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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亦非亦非，亦正亦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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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见卫庄离开，想去追他，却见君渡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末了还是君渡开口道：“别去追了，过来。”
魂魄略一思索，想来君渡是自己的恩人，此时恩人发话自己没有不从的道理。于是她飘过去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其实他心里很感激你，只是不说罢了——”
君渡摆摆手：“我何德何能要受纵横名士的谢意，何况——我也没有救你。”
魂魄一愣，复又笑道：“已经不一样了，若不是君大人打败了他，我不知何时才能解脱。君大人，重新认识一下，生前我叫白鹿。”
君渡勾唇一笑，道：“我叫君渡，也不是地府的人，救你不过是意料之外——不过难道你没有及时去地府，才会被他抓了去的？”
白鹿点了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瞥了君渡一眼。
君渡又道：“你是韩国人，又姓白，莫非是血衣侯——”
白鹿坐在栏杆上，回忆起往事悠悠，才知道时光岁月亦是悠悠。
很多事情一直到死后才知道，不过是薄薄的云遮了当时的月光。
她叹了口气，道：“血衣侯白亦非，是我的长兄。那时候在韩国，长兄是可以翻云覆雨之人，我那时年幼尚且不知是非对错，只听长兄吩咐做事，练就一身杀人的本领，如今想来真是惭愧。”
君渡道：“你长兄也真是，难道不晓得亲妹妹是要捧在手里的吗？”
白鹿面带笑意，问君渡：“看来君姑娘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君渡笑着别过头：“前世姑且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一世——这一世我虽是众星捧月，却与亲人的呵护不是一回事。”
白鹿似懂非懂，继续道：“后来我遇见了一群人，他们处处与长兄作对。”君渡又问：“你讨厌死他们了？”白鹿笑：“君姑娘，你可真是不会猜故事啊。”
君渡一笑了之，她也约莫清楚白鹿说的是什么人，昔年在韩国有能力且有机会与血衣侯作对的，就唯有那个人。
——九公子韩非。
听闻韩国九公子其人潇洒风流，曾于齐鲁之地桑海儒家小圣贤庄求学，与当今相国李斯师出同门，是荀况极为喜欢的一个学生。九公子聪慧无比，于国于家皆有抱负，然彼时韩国腐烂从上至下从里到外，清明之人唯他而已，要挽救如此国家自然不可想象，而他也的确失败了。
又有人言，流沙最初创立者并非卫庄而是韩非，那时流沙之意并非唯钱是图的杀手，而是要以刑止刑。流沙在江湖上闻名，却是因为它是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组织，期间变化之大可想而知。
“我虽为长兄办事，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赞同，长兄只想大权在握，竟不惜与叛党天泽相勾结，欲陷国家于危难。”回忆起当年之事，白鹿心中仍是愤愤，“九公子他们力保国家，最终却因九公子出使秦国死于天牢而终。”
君渡点点头，问道：“所以呢？”
“九公子临行前曾托付于流沙，无论他出使是否成功，流沙初衷不变，目标不改——要救韩国，先要杀我长兄。”
血衣侯与天泽勾结之事最终败露，究其主因，白亦非都没有猜到，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背叛了自己。
君渡了然：“原来如此，你和卫庄又是什么关系？”
问到此事，白鹿却微微一愣，眼眸低垂许久才道：“友人。”
君渡窃笑道：“我看不是吧。”白鹿加重语气道：“只是友人！”君渡摆手作罢：“好了好了，信你就是了。不过——他害你全家，你不恨他？”
白鹿叹了口气，忆起当初韩王赐下毒酒，是卫庄亲自过来宣的旨意，她虽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一杯毒酒饮下，自己死在他面前，也不见他有多大波动，她刻骨地记得卫庄瞥向自己的最后一个眼神，淡漠疏离，似是从不相识。然她不知，待白亦非亦饮酒身亡，卫庄吩咐手下，淡淡道了一句，身而为侯，好好安葬。
