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色缭乱》梦落遗尘

16、原形毕露

　　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悲惨人设的安二小姐真的真的真的每天都过着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就打打游戏的蛀虫生活。
　　她都骄奢淫逸成这样了还有人觉得她不够任性？！
　　没看到她姐夫都看不过去亲自教训了她一顿么！
　　安筠瑟知道自己在别墅里很自由，但要是出了这个大门，盛容城肯定会担心她接触什么人之后不小心透露些什么，所以她连白家都不去了。
　　幸好白瓷是个沉默寡言又识大体的女孩子，对安筠瑟的事情从来不多过问。
　　这么说起来……莫不是塑料姐妹情？
　　开玩笑的。
　　不过都高三了，别人都是拼了命的学习，白瓷也不例外。
　　安筠瑟对于她姐夫跟她姐姐扯的谎，说什么她课业繁忙没时间打电话……她都要笑哭了好嘛！安芫琴不会信的！这个谎言太离谱了！
　　这个男人对她一丝一毫都不了解，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恐怕她姐姐早就知道这男人满口谎言在欺骗她呢！
　　既然如此，她打不打电话给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愚蠢的男人！
　　在整个盛景市呼风唤雨被人敬畏成神的男人，在这个少女面前就是个一叶障目自以为是的蠢货。
　　……咳咳。
　　这句不是开玩笑的。
　　她忍耐着等待高三毕业，到时候就可以彻底脱离如今的一切。
　　只要她和安家划清界限，那么盛容城也绝不会再关注她一丝一毫。
　　近些日子，安筠瑟一直在关注日历。
　　她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
　　这意味着……
　　她的宝贝姐姐也要成年可以和男人勾搭成奸……咳咳，合法恋爱了！
　　真好啊。
　　她只要能保证安芫琴一生顺遂幸福安康就可以了。
　　盛容城虽然身处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但是无论他身在如何的险境，都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伤害一分一毫。
　　他是安筠瑟为安芫琴选择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值得托付？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而无聊的。
　　安筠瑟时不时刷刷网上的信息，除了关注安芫琴又在什么比赛上得奖、或是又拿到什么荣誉之外，花边新闻也会看看。
　　比如虞三少又和哪个名媛哪个明星骄奢淫逸夜夜笙歌被人偷拍。
　　她笑得奸诈狡猾，甚至幸灾乐祸。
　　虽然有一些是虞画楼自己设计的场景，但所谓“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个女朋友”，他想找那么多人来演戏也是有难度的，所以大部分还是眼巴巴往他脸上凑的。
　　想要找这位上位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毕竟他家世摆在那里，又丝毫不介意被人拉过来抄新闻，不如说事情闹得越大他还越开心。
　　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多多益善嘛。
　　但是啊。
　　让安筠瑟幸灾乐祸的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会有不甘寂寞的女人想要和他假戏真做的。
　　几百个之中有那么一两个，就足够他受得了。
　　女人这种生物，他竟然想那么风轻云淡的利用，真是不怕死呢。
　　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安筠瑟用过午餐，没事又去刷刷网页，丝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首页那豆大的标题。
　　#某当红花旦未婚先孕，孩子生父疑虞姓富豪#
　　如果只是一个女明星，那么虞家随随便便都能把人打发。
　　安筠瑟看了看报道发布的时间，这些消息已经在网上流传了超过一天。
　　看来，这个女明星又是哪个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公主。
　　安筠瑟点了一个网页进去看，图片都是高清□□的。
　　废话，她知道虞画楼根本不会动那些女人一根手指头，狗仔不管拍到什么照片都可以放心大胆的甩网上。
　　最多就是借位，让人以为他们在拥抱在热吻。
　　如果是世家小姐，那么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和虞画楼很早以前就认识，而且交情匪浅。
　　安筠瑟这才去注意这个女人的长相……嗯，不是上次看到的哪一个。
　　她摇了摇头，又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
