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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风月风月，笔端风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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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章邯极力主张替奶娃换个名字，就叫逍游。
君渡欣然同意，名字不用她取，奶娃也不用她照顾，随便章邯怎么折腾。
逍游虽说是个小姑娘，实则是个很皮的孩子。正值她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总是围着君渡爬来爬去。
君渡不胜其扰。
她本来是十分懒散的人，睡觉也没个早晚，熬了大半夜天将亮时才睡下。
有一日君渡觉得自己没睡多久，脸上湿漉漉的，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也没多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然脸上的触感却并未减弱，甚至有了黏黏糊糊的感觉，她闭着眼往脸上一抹，总觉得有点不对。
于是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睁眼的瞬间她有点后悔。
奶娃正趴在她身上——准确些说，是趴在她脸上，而君渡感受到的黏糊的水，则是这个奶娃的口水。君渡当即跳起来，一把提溜了奶娃的衣领，气势汹汹要找章邯偿命。
“章少荣！”
于是某一日将近中午之时，废丘城中几乎所有人，都见证了他们的雍王殿下被一个提着奶娃的凶残女子追了八条街。
末了君渡将逍游扔在章邯脸上，章邯将哭得背过气去的奶娃娃捧在怀里好一阵安抚，这才转而向君渡，道：“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君渡擦了把脸气愤道：“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向我吐口水！”
章邯抱着奶娃道：“她才多大，懂什么事？再说她怎么不向我吐口水？”
话音刚落，方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奶娃猝不及防向章邯吐了口口水，章邯纵使武艺高超，也无法躲闪这样的暗器绝杀，只来得及闭上眼睛，露出一个被打脸的表情。
君渡笑得差点打翻洗脸水，绞干了毛巾，将奶娃从章邯手里接走放到桌上，再替章邯狠狠将脸上的口水擦去。章邯再睁眼时见君渡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无论怎么说她的笑意中都有种得意忘形的意思，章邯无奈道：“好了，你赢了。”
看到她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章邯亦笑。
如此蹁跹而又温暖的岁月，他愿落笔千秋，绘下这一刻的画卷。
*****
深夜，君渡正准备入睡，房中烛火却是无风自动。
她深知此事有异，便起了戒心。
不过片刻后，她就瞧见一个人出现在她的屋中。
来者身披一件黑色大氅，手中却握了把折扇。火红长发配上狭长的眼睛，妖媚万分。腰间环佩珠玉，叮当琳琅，
君渡觉得他眼熟，便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人倒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丝毫没有半分因为君渡想不起他而意外震惊的，他道：“听说你被人算计，谢无忧的魂魄也丢了，受不了打击伤到魂魄，很多事情都记不起了——果真是如此。”
君渡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想不起来，可却并不晓得缘由。如今这个人告诉她，是因为弄丢了一个人的魂魄？
君渡问道：“你们总提谢无忧，可他……又是谁？”
此时那人却不说话，抿着嘴似笑非笑地思索了一会儿，才终于带了些惋惜地道：“原来你连他都忘了……南岫，事到如今，阴差阳错，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君渡不说话。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复又摇着扇子笑起来：“我叫陆千愁，是地府主人，虽然从前的事情你想不起，不过今日你得了便宜，我会让你都想起来的。”
说罢陆千愁拔下一根自己的头发，将之放入水中。发丝入水即化，只剩一缕浅红，缓缓与茶水融为一体。
君渡看得目瞪口呆。
陆千愁解释道：“这叫烦恼丝，混着茶水喝下去，就能让你想起所有的事情。只不过——我倒是还没有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记起来。”
君渡问道：“什么意思？”
陆千愁晃了晃茶杯，笑道：“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你来说。”
君渡想了片刻，从陆千愁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她才道：“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从前有什么样的事，我总要一件一件记起来。”
陆千愁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瞧着她喝干茶水，末了他转而又笑：“该来的总会来的。”
屋外风声骤起，山雨欲来。
*****
韩信自楚军营辗转至汉军处，实则起先也未收到重用。
