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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元青看着沈吟洲。

      之乎看着沈吟洲。

      晏错看着沈吟洲。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这是暴露了还是没暴露?沈吟洲不会读空气,读不出来当下这个有点凝滞又有点怪异的气氛的意思。

      “哈哈,”晏错回过神笑了两声,打破凝固的空气:“我从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挺幽默的。来来来,吃饭,吃菜,元青,动筷子啊,别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今日这盘豆芽烧得尚能下咽。”

      元青干笑两声附和:“殿下说的对,之乎,继续吃。”

      之乎:“……我说你们是真没看出来还是……”

      “之乎,”晏错往鹦鹉的盘子里夹了几粒米:“多吃饭,有助于长毛,马上春天到了,营养要跟上。”

      之乎:“他刚才笑得那么丑你们都没看出来……”

      元青:“之乎,少说话,多吃饭,吟洲,饭不够跟我说。”

      ……应该是没暴露,虽然怪怪的。
      但是大家看起来很融洽的样子,元青对他都和蔼了不少,还让他饭不够就说,肯定没有发现他的身份。沈吟洲松了一口气,吃饭完继续干活,很快就把秋千和之乎的木盆做好了。

      之乎在树梢上盯了他一下午,刚开始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而后逐渐被他的手艺活吸引,待木盆做好他飞到一旁,打量着木盆,脸上划过一丝羞怯:“给我的木盆做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

      沈吟洲:“我不知道。”
      之乎:“你不知道怎么给我的盆雕了一朵梅花?”

      沈吟洲:“我想在秋千上雕点东西做装饰,太久没雕东西怕技艺生疏就在这个木盆上先练一练。”

      之乎跳进木盆量了下尺寸,木盆就比沈吟洲的手掌大一点,准确来说更像个浅浅的“碗”,刚好适合之乎的身体,之乎甚是满意,在里面转了两圈:“我喜欢,我去告诉晏错你给我做了一个好东西。”

      不知道之乎飞进屋里做了什么,很快又飞了出来,在木盆里欢欣雀跃地蹦脚要试一试。木盆浅浅的,它的大半个身体和脑袋就露外面,毛茸茸,很是可爱。沈吟洲烧了点水,兑好水温注入木盆,顺手把他下午捡来仿照着雕刻的几朵梅花也丢在木盆里,有一朵放在之乎的脑袋顶,顶着梅花的鹦鹉一下子不动了,陶醉道:“好香~~小洲,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很有情调的人。”

      情调不情调的沈吟洲不懂,他只知道他抬起眼时又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晏错,晏错看着他把之乎脑袋顶上歪了的梅花扶正,什么话也不说,他好像总喜欢远远站着,什么话都不说的时候,看着有那么点脱尘的味道。
      沈吟洲固定好秋千,对着他道:“秋千修好了,来试一下?”

      晏错笑了:“我不玩这种东西,让元青玩吧。”

      “不是让殿下玩,”沈吟洲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找人试一下结不结实。”

      晏错:“……你可以自己试。”

      沈吟洲:“我想从轻到重来试,殿下这么瘦,应该是我们三个人中最轻的。”

      沈吟洲晃了下秋千绳索:“殿下不要害怕,我做的还算结实。”

      又突然想起元青之前讲过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仰头看向秋千绑着的枝干:“还是说殿下怕那些鬼故事?”

      “我怕?”晏错冷笑一声:“我从小在宫里,听着鬼故事长大的,胆子不要太大。”

      理了理衣袖,晏错施施然坐到秋千上,木板上一角被雕了花纹,整块板子涂了漆料已然晒干,能看错干活之人的心细。

      他绕到晏错身后:“殿下,那我动手了。“

      晏错一个回头:“动手?什么动手?“

      沈吟洲道:“推秋千。”

      晏错:“啊,那必然是推秋千。”

      沈吟洲扶住绳索,慢慢用力,秋千轻微晃动,连带着老槐树横斜的枯枝也跟着晃动起来,投影在晏错的肩头摆动不清。晏错的头发只用一根青色的绳子系着,散散披在背后,秋千荡起时,那些发丝摆动着缠上沈吟洲的手指,打成结,割住他的指腹,解不开。

      晏错未察觉,闲谈般问他:“明日你要做什么?”