　　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应该最忌将手伸向身边的人。
　　那么，整件事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这个女人一直都暗恋……不，应该是明恋虞画楼，但始终求而不得，在虞画楼身边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怎么换都轮不到她的情况下，这个女人爆发了。
　　安筠瑟对于自己的推理默默的点头。
　　然后她就开始着手去调查这个女明星的资料了。
　　没办法，她在家里……不对，她在芜园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陈汀兰，二十三岁，长相甜美身材火爆，童星出身，但自出道起从未与任何男性有过绯闻——除了虞画楼。
　　陈家和虞家同为政界大家，陈汀兰是陈家最小的嫡女，他们从小认识，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对虞画楼起了心思。
　　陈家有其他子女，不需要陈汀兰去联姻，任由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性格也被养得娇蛮霸道。
　　这下子……虞画楼就真的麻烦了啊。
　　他名声那么差，恐怕陈家根本不想把自己最宝贝的小女儿嫁给他的。
　　但是这都登报宣扬了，看起来陈汀兰已经是下了决心，连脸都不要了。
　　安筠瑟又忍不住摇了摇头，都说不要轻易得罪女人了。
　　安筠瑟自认是个坏女人，她能想出无数阴损的法子让那个女人无法再缠着虞画楼，但是……对，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她认为虞画楼是个君子，两家又是世交，他肯定是不希望伤害那个女人的。
　　嗯，和她没关系，她就吃瓜看戏好了。
　　……
　　所以，对于莫名其妙响起的手机铃，她果断表示没有看到屏幕上“虞画楼”三个字，非常干脆利落的摁下了拒绝键。
　　呵，想要找一个避风所，只能想到投靠盛容城的某人当然得来找她。
　　毕竟之前盛容城跟他说过不要再擅自来芜园，他要是想来避难，不是必须得经过她这个“主人”的同意？
　　很好，安筠瑟说，她不同意！
　　半个小时后，大门被人敲响了。
　　“安小姐……”
　　“他找错人了。”
　　敲门声锲而不舍。
　　心早就偏成直角的张妈直勾勾看着安筠瑟。
　　“搞传销的，不要管他。”
　　“……”
　　咱这里有监控好嘛！她知道门口那个是虞家三少爷！
　　敲门声还在继续。
　　“安小姐……”
　　“你听错了。”
　　“……”
　　安筠瑟挑了挑眉，丝毫不受影响的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什么人都往我这跑，真以为这是收容所啊？再说了，这是我姐夫的地盘又不是我的地盘，他有本事去找我姐夫啊！”
　　“……”说的好有道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反驳。
　　习惯性助纣为虐的张妈默默的去准备晚饭了。
　　……
　　不，等等。
　　安筠瑟蓦然蹙起眉。
　　那货真有可能走投无路去找她姐夫啊。
　　到时候……
　　万一盛容城亲自来解决这件事情……不不不，这不好。
　　安筠瑟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给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开门。
　　对啊，她突然想起来，先前她故意误导盛容城自己被这个花花公子骗色来着，她总不能转眼就把人拒之门外不是？
　　打开门，虞画楼本来有一肚子要抱怨的话，但入眼便是少女纯真无暇到极致的笑容，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给逼回去了！
　　惊悚。
　　这是虞画楼的第一感觉。
　　对，绝对不可能是惊艳，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啊呀，楼哥哥你还站在门外干什么啊！快点进来！你要来怎么不事先通知我呢？我好去接你啊！让楼哥哥久等了，我心里可是非常非常过意不去的。来来来，不要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这个妖孽又想做什么妖！
　　看着虞画楼一脸警惕加怀疑，安筠瑟笑得更灿烂了。
　　虞三少全身的皮都绷紧了。
　　“别一脸呆相了，快给老娘滚进来。”安筠瑟嫌弃脸瞪他一眼。
　　呼。
　　虞画楼突然之间就安心了。
　　……
　　这不是犯贱嘛！
　　进了门之后，安筠瑟依旧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把某人当外人。
　　不不不，她这是丝毫没把某人当男人。
　　虞画楼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就因为她不会有“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才让他如此放心的和她相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张妈过来倒了两杯咖啡，放下几块蛋糕和一个果盘之后就回厨房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虞画楼在斟酌语言。
