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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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耀英会过日子，和唐万年说好了，唐万年亲戚家的孩子，他来发压岁钱，孙耀英娘家的孩子，孙耀英来发压岁钱。过年孩子们扎堆，唐万年不爱在兜里装钱，总是忘记派钱，这份钱就省下来了。
中午，在外婆家吃顿大锅饭。
舅舅家的女儿讨厌得很，张口闭口就是“我家有……你家没有……”换牙的小孩子，咬着牙说“我家”时候，跑风说不清楚，偏她爱说。
唐巧巧在表姐妹中排行不算靠前，可她是唐万年的大女儿，十分有家庭荣誉感，觉得被贬低嘲笑了，总要刚几句回去，“我家有什么你家就没有”的句式，你来我往俩小姑娘就说恼了，以某个人哭了为开始，以被大人揪着胳膊打一顿，算结束。
真的是……吵死了。
晚上从外婆家回来，四个孩子要把压岁钱全部上交，孙耀英说是要给他们交学费用，没上学的唐念念同样没能幸免。
姥姥给了两元、舅妈给了两元、二姥爷给了一元、小姨在深圳打工，赚得多派得也多，给的是十元……
“念念，你怎么少了一个？”每个人的钱放一摞，孙耀英每张展平，清点一遍。
唐念念把口袋全部翻过来，娇憨地说，“没有了。”
“是不是你弄丢了？”孙耀英又问。
唐念念摇头，“没有。”
唐巧巧在一旁大嘴巴，“今天四姑姑发压岁钱的时候，唐念念跑出去玩了，没在场。”
孙耀英肯定要训斥的，“发压岁钱的时候，你瞎跑什么，看看，你比你姐你弟少了两块钱，你四姑本就抠门，你倒是替她省了这几块钱。晚饭别吃了，出去把狗喂了。”
唐念念扁着嘴巴，委屈得一抽一抽的。
家里穷，外面北风呜呜叫，屋里风呲呲地吹。
唐万年裹着军大衣，手揣在袖筒里，“估计是翠丽姐故意不给念念发的，她家才两个孩子，每年觉得我们占了便宜。”唐万年指了指唐念念，“去给我倒盆洗脚水端过来。”
端你个头，我的亿万富翁亲爹都没使唤过我端洗脚水呢。
唐念念继续抽着肩膀，一副被孙耀英的大嗓门吓到的样子。
唐万年看她可怜，又换其他人使唤，“有有，你去端洗脚水。”
唐有有恨恨地白了唐念念一眼，迈过高门槛，去厨房倒热水去了。
孙耀英念念叨叨地算账，“才赚了几十块钱，给四姐回礼时候，带着念念一块去，让她把压岁钱补上。”
唐万年人懒，能躺着就不坐着那个程度的懒，他对赚钱更懒，“说不定四姐以为给念念发过了，就不会再给她了。”
“她不给，你就提啊……”
“这事儿怎么好提。”唐万年抱怨。
孙耀英说着就生气了，“明年给她家孩子，每个孩子一块钱，多了就没有。”
这晚上，真的没有唐念念的晚饭吃。
孙耀英准确地拿捏着每个人的饭量，没多做一点，连给狗吃的剩饭，都是添了点热水、菜汤活了麸子饲料。
不过唐念念不着急，等别人都睡了，她摸摸索索地出了房间，把藏在干柴堆里的零食找出来，蹲在黑暗里，咔叭咔叭吃得比饭菜还香。
孙耀英做的饭，真的是难以下咽。
唐传吉年龄还小，和父母睡在一起，唐巧巧和唐有有一个房间，现在唐念念回来过年，三个女孩挤在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上。
唐巧巧霸道，自己占一个被筒，唐有有和唐念念睡在一个被筒里。
等关了灯，唐念念确定没有声响，才弯着脊背，把塞在袜子里的五块钱拿出来，窸窸窣窣地塞在枕头下面。
这是她的私有财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靠人不如靠己。
谁人有不如自己有，父母有还要伸一手。
唐念念需要攒钱，没人疼的时候，至少要对自己好。
今天已经初十，该走的亲戚已经走得差不多。
两斤糖心果子、两斤白砂糖，从这家提溜到那家，推来搡去地客套，等回到家白砂糖已经破了袋子，撒在了布兜里。
唐万年骑着辆破旧的高梁自行车，横梁上和后座上各坐一个，有时候是唐巧巧和唐念念，有时候是唐有有和唐念念，因为唐念念不常在家，亲戚见得少，见到了总要多给点压岁钱。
可惜唐念念没落下一毛钱，全被孙耀英给搜罗走了。
唐念念觉得自己像只被系了脖子的鸬鹚，吞下去的“鱼”被强制地吐出来了。
按着提前说好的，过了年十五，唐念念会被送回姑姑唐翠莲家。
那么几块钱的私房钱，唐念念是肯定要带走的。
在吃过早饭之后，孙耀英在厨房刷锅洗碗，边洗边念叨，“养孩子和养猪一样，生这么多有什么用”。唐万年默不吭声，在院子里抡着斧头劈柴，唐巧巧搬了个板凳在暖和的地方写寒假作业，唐传吉已经出去玩了。
那么，这是最好的时机。
唐念念虚掩上房间门，小短腿蹬掉鞋子，爬上床，翻着枕头，找五块钱。
咦，怎么没有。
她明明放在枕头里的，昨晚上睡觉前，还伸手摸了摸，确定是在里面的。
