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逃生中》西柚冰沙加冰不加水

21、暗面

　　“白天来了，”因惊鸿看了一眼自己发生变化的身体，苦笑道，“保护好自己，别死。”

　　说完，因惊鸿彻底消失在源溪眼前，紧接着他便感到视线模糊，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下一秒彻底昏睡过去。

　　“43号床，赶紧起来！”

　　说话人的语气称不上友好，甚至还存在一些主观的厌恶，生自那样的家族，即便多的是人对他们的存在充满厌恶，但却从来没有人敢把这种情绪表现在明面上。

　　源溪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说话，半睡半醒间对说话的人没有任何表示。

　　“喂！起来！”说话人见源溪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咣当！”一声，侧躺在床上的源溪，被推的膝盖撞在护栏上，疼的人瞬间清醒，捂着发麻的半条腿，疼得他瞪着护士说不出话。

　　“护士查房还敢睡觉，怎么不懒死你！看什么看，住到这里来，还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见他醒来，刚刚推他的护士对着病床啐了一口，拿着记录本骂骂咧咧地离开病房。

　　源溪抱着膝盖从床上坐起，看着眼前的环境有些发愣。

　　房间里的摆放和昨天还是一样的，但情况却要差上好多，整个病房里透漏着一股难闻的，类似瓢虫尸体的味道，墙壁到处是发黄，尿渍般的水印，和脱落的墙皮，与他对角的天花板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正在结网。

　　闷热的房间里，几只苍蝇正在肆意地飞舞着，发出连绵不绝的嗡嗡声，吵得人头皮发麻。

　　原来这就是暗面啊，源溪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起身走向卫生间，打开门的一瞬间，源溪差点被里面的味道冲的吐出来。

　　他把门关上，强忍恶心在门口做心理建设。

　　可无论怎么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他也做不到在这样的环境里洗漱，但……也不能不去洗漱啊。

　　源溪在卫生间门口站了半天，终于记起走廊上，好像有一个公共洗漱间。

　　按照现在护士的叫醒方式，这个时间点所有的病人应该都已经醒来，但公共洗漱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源溪也没多想，简单的洗去疲惫，便往回走。

　　他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个遍，病房里的患者还是原来的那些人，但却没有之前见过的精气神，每个人都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偶尔还有遇到两个又哭又闹想要回家的，然后就被吵烦的护士打上一针，便也同别人一样坐在床上流口水。

　　这里比他之前的地方，更像精神病院，源溪不敢再看，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回病房。

　　他怕他在看，就要觉得这里才是真实的了。

　　回到病房，源溪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他对床上，从始至终都在睡觉的因拾一身上愣了两秒。

　　他好像确实没有听到，护士叫因拾一起床，不然就冲她那骂骂咧咧的音量，他也应该早就醒了。

　　为什么他不用起床？回想到之前在现实中，护士好像也没有叫过他。

　　源溪再次看向因拾一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探究，他不认为这是巧合。

　　虽然因惊鸿说他等融合结束就可以出去，但源溪却始终认为，这里一定有别的可以提前离开的办法，只是因惊鸿没有告诉他罢了，所以他现在格外注意各种细节，也愿意去挖掘不合理背后的原因，以此来找到提前离开的方法。

　　“食堂，吃饭。”

　　就在他盯着因拾一的背景陷入沉思时，一旁的呼叫器突然响起，年久失修的机器中带着呲呲啦啦的电音，更显得说话的护士不近人情。

　　呼叫器刚刚挂断，他便看见对床还在睡的人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全身瘦得皮包骨如同行动不能自理的老年人一般，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站起，这一下应该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因拾一用能看清全部骨头走向的胳膊，支撑在床边护栏上，带动着胸前贴在骨头上的皮，狠狠地喘了两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源溪的目光太过明显，因拾一在临走前斜眼看了他一眼。

　　藏在鸡窝状头发后的暗红色瞳孔，犹如一潭死水，跟他之前见过的因拾一完全不一样，但看着他骨瘦如柴，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两下的模样，又觉得有这样身躯的人，确实不应该如以前的因拾一一样活泼。

　　这里真的比之前的更像精神病院啊，忽地源溪为他升起的念头打了一个冷战，他赶紧把这种念头从大脑里抛出去，跟上因拾一的步伐。

　　食堂还是在原先的位置，但没了清洁工的打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油垢，源溪皱着眉踩在上面，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刺啦”地板粘上鞋底的声音，他跟随在因拾一身后，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排队领取铁餐盘。

　　他拿着这个入手还有些油粘的餐盘，终于发现这里为什么让他感觉这么违和。

　　末日后六百年，人类虽然依旧没有脱离一些末日前的用品，但更多基于上层人员使用的东西，早已更新换代比如智脑，比如找不到空调口，但冬暖夏凉的墙体，比如琉璃质地，但可以恒温保存食物的餐具。

　　可这里的所有东西，源溪大多只能在外层区和博物馆里面见过，全部都是属于末日前的物品，所以这里是在模仿末日前的精神病院？

　　源溪此刻已经走到打饭口，他伸脖子往里一看，只看到地上放着一个铝制的大桶，打饭的人员头也不抬，拿起长长的勺子在桶里一舀。

　　还没等源溪看清，手里的餐盘猛地一沉，他低头一看一团黑漆漆，看不出面目的东西，出现在他的餐盘里。

　　这东西是给人吃的？源溪拿着饭盆抬起头想跟护工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里面护工先不耐烦了：“艹，小|崽子在这等着爷爷喂你呢，麻溜滚啊！”

　　他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身后的人群突然慌乱起来，在他身后等着排队的人，伸手推了源溪一下。

　　毫无防备的一下，推得源溪一个踉跄，餐盘里的食物险些被打翻。

　　他转身看向刚刚推他的人，身材高大但木讷的男人，全身发抖地站在他之前的位置，唯独手里的餐盘端得稳稳当当，在护工把长勺从他餐盘里抬起时，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

　　看样子之前没少被打，他把视线朝男人身后那群排队的人看去，发现他们看到长勺时，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恐惧，看到这群人也没少被打，这样也就能理解刚刚的骚动是怎么回事了。

　　反正这里又不是真的，源溪也就没打算管，他端着餐盘朝坐在角落里，低头用手往嘴里塞食物的因拾一走去。

　　在路过别人时，他特意挨个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难以消除的伤疤。

　　有新有旧。

　　就在快要走到因拾一面前时，他忽然看到另外一个角落里，昨天见到过的小姑娘，源溪迟疑了一下，转身向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不久前应该是挨过打，陈旧的病号服上还能看到有些地方正在往外渗血，源溪坐在小女孩对面，看着这个不管不顾往嘴里塞饭的孩子。

　　源溪坐在油腻腻的桌旁身姿端正，头发梳得整齐，白到透明的皮肤上不见半个污点，整个人与这个食堂格格不入。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护工掂量着手里的长勺，眯着眼，满脸凶狠地盯着源溪，瞧着表情，似乎下一秒手里的勺子，就要给源溪长有纯白色长发的后脑子开瓢。

　　“你不吃吗？”吃完自己饭的乔西琳，盯着源溪身边的餐盘，咽了下口水，小声问道。

　　源溪被问得一愣，他低头看了一眼，这团黑漆漆的东西，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

　　他刚说出来一个字，对面的小女孩抢过源溪的餐盘，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吃完，之前还在打饭口的护工出现在两人身边，掀翻乔西琳抢过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