　　安筠瑟……在吃。
　　干掉一块蛋糕之后，少女才有心思把视线转到男人身上。
　　还不等他开口，她就懒洋洋的说道，“除非陈汀兰真的怀了孕，不然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我不赞同你在这里住几天避风头，这只会让矛盾加剧，还会把我拉下水，对谁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行吧，她把话都说了，他该说什么？
　　虞画楼端起咖啡，低垂着头，拿着勺子轻轻搅动咖啡，“那么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安筠瑟眉梢一扬，似笑非笑，“那还是要看虞三少自己的意思了。你是想要一时的风平浪静，还是想要一劳永逸。你是什么名声，陈汀兰又是什么名声，不管是陈虞两家还是大众媒体，他们都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现在跟我说你从来没有碰过陈汀兰，我是信的，但是除了我之外，又有谁会相信？陈汀兰一个大家闺秀，连绯闻男友都没有的大家闺秀，谁会相信她宁愿牺牲自己的脸面和清白也要诬陷你？是不是正因为如此，你舍不得了？”
　　或许陈汀兰这样的做法非常卑鄙，但也非常可怜。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何必要牺牲对一个世家小姐来说最重要的名声？
　　正因为虞画楼想清楚这一点，才不敢冒犯行动。
　　别说是陈虞两家的交情放在这里，他本人其实是觉得对不住人家小姑娘的。
　　被一针见血戳破事情真相的虞画楼不禁蹙起眉。
　　他觉得自己来这里果然是对的。
　　盛容城能帮他解决所有事情不假，但盛容城不会多管闲事帮他解决，他们之间利益关系大于友谊。
　　哦，虞画楼甚至怀疑他们之间恐怕根本没有什么友谊可言。
　　他要是去找盛容城，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这会，这里有个“免费劳动力”，而且能力不在盛容城之下，他何必舍近求远？
　　“虞三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人都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你又是在顾虑什么？真要忍让下去，最后娶了这个女人？”
　　少女轻嘲般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要伤到她？”
　　话音未落，少女当即溢出一声冷笑，“虞画楼，你太懂得怜香惜玉了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你一再忍让，使得这个女人觉得自己有办法能够收服你，她也断不会做出这种破釜沉舟之事。难道你还不明白？她就是吃准了你不会撕破脸。”
　　安筠瑟不认为这个陈汀兰就是个胸大无脑不计后果的。
　　就算她是，陈家不会让她是。
　　优柔寡断才是兵家大忌。
　　虞画楼陷入了沉思，“就算我想撕破脸，虞家也不会让我这么做。虽然我们两家现在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但谁都知道在议会上陈虞两家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说句难听的，这件事不管事实如何，他们最优先的便是让事态平息，防止损坏两家的名声。”
　　“对，所以我才问你，你想要办法，是想要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还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少女一手支着头，饶有兴致看着男人纠结的神情。
　　就算这个男人再怎么不想继承家业，都不能改变他姓虞的事实，他不可能丢下虞家不管，也不会忍心看到他家人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你说说看。”虞画楼抬头看她，一眼便撞进了那双妖异的桃花眼中。
　　他有些怔然。
　　桃花眼是那一种……便是不笑都带着三分媚意的眼睛。
　　但是这个女孩的眼睛不一样。
　　她的瞳眸会让人联想到妖物。
　　妖异而诡谲，自带三分邪气。
　　美则美矣，但十足危险。
　　就这么看着，很容易陷进去。
　　真正的安筠瑟。
　　骨子里桀骜不驯、骄傲任性、张扬跋扈的女孩。
　　此时此刻的她，脑子里肯定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主意，以至于那双妖异的瞳眸流光溢彩，波光流转间尽是邪气。
　　“你不愿意撕破脸，那么就只要平息这次的事件。方法很多，比如澄清她怀孕的事情，比如澄清孩子父亲的事情，再比如……澄清这件事女主角的身份。但是我个人还是偏向于一劳永逸，直接拆穿她，不管她有没有怀孕、孩子父亲是谁，只要你能拿出证据你从未碰过她，那么不管是这件事、还是陈汀兰、抑或是整个陈家……都和你没有半点干系不是么？到时候，不管陈家对你有多少怨言，他们都是亏欠你的。”