这五块钱，金额不多，但唐念念已经计划好怎么充分利用，先花一两块钱买盒冻疮膏，她的手泡热水没用，一直在流血，血干了结痂又崩口子，这样下去是肯定要留疤的。
五块钱不翼而飞，让唐念念脑袋哐地一声当机了。
谁拿了她的钱？！
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是孙耀英？是唐万年？是唐巧巧？是唐有有？还是唐传吉？
唐念念挨个想了一遍。
如果是孙耀英，估计早已经一顿暴打揍在自己身上；唐万年是嘴巴里存不住事情的人，他知道了就是孙耀英知道了。
不是两位大人，那就是家里的小孩子了。
唐传吉跑起来像条疯狗，只会斗鸡抓猫地玩，再说他们不是住在一个房间，唐传吉不会知道唐念念竟然有胆子，敢藏私房钱。
是唐巧巧？大概不是，唐巧巧知道了，大概已经风风火火地去找孙耀英告状去了，她最爱打小报告。
那只剩下唐有有了。
唐巧巧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唐传吉是家里的最小的孩子，又是个男孩，唐念念不会威胁到他俩的团宠地位。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只有夹在中间的唐有有和唐念念，是狗都嫌，在夹缝求生。
狗都嫌之一的唐有有，和狗都嫌之二的唐念念？
大家都不被待见，何必呢？
穿书前，唐念念家是家大业大，家里佣人多，管理起来就麻烦，难免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偷拿家里东西。唐念念她妈是怎么做的呢，不动声色，购买更多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查看监控，人赃并获。
唐念念现在没有多余的钱，来钓鱼。再说她明天就要回姑姑家，被偷钱这事儿必须速战速决，要不，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等再回来，偷钱这事儿早翻篇了。
唐念念站在门口，看着忙碌着的一家人。
“二姐，你过来一下。”唐念念叫住匆匆走过的唐有有。
唐有有端着洗衣服的塑料盆子，“怎么了？”
“我袜子找不到了。”唐念念光着脚站在地上，冻得她蜷缩着脚趾头。
唐有有把盆子放在地上，手上的水珠擦在衣服上，“我不知道你的袜子在哪里。”
唐念念光脚要出门。
唐万年看到了，肯定要指挥人干活，唐巧巧在写作业，孙耀英在厨房，只有唐有有一个闲人，“有有，你去给你妹妹找袜子，她小，你大。”
唐有有嘟着嘴巴，不乐意，还是进屋了。
听说现在住的这处宅子，以前是个大洼坑，孙耀英嫁过来时候，唐家穷得只有一处老宅子，一二十口人住在一起，晚上睡大通铺。是生了唐有有，分了家，拉土铺平了大坑，孙耀英又从娘家借了两千块钱，才盖了三间红砖瓦房。院子里有个配房，是仓库，放着些镰刀、锄头什么的农业工具，唐家三姐妹住在里面。
等唐有有进屋，唐念念立刻关上房门，抓住唐有有的手臂，别在后背上，把手里攥着的臭袜子，塞在唐有有的嘴里。
唐有有支支吾吾地叫，却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唐念念比唐有有要低，她用了吃奶的劲，手上用力地压住唐有有的手臂，“你别挣扎，我问什么，你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
唐有有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唐念念发狠，扭着她的手臂，要把她扭骨折，“在这个家里，我和你一样不受重视，父母对我们的期待是不要招惹麻烦，安静的活着就好。如果你手臂骨折了，他们最多是打我一顿骂我几句，可你却要花钱，父母一定会更加厌恶你，数落你。”
唐有有放弃挣扎，扭着身板，让胳膊没那么难受。
“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唐念念厉声问她。
唐有有弱弱地点头。
唐念念没完全松开唐有有的手，肿得老高的手紧紧地抓着唐有有的双手，她挡在门口，不让唐有有出去。
“是你拿了我压在枕头下面的钱吗？”
唐有有点头。
唐念念伸出手，“把钱还给我。”
唐有有为难地摇头。
唐念念瞪圆眼睛，“不想还？”
唐有有摇头，嘴巴里呜呜地说着话。
“我把袜子拿出来，但你不能大喊大叫，不然我一定找机会把你手臂打骨折。”唐念念拿开塞在唐有有嘴巴里的袜子，“钱你花了？”
“钱在大姐那里。”唐有有哭得梨花带雨。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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