不过他倒似乎并不是多急切，下棋总要一步步来——如今的一切，总归还是在他掌握中。
汉军中一人叫萧何，受刘季赏识，与韩信交谈数次，的确觉得他是有才能之大将。
韩信欲擒故纵，便有月下追韩信一事，此后，韩信得以官拜大将军。
张良再见韩信，笑眼迷人，与他道：“昔日桑海一见，便知韩兄实为文韬武略，能隐忍有担当之人。如今再见，当真荣幸万分。”
韩信与张良在桑海初见，两人皆有相见恨晚之意。他们无论从谋略还是抱负，皆是同道中人。
那时张良曾与他说，很期待他身后的名剑可以出鞘。
不过彼时天下尚且安定，他的剑并没有出鞘的必要。
而如今，名将皆为利剑，挥动之时便是血流成河。
这是他想要的。
天下便是一盘棋局，他谋划布局，亲手经营每一颗棋子——他不是甘于平淡与安定之人，他要成为幕后翻云覆雨之人！
他俯身一拜，道：“见过张先生。”
张良笑着将他一扶，道：“如今韩兄是大将军了，子房不过是一届谋士，受不起将军的大礼。”
韩信的死鱼眼中微微露笑：“张先生过谦了。曾有人与我说过，将来是国士无双，我觉得此言不准确，张先生才是真国士。”
张良叹道：“国不国士又能如何，我就算最后辅佐汉王夺得了天下，也总有回不去的时光。”
韩信歪头道：“我想起来了，张先生是韩相之后，想来心中还存有一韩国。”
张良眯着眼睛看他：“韩国乃是旧梦，实则我也知道，韩国积弱，能在七国纷争中存活那么久，也算是奇迹。可笑我从前还一心想着恢复旧国，真是痴人说梦。”
韩信不语。
张良继续道：“不过如今也不同了。”
韩信抬眸看他，却见他眸色闪闪，面若桃花——虽说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子，然张良之长相与女子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他终究是与自己不同的，他想要做的，大概是完成一个盛世天下的承诺——韩信先前也有听闻，张良少时与韩非同游，把酒言欢。
韩非是韩国的九公子，若是能借他三十年，必定有一个繁华万里的大好江山。
只是彼时韩国积弱，淡淡靠流沙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
而韩国灭亡后，张良在小圣贤庄隐忍多年，才有了如今的机遇。
只不过正如他所言——韩国，是回不来了。
而那个国家里，新郑街上少年同游的那些人，也回不来了。
见韩非沉默，张良反而笑道：“韩兄，汉王有请。”
刘季在农家之中跟着朱家见多识广，一双慧眼十分独到，是以才能相中韩信。刘季笑嘻嘻地问韩信，如今情形，该如何安邦定家。
韩信问道：“主上可有意与项王一争天下？”
刘季打了个哈哈，他心中自然也有此愿望，被楚怀王推到这个位置，与项王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韩信继续道：“主上请估计一下，论兵力之英勇精良，与项王比如何？”
刘季愁眉苦脸道：“这明摆着的事儿难道还用问？我要是有他一半厉害，我还用得着窝在这地方？”
韩信面不改色补刀道：“我也这么觉得，何况项氏昔年是楚国第一良将，兵力与民心基础皆在，主上不过是半道起兵，如何敌得过项王？”
刘季听韩信这样说自己，也不怎么生气，反倒是十分好奇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如今项羽逼我逼得可紧了，我害怕呢。”
张良无奈地看了刘季一眼，提醒他注意气质。
韩信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破秦之后，分封一事并不能使众人心服口服——至少主上就是不服气的……”刘季抢着辩解道：“我没说……”韩信不理他继续道：“项王坑杀章将军——雍王的二十万降卒时，人心惶惶，而主上一向知人善任，如今诸侯王皆对您期望极高。”
刘季抖了抖，显然不敢答应下韩信的夸赞，于是道：“期望我什么？与项羽一战么？他们倒是正好，无论怎样都想得利。”
张良道：“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本性。”
刘季眯眼一笑，摸了摸下巴道：“既然如此——既然你们都对我有厚望，那我也不能不给你们面子，如此说来，我与项羽之间唯有你死我活！”
自此，刘季以曹参、樊哙为先锋，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派樊哙、周勃率军万余大张声势抢修栈道，以此吸引三秦王注意。而刘季本人亲率军队潜出故道，翻越秦岭，袭击陈仓。
章邯大震。
君渡与章邯立在风露中，遥见西方点点星火，逐成燎原之势。君渡道：“未料刘季竟有心相争，好他个‘暗度陈仓’，三秦之地本就是降将为王，手中兵力不多，如今仓促持援，只怕前景堪忧。”
章邯问道：“依你所见，刘季此人如何？”
君渡简洁明了道：“依传闻来说，他善笼人心，手下亦是能人辈出。”
章邯继续道：“如此说来此战必败。”
君渡安慰道：“不是你一个人要败，是西楚要败。”
章邯回头，微微笑着问她：“那么我该怎么办——再投降？”
这笑容看得君渡心中无端一跳，他虽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比哭还要难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狠狠捏着君渡的心，要将之揉成碎片。
君渡眯着眼睛，像是风有些大。
片刻后她轻声道：“这都不是你的错——章邯，你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无能为力。”
章邯沉默了许久，忽然笑出声，轻声道：“的确……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2018.10.14
修文
章邯……多好的一个老公人选
进入结局计划
开始虐一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