　　听到后面，虞画楼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安筠瑟见状又是一笑。
　　“对，我知道你不能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你心软。而是这么一来，陈家和虞家的关系便不可能恢复如初。其实我最想说的是……”
　　少女垂下眼眸，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妖冶至极的笑意，“如果你是虞家家主，如果你在政界上的地位压陈家一头，那么他们哪里还敢在你面前多说什么？哪怕事实不利于你，你同样可以颠倒黑白、无人反驳。只要你足够狠心，而且足够耐心，早晚有一天你能随心所欲，不必再像如今这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这件事你完全可以忍，安抚一个女人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对，只要你狠得下心去利用。这种事做一次是做，哪个女人不是女人，你何必对陈汀兰那么耿耿于怀？”
　　虞画楼呼吸一窒。
　　“那么，该说的我都说了，虞三少想要怎么做呢？”
　　少女笑意晏晏，脸上写满了纯真善良，仿若人畜无害。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盛容城。
　　年幼的盛容城，每次见到他都是伤痕累累沉默不言。
　　再后来，他身边的仆人一个个消失，和他同龄的那些盛家小姐少爷一次次出事。
　　他身上的伤看似越来越多，但明显和过去不一样了。
　　看着吓人，实则不痛不痒的皮肉伤。
　　只要你足够狠心——对自己。
　　而且足够耐心——对敌人。
　　不知不觉，虞画楼背上爬满了冷意。
　　他不知道盛容城是什么时候见过安家这两位小姐的。
　　但他知道，盛容城足足比她们大了五岁！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虞三少好好想想吧，我言尽于此。不过你要想也给我回去想，你可别连累我被姐夫惦记上。到时候啊……我要是一个不高兴，倒戈相向……”
　　虞画楼瞬间回神，对着她勾唇一笑，“这我倒是不担心。你看不上陈汀兰，绝不会愿意帮她。更何况我了解陈汀兰，她不会相信你。”
　　安筠瑟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谁说我要帮她。让你们两败俱伤的方法我也多得是。”
　　虞画楼哑然失笑。
　　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那还真是要请安小姐高抬贵手。”
　　安筠瑟瞳眸一转，睨向他，“我姐夫后来没有找过你吧？也没有警告过你什么吧？更没有问过我什么事吧？”
　　虞画楼微微一笑，“你很在意盛七爷？”
　　这话说的。
　　安筠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姐夫！”
　　虞画楼笑意加深，“你不过是怕他看穿你的真面目。但是你有什么好怕？”
　　安筠瑟抿了一口咖啡，“这不是怕，而是我最讨厌麻烦事。我希望安家不要管我，谁都不要管我。可是只要姐姐还在乎我，盛容城就不得不跟着一起在乎。这样不好，我觉得……非常不好。”
　　虞画楼仿佛理解一般点了点头。
　　他知道很多秘密，盛容城和安筠瑟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不会说。
　　一方面……既然安筠瑟不想盛容城知道，他应该尊重这个女孩。
　　另一方面……
　　虞画楼敛了眸色，手不自觉握紧手中的杯子。
　　他不想说。
　　这个女孩。
　　“这个安筠瑟”，只有他看得到。
　　怎么回事。
　　虞三少，你没有发现么。
　　你尊重这个女孩，所以没有将她的事告诉盛七爷。
　　但是。
　　你明明知道盛七爷误会了什么，却从未想过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任何人。
　　难道说……是忘了么。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我就不送了。”
　　少女直言不讳，双眸更是清澈见底、坦诚无垢。
　　有没有人想过，所谓“清澈见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对，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污染。
　　但是啊。
　　这只解释了“清澈”一词。
　　既然你能一眼望到底，那难道不是意味着……
　　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他这样判断到。
　　不知为何，他在心底无声的叹息，随即起身，“你赶人都赶得如此直白，我再逗留就显得太不知趣了。这次你帮了我，往后如果你……”
　　“不需要。”少女打断他，“我做事全凭喜好，不需要你知恩图报。如果是我想要的……”
　　少女眉梢一扬，眼尾带勾，愣是让那张清淡的小脸瞬间染上令人无法逼视的风情。
　　“我自然会亲手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