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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惯天涯经年莫浪愁(一) ...

  •   我前后思忖,这会儿也算有了盘缠,不如就去典当行赎回原来的东西,继续南下去天目山。耽搁了一年,始终有些久了。我并未同温哥哥说过要去找他,这一年他同我家里不得我的消息,想必也不知所措,我这事做得实在不妥,还是快些赶路的好。
      金缕门进鸾飞街,在南畔客栈再后头一段,有一家不小的典当行立在街尾。我一路贴着墙边,藏在人群里走得偷偷摸摸,生怕再被十三娘给瞧见。直到了街尾,见墙上砌砖,状成圆形,如臂长,色灰白,上面方正黑字,刻的是一个“當”,正是已到了典当行。
      “掌柜的,别来无恙!”我走进典当行,敲了敲隔栏,向里头人问了一声。
      “小公子,这可是许久不见呐!”里面的掌柜嘴角长着一颗黑痣,和那牵红线的媒婆痣一模一样。这黑痣掌柜笑得谄媚,问道:“可是发达了?”
      半月前我来此典当时,曾对这黑痣掌柜说小爷我不久便会发达,自会回来赎了我的东西。
      “小爷我今日来了,自然是发达了!”我扶着隔栏高声回道。
      “那物件我一直给小公子备着呢!就等小公子回来!”说着那人几下找出我的东西,摆在面上。
      我摩挲着那隔栏,有些硌手,冲黑痣掌柜道:“且慢!今日我来是要同掌柜说件极为重要的事!”
      “小公子请讲。”黑痣掌柜仍乐呵呵的看着我。
      “掌柜可知道北方帝子破一处有位风流潇洒,如光风霁月的公子哥?”我朝黑痣掌柜眯了眯眼缓声道。
      黑痣掌柜一脸茫然,不解道:“那帝子破地界大了去了,我哪里知道小公子说道的这位神人是哪一个?还请小公子坦言相告。”
      “即是萧家二公子萧遥兮,掌柜识得吧?”我挑了挑眉,回道。
      那黑痣掌柜神情突然由阴转晴,先是讥笑了一下,而后接道:“原是那位火烧帝子破的萧二啊!”不知为何,这人又笑了几下,我站在一旁也装作乐呵呵地陪着笑起来,自是无奈。
      许久,黑痣掌柜好不容易止住笑,道:“那萧二谁人不识,自然是臭名远扬,人人避之不及的。萧家竟能出这般的人才,果然老天还是公平的啊!哈哈!”
      听着这人话罢,我一阵猛咳。
      “小公子这是怎地?无事吧?”掌柜见我咳的厉害,赶忙问道。
      我摆了摆手,应道:“突然胸...胸闷...咳咳..不碍事...”
      那黑痣掌柜转而反应过来,问道:“小公子提那位混不吝萧二作甚?”
      我当下欣慰,不再计较:“半月前当过的物件,好巧不巧,便是那萧遥兮的。”
      “什么!”那掌柜这下反应倒是快,立刻又惊又怒。
      “掌柜莫急。”我掩住得意,扮一张苦脸:“我也是方才才从卖家那处得知!这物件如今怕是没人会要。”
      “那萧二气死了他二叔,又克死他亲娘!还有那场鬼血祭办不成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那萧二活活就是个灾星,他的东西如此晦气,哪里能转得出手!小公子你这分明是在害我啊!”那掌柜气的不住拍桌。
      我听过许多像这掌柜这般说辞,自己已经惯了,却没想到现下第一次听到我克死我娘这一句仍是愣了一下。
      “这可是你当过来的!你给我些银子赶紧赎走便算了!”黑痣掌柜嗓门震得我耳疼。
      “小爷我可不要。”我回了回神,把手架在胸前,鄙弃道:“掌柜既说了这是灾星的物件,晦气的很,我难道要拿来自讨苦吃吗?”
