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入歧途》寻终

51、启程

　　小蛰一脸感激，捂着嘴喜极而泣，却掉不出泪“谢谢，谢谢你。”
　　覃瑭揉了揉额角，面上疲态难掩，“不谢谢我？”

　　“谢谢覃叔叔！”
　　“别说，你覃叔叔这手工做得是真不错。”黎星原笑着看她身姿矫健地落到地上，转了一圈，别说，这身衣服剪裁得挺好看，深深浅浅的绿色，利落干脆，衬托得她整个人冰雪聪明，精致可爱。

　　此言一出，覃瑭立马想起之前黎星原把灵纸撕成纸条当做傀儡小纸人使用的壮举……粗糙到有些放/荡不羁，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简直就是……
　　算了算了。

　　“他是谁啊？”小蛰注意到躲在黎星原身后探头探脑看向自己的屠庸。
　　黎星原让开身，拍拍屠庸的肩膀，“你们俩自己说。”
　　覃瑭看着黎星原，“你说屠歇死了，他的尸体你还能找到吗？”

　　“找尸体干嘛？”黎星原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哦哦哦，我知道了，爆金币，我懂！但那一处发生过地动……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除了屠歇之外，抱着屠歇玉石俱焚的人好像也挺厉害的。”

　　“嗯。”覃瑭点点头，将桌案上用剩下的材料收拾好。
　　黎星原看他手下动作仔细，一副宝贝的样子，福至心灵，笑着送出人情，“剩下这些……大人你收下吧。”

　　覃瑭等的就是这句话，手下半点不带犹豫地将东西收好，生怕黎星原反悔。
　　“……”
　　屠庸已经跟小蛰和笑笑凑到了一起，黎星原招呼上他们便跟上覃瑭朝嵬城方向赶。

　　地震过后，满目疮痍。

　　她记得当初御剑离开时远远就能听到铺天盖地的轰鸣，仿佛天塌地陷，只是一直不敢细想，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已然是一片废墟，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崩解的山上滚落无数巨石，幸好有修士相助，快速转移走了大批凡人，但集市和城郊都已经大变样，几乎无法落脚。
　　艳阳高照到刺目，成片的废墟中偶有零散的人迹，翻找着瓦片石砾，在饥苦中挣扎求生。

　　大片大片的失火痕迹，黎星原眺望向嵬城中央，皇家宫闱，只能依稀辨认出轮廓，珠玉宝石，全部都付之一炬。
　　她凭着感觉摸索向屠歇和另一名陌生男子的尸身的位置，掐诀找寻，确定方位，剩下的就交给覃瑭自己动手向下挖。

　　“大人，此事已了，我便先走一步了。”黎星原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小蛰和屠庸，神情有些纠结，“至于他们……”
　　“唉，别！自己的因缘自己了断，别什么都扔给魔教。”覃瑭打断黎星原的话，径自向地表以下挖找量具可能爆金币的尸身。

　　黎星原一怔，张嘴还想劝说，小蛰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星原姐姐，我想跟着你……你放心，我很厉害的，不会拖你后腿。”

　　屠庸默默站在一边小声补充，“煞门……我不想回去，他们都欺负我……”
　　比起跟覃瑭这个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大佬相处，他还是更愿意跟着黎星原，毕竟这人还问他的名字和身世了……应该是不会杀他的意思吧？

　　“也好。”
　　“我们一起吧。”
　　黎星原犹豫过后还是点头同意，顺手将当初用来包裹小蛰的飞毯递给屠庸，“魔修术法不可轻易暴露于人前，你要赶路便用这个飞毯吧。”

　　至于小蛰，有晴天娃娃带着，不用她多操心。
　　覃瑭说得对，本就是她沾染上的因缘，还是她自己承担吧，缘聚缘散，顺势而为。

　　“好。”屠庸将东西收好，又老老实实根据黎星原的要求改换容貌，三人这才向满身灰尘的覃瑭告辞。
　　黎星原拱手行礼，将用于短途传音联络的铜镜归还，“人生海海，多谢前辈这些时日的照拂。”

　　“不必。”覃瑭摆摆手，随手扔出一块墨色石头，“魔教令牌，柴犴给你的，日后到暗星城来，我们照应你。”
　　“好。”

　　黎星原收下令牌，心尖一震，当初无心的戏言而已，居然被人记下了。
　　带着两人从荒凉一片的乱石山上离开。

　　暮色寂寥。

　　她随口嘱咐了跟在身后的两人几句便以散修的身份汇入其他修士的队伍中，帮忙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
　　目之所及，皆是废墟。

　　最初的救灾已经过去，众人面上神情依旧惶悚不安，在修士帮助下搭起连片的简陋的棚子作栖身之所。
　　黎星原依旧戴着银色面具，跟在几个陌生的医师后面简单学了几个基础的医术法诀，练习几遍后快速上手，在药材匮乏的情况下帮忙治病救人，缓解燃眉之急。

