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澐泽无颜》清灯&沐鱼

4、鱼雁双玉人别离

　　“如何？”大哥坐在我的对面满脸期待地看着我将几颗圆子吃进嘴里后就急着问道。

　　“云水揉的圆子，再加上大哥亲自下的酒酿，这世上哪里还有这样的酒酿圆子可以让云水吃到？”我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圆子，由于没有控制好火候，圆子已经有些糊了，吃在嘴里竟是粘了我满口的牙齿。但我仍吃得津津有味，二十年来第一次吃到大哥亲自下厨煮的东西，心里竟是无比的满足，有兄如此，我这个做妹妹的又还能何所求呢？

　　“打开这个看看。”正说着大哥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雕有梅花的桐木盒子，表面漆了一层我最爱的猩红色，我抬眼心里眼里皆是欣喜地看着大哥道：“早几日大哥就迫不及待地遣了人来说要送我一份与往年大不相同的礼物，害得我那几日是日日想着到底会什么样的物儿？今日可总算是瞧着了！”说着小心谨慎地将那盒子打开，一块青白玉安静地躺在里面，我抬眼吃惊地盯着大哥看。

　　“可还认得出此玉来？”大哥对着我点点头，了然地笑着。

　　伸手抚在玉上，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细腻的质感，心里骤暖。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喜欢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用最上等的绸子将玉一遍又一遍来回地细细擦拭。每次我总是会缠着父亲不解地问他为何他每日都要重复着将玉擦上几回，每每至此，父亲都会摇摇头叹着说我还小，不明白。直到稍长一些了父亲才告诉我那是他和母亲成亲那日他赠予母亲的，我才明白，原来父亲每日都要细细地将玉擦拭几回那是父亲在思念母亲。

　　“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喜欢一个人拿着它静静的坐在窗前思念母亲，后来父亲走了，我也找过此玉，却是如何也找不到，原来是到了大哥手里。这玉原有两块，父亲和母亲各有一块，两块玉各自雕有鱼和雁，是应着‘雁足传书’和‘鱼传尺素’而刻的，这一块刻的是雁便是母亲所留下的，不知父亲那块可也在大哥这里？”将玉取出，握在手中，一阵凉意传来，但心却是暖暖的，这玉里寄托了父亲对母亲的思念，这玉曾经也是这样被握在父亲的手中。

　　“云伯伯去世前曾将此玉交与父亲，让他在你成亲那年交与你，父亲走前又托付给了我，本该是两年前就给你了的，只是那年事忙，倒是让我给忘记了，今日给了你却也一样。至于你口中所说的另一块玉，我却并不知晓，你一说我也才知道这玉原来还是一对的啊。”大哥说着这些时，我看到他的目光有些恍惚，透着淡淡的无奈。

　　松开手却意外的发现玉上面多了两行小字，待看清楚后心里又是一惊，大哥他这又是何苦？将心中的吃惊收起，刚要开口却见韩奕文正站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来，看到我正看着他，张了张口，似有话要与我说。我心里一沉，已猜到他这是为何事而来，却还是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放心，那事我心里有数。

　　大哥也发现了韩奕文，转了身说道：“是奕文啊。”

　　我心里知那件事还是早些告诉了大哥比较好，一会人多了闲言闲语也多了，碰上哪个不安好心的在大哥面前多说些什么还不知大哥要怎么想了，到时候这事就真的不好办了，于是开口道：“大哥，不如我们到奕文的书房去，我和奕文有件事想和你说。”

　　大哥原本笑着的脸在听到我的话后，再看看韩奕文有些不安的样子后冷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着我和韩奕文去了书房。

　　“云水，不论何事，只要你说了大哥就都能为你做主！”待进了书房大哥看着韩奕文语气有些生冷地说道。

　　韩奕文被大哥这么一说原本不安的心更是怕得身子冷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别开脸不看大哥，只是一脸祈求地看着我。

　　我看着大哥强装着笑道：“大哥，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见一女子人品长相都不错，就擅自做主替奕文纳了她。奕文怕你不同意，那时还不同意呢，说非要见了你，你点了头才肯纳进门，在我的再三劝说这是我出的主意，大哥你自是会同意的，这才同意纳了她进来，如今，她就住在我对面的那房子里呢！”

　　大哥怀疑地盯着我，目光里是满满的不相信，盯的我心里也开始发慌，从小我都是跟在大哥身边的，我的心思大哥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来，忙撇开了眼不看他，继续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嫁进韩家两年却无所出，云水虽然不是什么贤良之人，却也深知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虽然奕文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却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有所不同啊！所以，云水就擅自做了这主，希望大哥理解。”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最多说什么，我只想听奕文一句话：以后你可还能待云水如她出进门时那般好？可否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冷落了云水？”大哥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韩奕文，不让他的目光有丝毫的躲避之处。

　　“无论以后怎样，云水都是奕文的妻子，奕文定是会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让她有半点委屈。”韩奕文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

　　“好，韩奕文，你纳妾的事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云水，我不想云水背负妒妇的骂名，更不想让你们韩家香火这么大的事都压在云水一个人的肩上，让她活得如此沉重！但是，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韩奕文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云水，其他女人就算是进了韩家的门，也不是韩家的媳妇，韩家的媳妇只有云水一人！”大哥几步走到韩奕文身前，面无表情地道：“你若是有违今日所说的话，我必是让韩家变得比从前都不如！”

　　韩奕文听完大哥的话，差点站不稳，往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当年的韩家经过三代的繁华早已走到了尽头，整个韩家就只剩下几辈人留下来的一点家业坐吃山空，外面更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若不是后来有栾府在背后扶持，怕是在两年前韩家就已经倒了。而栾家愿扶持韩家的唯一条件就是韩奕文娶我，这就是虽然当年韩奕文并不愿意娶我，却也无可奈何的原因。

　　而霍诗语更是因为为了帮韩奕文还债而牺牲自己嫁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为妾，在那府里受尽了他正房妻子和其他几个妾室的凌辱，待到那老头死了，他的那些妻子为了争夺家产竟是将她这个弱女子赶出了府。韩奕文一知道她已被赶了出来就接了她过来，想着她以前为他受得那些苦就一心想纳了她，我见霍诗语也是一个重情义的女子，又是如此命苦，也就成全了他们。想着韩奕文虽然对我无情，对霍诗语到底还是有爱，加上他不嫌弃她曾是他人之妻还肯纳了她，就说明他还是知恩图报的，既然他有心报恩，我又怎能不成全呢？

　　今日大哥突然又提起韩家的陈年往事，想是韩奕文又想起了那些令他痛苦和不堪的事，他心有余悸，竟是吓得脸色都有些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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