下大咧咧地喝凉茶，晚上和小鬼一起入眠。
　　纪辰早就不同他一起，他去寻天阶了。如果鬼薪没有在人间显出半个虚影，迹英想会和那个小鬼继续在这里过柴米油盐的生活。

　　“这小鬼居然还活着。”因了迹英传回去的人气，鬼薪得以在人界显出一个恍惚的影子。
　　迹英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把小鬼护在身后。
　　“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其实那小鬼的死活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那你保证不动他。”
　　“可他是你的软肋啊。”鬼薪的那抹影子大笑起来。
　　迹英看着他，身上冷汗频出。那抹影子笑着笑着就停了，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忽然把迹英围了起来，打量着。
　　“你这张脸……”鬼影忽然膨大，然后一呼气褪去了迹英的伪装。长时间的劳作让迹英褪去了之前的“芝兰玉树”，现在他顶多只算得上清秀。
　　迹英连忙把脸挡住。
　　“小孩，你知道在人间有来钱快的生意吗？”鬼影嬉笑着，“何必日日苦工?”
　　鬼影绕他一圈，想在他脸上吹气，却只吹出了一片很快散去的黑影。
　　“我带你走吧。我们鬼可没有人间的钱，但我可以送你去能赚钱的地方。”
　　“坏！”一直躲在迹英身后的小鬼忽然跑出来，挡在了迹英身前。
　　“小鬼……”鬼薪凑近他，小鬼的半条胳膊脱了臼，在空中摇晃着。
　　“我动不了人还动不了鬼?”鬼薪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小鬼虽断了臂，却也不怕疼，仍向鬼薪跑了过来，就要咬住他。
　　“混账!”鬼薪一个拂袖，小鬼被掀翻在地，鬼薪想卷过迹英，只是人气太少，他的手径直穿过迹英的身体。
　　“诶，你们是谁？”一个蓬头老汉正巧推门进来。
　　“好一个冤鬼。”鬼薪的影子把那老汉吞了下去，一场风呼啸而过，迹英不见了，只留了那只小鬼趴在地上，黑色的内脏和浓稠的液体从他肚子流出来，他攥着拳，眼神透出愤怒和杀意。
　　“小武，今日你我共聚于此，佳酿盈杯，不醉不归！”
　　“哟，好一个美人，还是个清秀的小倌儿……”
　　“我要去地下了，这一别，可就说不定什么时候再见了。”
　　“我要是掉进地府你记得给我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