　　“星原姐姐，我们也可以来帮忙。”
　　小蛰亦步亦趋跟在黎星原身后，看她在被分配到的一大片棚子底下忙得脚不沾地，不断给受伤的人送水、包扎。

　　“好。”黎星原点头同意，压低声音，“但不可用法术。”
　　“嗯嗯，我们就帮忙跑跑腿。”屠庸立马附和。

　　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一阵一阵，黎星原让出面前的位置，“她伤重，你们照看一下，我去看看别的人。”
　　整夜整夜忙得不合眼，她一直跟另一个青年医师配合着，主要还是别人出力更多。

　　小蛰和屠庸也在这一片“流窜”，见到哪里需要人手帮忙就主动上前去搭把手，毕竟是修士和活死人的体力和力气比一般人好得多。

　　到了后半夜，黎星原和青年医师刚想休息一下，被兖都辰氏暂时驱散的怨灵又重新聚集到这一片，邪祟横行。

　　“邪祟！邪祟又来了！”
　　“救命啊！”
　　“救命！”
　　“……”
　　连片火光下，光影昏昧，人心惶惶。
　　“你们躲好！我去看看！”黎星原飞快嘱咐身旁的三人。

　　毕竟那医师是个散修，从来都行走四方，无门无派，修炼的法诀没什么攻击性，黄阶也没到，自保之力堪忧。
　　“星原姐姐小心！”
　　黎星原没答话，无占剑上霜花凛冽，黑衣融入夜色，她踏着灯火摇晃，一剑刺散最近的一只邪祟。

　　夜风吹过崩塌破败的废墟，腥气与烟尘味混合在一起，棚子下的伤患面色惊恐地抱作一团。
　　一股股黑气迅速凝聚，扭曲狰狞，无占剑上蓝光淡淡，剑光凌厉，黎星原面色冷凝，欺身而上，势如破竹。

　　剑光与黑气紧密交织，狂风乍起，邪祟的嘶鸣与哀嚎声不绝于耳，她的每一剑都挥得吃力，灵气匮乏，依旧撑着一口气。
　　医师三人躲在暗处，看得胆战心惊，小蛰几次想出去帮忙，都被另外两人住。

　　半阖上眼，黎星原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剑意在心头，邪祟汹涌而来的那一刻，生死之关头……
　　又是生死之关头。

　　无占剑身上流光萦绕，一丝一缕，绵延不绝，长风簌簌，黎星原眉眼低垂，手中仿佛握着万千星辰。
　　挥剑——
　　剑势如狂风骤雨，巨大的嗡鸣声似擦燃引爆了周遭的气流，雷霆万钧，直刺要害。

　　怨灵根本来不及避开，径直撞上剑气，嘭然一声，凄厉的哀叫后万物归寂，零碎的蓝色荧光散落一片，长河流淌，一片昳丽。

　　黎星原眉眼冷峻，提剑攻向另一处的邪祟，引着它们向人烟稀少处去。
　　半晌没有大动静，青年医师见外面的环境稍稍安全了些才小心翼翼地与小蛰、屠庸两人出来继续安置受伤又受惊的人。

　　“星原姐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小蛰忙了半天，心里更忐忑，把在旁边好奇打量，不停添乱的晴天娃娃塞进衣襟里，一边帮人包扎伤口一边嘴里不住嘟囔。

　　把动弹不得的伤者安放到医师所说的位置，屠庸扶着腰直起身回应，“放心吧，她那么厉害。”
　　“你根本就不关心她！她还救了你呢！”小蛰气红了一张脸，撇开屠庸便去了别处帮忙。
　　“唉——”屠庸忙追上去解释，“我没有，我说的是真话。”

　　青年医师看两人做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只摇头叹息，毕竟还是孩子，也没有多管。
　　小蛰心里忐忑，换个位置做事也做不利索，“你根本不知道姐姐有多好。”
　　“是是是，她最好了，你别生气。”

　　“哼。”小蛰不搭理他。
　　手指灵活，看着面前的人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一横，蓦然站起身，“不行，我要去找她！”
　　“唉——别走！”屠庸想伸手拉人。
　　“你要去找谁？”黎星原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后，面上的寒意还为未来得及收敛，看起来颇为骇人。
　　“星原姐姐！你回来了！没事吧！”小蛰高兴得就差直接蹦起来。

　　黎星原摁了摁酸痛的太阳穴，颇为疲惫，“我说了，你们不可贸然行动。”
　　“对不起！”小蛰一把抱住黎星原的腿，“我错了！姐姐回来就好！”

　　黎星原揉揉她的脑袋，毕竟玉雪聪明一个小孩子处于一片好心，不忍心苛责，“快点帮忙干活，你可别说累。”

　　活死人傀儡，一般不会累，但可以堆砌灵石和天材地宝帮她修炼升级。
　　“不累不累。”小蛰站直身，连连摆手。

　　黎星原递给她一块灵石，“帮忙的奖励，好好干活。”
　　“谢谢星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