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竹里千雪

3、第三章

　　第三章

　　“驾，驾……”

　　临近寒食，雨水越来越好，基本每日必有雨，这不仅耽误行程，更让本就坎坷不平的土路变得更难走，极大程度上限制了马车的行驶。

　　“沈少爷，前面再翻过一座山，就进入容县的地界了。”
　　马背上，季老大扬鞭指着前面的山峰，粗犷的脸上露出一笑。
　　终于要到终点了。

　　“嗯。”
　　一道金属的刮擦音从旁边的马车传出，让季老大的笑容微僵，即使已经同行半月之久，可季老大依旧没能习惯沈大少爷的声音。对他来说，这声音太过瘆人，尤其是这阴雨天，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老大，前面有人拦路。”

　　泥泞的土路边上，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着麻衣，披肩胯，老的杵木棍，少的搀老的。

　　扬手甩了一鞭子，季老大御马来到车队的最前面。
　　“你们这是干啥？”
　　眼前二人看起来毫无缚鸡之力，但季老大却还是留了个心眼，走镖这么多年，表面这种东西最是信不得。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他可不想再生事端。

　　“大哥行行好，捎我们一程吧！我们爷孙二人已经赶了二十几里的路，爷爷年迈实在是走不动了。还望大哥你能发发慈悲，行行好。”
　　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的姑娘，声音很稚嫩，年岁应该不大，顶多十二三岁。人很瘦，有些黑，或许是急着赶路的原因，脸上是灰扑扑的还有些发红。手里搀扶着老人，看起来有些吃力。

　　着眼看了看左右的地势，还算开阔，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更没听说容县这一带有什么山野草寇。季老大暂时放下心中的猜忌，仔细打量起这爷孙二人来。二人十分瘦弱，看不出任何习过武的做派，应该就是普通的村民。

　　在季老大打量二人的时候，老爷子的确是累极，软软的靠在小姑娘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到这一幕，季老大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谁家还没个老人孩子的，真要捎带她们一程也不是太大的事。但毕竟是走镖，中途捎人什么的，还是要看看雇主的意愿。想了想，季老大开口道：
　　“你们等一下，俺得先问问沈公子，要他同意了才能捎带你们。”

　　“有劳大哥了！”
　　听了季老大的话，六丫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目光追随季老大停在后面的马车上，眼中带着期翼。

　　“沈少爷，前面有爷孙二人，想让我们捎带一程，您看……” 话还没说完，车内便传来了回应：“不行。”

　　“可……”
　　话被打断，季老大有些不喜，下意识的想再为那爷孙二人争取一下。然而这次，他才刚说了一个字，车帘从里面掀开，春香探了出来：
　　“季大哥，少爷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春香语气强硬，脸上挂着寒意，说完就把帘子放下，根本不给季老大任何开口的机会。

　　“欸——”
　　怎么这般……
　　果然是富人多吝，主凶仆恶，没一个是好东西。

　　摇了摇头，季老大调转马头挥鞭准备去告诉那可怜的爷孙二人。就在这时，车帘掀开，春香又开口叫住了他：
　　“季大哥，等一下，少爷让你把这个给那对爷孙。”

　　在马背上愣住，季老大下意识的从春香手中接过小包裹。而刚接过，那帘子就放下，生怕被人见到什么似的。
　　季老大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小包裹拿会怀里瞅了眼，里面似乎是些吃的和水。
　　惊讶的望向马车，季老大有些意外。
　　怎么说呢，刚还在心里骂过人家主仆二人不仁义，接过下一秒人家就拿了吃的和水出来让他送给那对爷孙。季老大突然觉得有些脸烧，自己才是真的不仁义，拿了别人的钱财，却在心里诋毁人家。

　　“驾~”
　　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季老大骑着马逃跑似的离开了。

　　“抱歉啊妹子，沈少爷有些怪癖，不太喜欢陌生人。所以，我们不能捎你俩了。”

　　听见季老大说不能捎带自己和爷爷，六丫的眼睛立即暗了下来。她朝马车的方向看了又看，她多希望自己能坐上那样的马车。

　　“妹子，妹子？”

　　季老大正为自己误解雇主而脸热，说话的时候也分了神，没注意看六丫的表情。等他一口气说完，把东西递给六丫的时候，却不见六丫伸手来接，一看之下才发现，这姑娘紧盯着马车，眼睛中充满了贪欲。
　　一下子，季老大整个人立即警惕起来，朝六丫出声吼了起来： 
　　“喂！回神了！瞎看什么呢？”

　　“啊？啊~”
　　被季老大一吼，六丫也回神了，赶紧收回目光，连连说道：“没。没看什么。”

　　“这个，沈少爷送给你们的，拿了之后就让开吧！我们还要赶路。”
　　抬手一扔，小包裹被甩到了六丫怀中。季老大扬了扬鞭子，作势赶人。

　　“多谢大哥，多谢沈少爷！”
　　拿了小包裹，六丫向季老大道了谢，小心搀扶着老爷子走到路边。

　　没了人挡路，车队很快就恢复了前进。
　　在马车经过身旁时，六丫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往里看，她想看看那个沈少爷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惜，马车上有窗帘挡住她的视线，她看不到里面，更别说人的模样了......

　　“少爷，其实，你不必如此。”
　　不必抗拒他人。
　　马车内，春香看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沈福林，她有些心疼。这些天来，少爷为了不吓着别人，基本都不怎么开口，话越来越少，性子也越来越孤僻。若是继续这般下去，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
　　“少爷......”

　　看着沈福林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春香也没法，只能看着干着急。就算她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可主子就是主子，主子不想说话，她这个做下人的，总不能去逼着主子说话吧。
　　轻叹了口气，只能祈求少爷这次回乡能好好散散心，慢慢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