      沈吟洲:“有几扇窗户漏风,要修,殿下那间房的窗户也是,我检查过了。修完窗户,就给这颗老槐树换换土。”

      晏错笑起来:“你是不知道它枯了多久,换土什么的,徒劳无功,不如多睡会觉,先前来的几个黄门都是这么偷懒的,你不如他们聪明。”

      沈吟洲不说话。

      晏错道:“依我看,你这人话太少,大概在宫里混不开,才被调到我这里来。”

      “不是。”沈吟洲否认。

      晏错扭过头看他,轻声问:“不是?那你怎么被调过来了?”

      总不能把李义供出来,也不能把淮山王的事情给说出来,沈吟洲憋了许久憋出两个字:“缘分。”

      又怕晏错再追问下去,连忙换了话题,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头发缠上了。”

      晏错低头一看,看见几根紧紧系着的发丝:“那就把它解开。”

      秋千停下,沈吟洲试着解了一会儿没有解开,讷讷道:“解不开,越解越紧。”

      晏错眼神忽然一亮:“这头发和你刚才说的缘分倒像那么回事,青丝难解,自古以来缘分也是难解的,像不像一则禅宗公案?”

      沈吟洲张了张嘴:“禅什么……公什么?”

      “罢了,”晏错嘴角忽而一动,似笑非笑望着他:“你果然是个呆子。”

      沈吟洲习以为常:“经常有人这么说。”

      晏错:“那你谢谢人家没有?”

      沈吟洲:“……谢谢?”

      晏错倾过身去:“别人这么夸你,记得要道谢。”

      情商再低如沈吟洲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说谢谢的时候,他沉思片刻,得出结论:“殿下在揶揄我?”

      晏错从秋千上起身:“不,我在诚心诚意地夸你。你的秋千不错,坐上两个人都不会断,放心好了。对了,明日修窗户的时候不用修我那间。”

      沈吟洲:“也许过几日还会有风雪。”

      晏错偏头一笑,笑里带着蛊:“有时候,我就喜欢吹进一些风雪。”

      一天只有两顿饭,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简巷,沈吟洲修窗户时候头晕眼花了片刻,定神之后方才瞧见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良室门口有郎卫守兵,轻易不放人进来,能如此悄无声息进来的必然是个大人物。

      沈吟洲修的是西南角房间的窗户,很是隐蔽,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扒着窗户默默看戏。

      来人头戴玉冠,身着窄袖锦袍,袍上有流云刺绣暗纹,宽腰带配有银饰,腰间还系着一枚垂下的青玉佩,气态似习武之人,模样和晏错有三分像。他一来,元青就恭恭敬敬地迎上来,道了一声淮山王殿下,又去晏错房门口装模做样的通传了一声。

      在听到“淮山王殿下”几个字后沈吟洲就把耳朵给竖了起来,反派来了,实在又是一桩激动人心的事情。

      晏错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元青不卑不亢道:“我家殿下自从来了良室之后身体就不大好,贪睡了些,还请殿□□谅。”

      晏旭一笑,笑得有几分张扬狂悖:“兄长从小到大不想见我时用的都是这个借口,在我面前他的身体几时好过?做弟弟的关心则乱,难免要亲眼见一见兄长才安心。”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元青挡在他身前,微微弯着腰:“惊则气乱,若是殿下梦中受惊,只怕会伤了心胆。”

      晏旭斜觑他,似笑非笑:“留吾娘娘是乌桓人,兄长有一半乌桓血统,想来身体应当壮硕如牛,没那么容易伤心胆。再者说,我亦通晓一些保气的法子,若兄长当真是身体不适,我也好替他看看。”

      这两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沈吟洲扒着木头听得直摇头。

      就在他以为两人还要再拉扯几个来回的时候,从屋子里传来淡淡一声:“子昇来了?元青,让他进来,咳咳,我吹点风没什么的,头疼几日就好了,见子昇要紧。”

      木门一推就开,连带着细碎的风滚着未化的寒意也涌进来,屏风隔在两人中间,晏旭也没有要跨过去的意思,只隔着屏风掷地有声道:“我来只是告诉兄长一声,微生大人贪税一事御史府已查清,现下他已经下了廷尉狱,五日后腰斩。我想兄长与微生大人多年情谊,应该来告知你一声。”

      说是告知,语气里却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和轻蔑。

      晏错不言不语没什么反应似的,淮山王紧接着又道:“念着兄长与微生大人的情谊,我本想帮微生大人求个情,可惜此事证据确凿,父皇勃然大怒,事情难有转圜的余地,兄长不要怪我。”

      半晌,晏错还是没有动静。晏旭眉头一皱,跨过屏风,瞧见晏错半躺在床榻上手撑着头,眼帘紧阖呼吸匀畅,一幅小憩模样。
      晏旭怒意隐约浮上面孔,又生生压下去,叫了几声“兄长”,硬生生把晏错叫醒。

      晏错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坐直身体:“你说什么?”