      我说完这话,那掌柜明显更是发了急:“这原本就是你的!现下你必须拿走!!!”他拿起那物件,出了隔栏,一把塞到我手里,几下把我推出典当行,骂道:“就说我家里这几日怎地不太平!你拿这玩意儿,赶紧走!”说完这掌柜便甩手回了铺子,火气极大。
      我被推搡出典当行,虽是计成却也有几分不爽,斜眼冲那典当行切了一声当做泄愤。又察了察手中讨回来的物件,正是一条鎏金腰带与一把七骨折扇,与从前一般无二,才转而心满意足。
      这条鎏金腰带是我娘用四股八条金丝线编成,系在腰上似一条细蛇缠在腰间,金鳞闪动,也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物件。至于那把七骨折扇,扇红胜血,扇骨取自千年杨木,扇色乃是七节首春桃红江梅、七颗立夏水红樱珠、七叶仲秋七裂红枫、七朵季冬斗雪红取之,共合捣制成汁后浸染七骨折扇七七四十九天,始得。扇成之日,我为这扇取作“七骨逍遥扇”之名。
      这七骨逍遥扇世间只此一把,本是原来我送予温哥哥的,因着当时我大哥成亲,我平生第一次见了婚衣红盖头这种东西,竟出奇的觉得好看,就把这七骨逍遥扇染成了红色。又因温哥哥最喜数七,才取了许多“七”的意味。后来温哥哥又将七骨逍遥扇送还给我,并在扇上题了“逍遥”二字。该是温哥哥知我为人处事偏爱张扬,“逍遥”二字竟用了他从来不喜的金粉写就,也是为难他了。
      红扇色绮丽,金粉又看来浮华,易让这把七骨逍遥扇流于粗鄙靡靡之态,虽说这样倒也同我配的很,但总归不成上品。称妙的是,我温哥哥“逍遥”二字写就一派平和自然、融于天地的风韵,使得这把七骨逍遥扇反倒沉稳许多,仿似真通了天地山水的逍遥风气,亦使这扇风骨绝佳。何谓点睛这笔?我温哥哥这便是!
      这鎏金腰带及七骨逍遥扇在我心中皆是无比珍重,亦承记着我在这凡尘俗世里二十年间最深的念想。我甩手将鎏金腰带系上,将七骨逍遥扇别在腰间,自以为一切大功告成。
      “这不是我们温公子嘛!还敢在鸾飞街溜达呢!”
      十三娘不知何时就已来到我的面前,我还来不及反应,她一把拽住我的耳朵,把我向南畔客栈往回拎。
      十三娘手劲大得要命,我一路疼得呲牙咧嘴,不停冲她喊求饶,她这人铁石心肠,好话坏话都同她讲了也没有半分用处的。直到进了客栈十三娘才终于松手,把我推倒在长木板凳上,单手支腰对我道:“姓温的,我给你两条选择!”
      我揉着耳朵坐起来,很是狗腿的回道:“十三娘请说,我认真听着呐!”
      十三娘面色发黑,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手似不是她的一般,把桌子拍出天崩地裂的声响,果然狠的人对自己都够狠啊,我继续揉着我的耳垂暗自佩服。
      十三娘道:“一,把老娘的银子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我扶着长凳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坚决道:“二!我选第二条!”
      “好!”十三娘脸上突现笑意,只是那笑极为阴森诡异,让我一阵冷颤,我定是已中了她的奸计,果然最毒妇人心!
      一切为时已晚,十三娘拽住我另一边的耳朵,顺着楼梯把我往客房拎。我死命拽住栏杆,哀嚎道:“十三娘,人家虽然卖身...但人家...”我一眼真诚看着十三娘继续道:“人家...现在的年纪都能当你儿子了...”
      “别废话!走!”
      “轻点!十三娘,你倒是轻点啊!我这可是人耳朵!”
      咣当一声!客房门被十三娘关上,我已是插翅难飞,她睨着眸子盯着我道:“你不是天目山弟子温容与。”
      十三娘这一句话出口,我已顾不得发疼的两只耳朵,立刻辩驳道:“谁说的!我乃堂堂天目山弟子温容与,这还有假!”
      “天目山规矩颇多,怎么容得下你这位大爷,况且真正的温容与老娘见过!”
      “十三娘,这世上赝品多了去了,你不会个个都要管吧。”我竟没想到她见过我温哥哥,败下阵来只好承认。
      “你究竟是谁?可是当真二十七了?”十三娘咄咄问道。
      我转了个身,坐下靠住背后的木桌,曲肘搭在桌上,翘了个二郎腿,道:“天地为家,雨露为饮,二十七年,不假。”
      十三娘听我说完,眸中竟已波光闪闪,我不知道她今日发得又是哪门子的疯,小爷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
      “把衣服脱了。”十三娘站在一旁道。
      我被这一句惊的差点从长凳上摔下来,这痛快的也来得太快了吧。
      “十三娘!我们...”我僵在原处强笑道。
      十三娘见我不动,几步走过来扒我的黑衫。
      “诶!动口不动手啊!别扒小爷衣服!”我叫道,双手却被十三娘死死扣住,动弹不得。十三娘动作娴熟,余下一只手三下五下就把我的黑衫解开,小爷我珍藏二十年的童子之身看来今日要一去不复返了,呜呼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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