      晏错不厌其烦又说了一遍,兴致比之前略微消退了点,说完之后直直地看向晏错,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晏错垂下眼眸做思考状。

      晏旭误以为他是失落,心情大好:“兄长也不要太难过了,微生大人必然也不会愿意看见兄长如此黯然神伤。”

      晏错抬起眼睛,似乎更不好意思了:“难过不难过的……好说,我主要想问一下,你一直喋喋不休的这个微生大人……到底是谁?”

      晏旭动作一顿,脸上笑容僵了僵:“当年的太子舍人,微生涂,昔年在太子府陪伴兄长多年,听闻兄长曾赞他‘千里良驹’,兄长被囚良室之后这个微生涂又为兄长上下打点,兄长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把这个人忘了吧?”

      “原来如此。”晏错了然地点了点头。

      晏旭笑笑:“兄长想起来了?”

      晏错继续思考:“还没。”

      晏旭:“……哈哈,兄长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还是你更有意思,连我昔年太子府上的事情都如数家珍,可见王弟对我十分关心。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当年我仁风广被,门下舍人何止三千,又岂能人人都记得住?什么‘千里良驹’‘世间少有’这种话我没说过八百次也说过一千次了。招揽人才嘛,不丢人,不过给他们增长点好名声罢了。好比你小时候——”

      晏旭面色一变,大概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想要制止未果,晏错仍绘声绘色地说了下去:“你小时候比不得其他家儿郎聪慧,三岁还不会走路,朝堂上针对你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为了保护你,父皇不是也当众赞你‘憨态可掬,行似幼犬,必是忠心耿耿之辈’。”

      晏旭:“小时候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吧……”

      “诶,得说,”晏错欣慰道:“如今看来,父皇对你的夸赞一点没错。”

      晏错笑容满面,轻飘飘地吐出话语:“当犬还是你最会当。”

      晏旭离开时面色难堪,晏错神清气爽地说要送送他然后被断然拒绝,晏旭只冷冷扔下句话:“兄长有耍嘴上功夫的心思,不如想想怎么从这良室里出来。”

      末了,气度未改,忍着怒意离开。

      房间里的事情沈吟洲只听了个大概,听出来一点两人不对付的意思,和原著里倒是没什么不同,这两个人物后期斗得你死我活,现在这场景也就算是个开胃小菜。

      晏错的目光跟着晏旭的背影,笑眯眯地。

      “别看他这样,心里肯定气死了。”

      之乎不知从哪里飞到他的肩头:“气鼠啦,气鼠啦。”

      “你说他从小到大都说不过我,非要来招我干什么?”

      之乎扭着脖子,和他的主人一样很是满意的样子。

      晏错:“今日真是神清气爽的一天……那边那个扒着墙的大壁虎,在做什么呢?”

      沈吟洲指了指自己,歪了歪头。晏错闭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沈吟洲从窗户边的阴影里走出来。

      晏错和蔼问他:“戏好看吗?”

      沈吟洲抿唇不语,晏错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我在问你话,戏好看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会回答?”

      沈吟洲:“好看。”

      晏错莞尔:“哪里好看?”

      沈吟洲:“你们两一来一回,势均力敌,很好看。”

      晏错面露不悦:“你几时看到我和他势均力敌了?分明是我一直占领上风。”

      沈吟洲:“我想淮山王有一句话说的对,殿下应该想想怎么从良室出去,毕竟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你。”

      晏错眉头青筋一动,几欲跳动硬是给他压了下去,眼波流转间多了点耐人寻味的自我反省,他诚恳看着沈吟洲,道:“是我错了。”

      沈吟洲不解地回看他。

      晏错:“你还是适合去修窗户。”

      晏错:“虽然你说的话还算实诚——”

      “——但没一句我爱听的。”

      “去吧,”晏错做了个“请”的手势:“回到刚才那个地方,继续保持壁虎的姿势,半个时辰内不要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对我们都好。”

      沈吟洲:“……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朋友问洲洲的样子,过两天Q版封面上线就能看到洲洲的样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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