她唯觉得遗憾，半分恨意也没有：“不恨啊，怎么会恨他？他们实在太好太好了，他有理想有抱负，虽不说可我都知道。那我怎么忍心让他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
君渡似是有些惋惜，问道：“比你的命还要重要？”
白鹿淡淡却十分坚定道：“是。”
君渡一手托着腮帮搁在栏杆上，遥望星辰与大海，夜风将海面吹起波澜涟漪，一阵接着一阵不曾停下，似是生命虽有生老病死却永无止歇。
原来真的有可以让人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成全他。
*****
翌日清晨，君渡正在屋中打瞌睡，被一阵吵闹声吓得滚下床。
她从来都是大小姐脾气，一辈子最重的就是起床气，听到竟有人吵她安睡，立即披了外衣走出门，誓要将人剥皮抽筋。
然见到吵架的人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借宿在墨家据点，此处自己不是老大，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合适。
想到此她准备趁众人还未发现自己就退回去，不想盗跖眼尖，一眼瞧见正偷偷摸摸准备回房间的君渡。而他的速度更快，一把提溜了君渡扔在几人面前。君渡抬眼看，有一人是墨家统领，又有两人是流沙的。
君渡后退一步，道：“早啊。”
盗跖挡在她身后断了她后路，笑眯眯道：“你不是说那魂魄是来膈应卫庄的吗？怎么我看他们两个相处，十分融洽啊？”
君渡打了个呵欠，抹抹眼角的泪花，道：“我怎么知道她之前是什么玩意儿，在树林里我问她和卫庄什么关系的，她自己和我说卫庄害死她全家是仇人。”她又扫了流沙那两人一眼，道：“顺便还和我说了仇人有一个叫韩非另一个叫张良。”
听到“韩非”的名字，赤练微微失神，怅然道：“哥哥……”
白凤斜了赤练一眼。
盗跖不依不饶：“那你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君渡也急，摊手道：“从昨日卫庄十分想保住她的魂魄来看，很有可能还有私情。”
众人下巴纷纷落地，惊呼：“私情？！”
盗跖悄悄看了眼赤练，凑在君渡耳边道：“你也不看看当着谁的面在说呢！”
君渡欲哭无泪：“你们的小九九太多了，恕我无能，实在是摸不透。”
盗跖和她解释：“赤练喜欢卫庄很久了，这是我们这儿都知道的，不过就怕卫庄不知道。”
君渡心说卫庄这么个只要天下不要美人的木头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这么多姑娘一个个前赴后继要对他死心塌地？
不过想来也就是情之所钟，一往而深，不知所终。
君渡自诩经历两世，对情一事比旁人要懂不少，于是笑眯眯将盗跖推向白凤道：“你们两个年轻人一大早不去练功在这儿聊什么劳什子？快去快去。”
盗跖莫名其妙地看了君渡一眼，心说这疯女人突然又发什么疯，刚才还聊得好好的？白凤会意，拽过盗跖衣领往栏杆外一扔，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海，盗跖没有准备，一声惨叫起，片刻后才见白凤跳下去。
君渡摸着下巴向墨家另一人道：“方才我还见高先生在找你。”
雪女心知肚明，却道君渡赶人走的方法太假，于是一笑道：“我这就去找他。”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地方一时间只剩下君渡与赤练。
赤练不冷不忍地瞧了她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君渡道：“我不知道她是……”
赤练摆摆手，无所谓的模样：“你不用道歉。”
君渡点点头继续道：“我约莫是看出来了，白鹿和你都喜欢卫庄，但也不知道卫庄怎么想——不过或许多半他是没有想法的。”
赤练一耸肩，虽还是满不在乎，眼中神色却暗了下去。
君渡再不说话，她想开解开解赤练，不过也得等她愿意将自己的事说出来才行。
不过赤练倒是不负期望，沉默片刻后开了口：“我也知道……我同一个死人争什么？我怎么争得过她？”
君渡静静站在她对面，此时有微凉的海风拂过来，赤练随手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过脑后，似是许多年前她还是韩国最得宠的小公主时经常做的动作。君渡见她一双眸子深沉动人，想来无忧无虑之时必然也曾是灵动摄人，却不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蜕变，才让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关于韩宫的那场大火她也有所耳闻，也只停留在耳闻罢了。
“他救过我，教我剑术，后来他走了，再无音讯，却在我成婚当日回来杀了我夫君。再后来……”忆起昔年旧事，赤练眉眼间的成熟风貌终于褪去，回到了当年那个可以向人随心所愿撒娇的小姑娘。
“再后来他杀了我父皇，烧了皇宫，可我没有半点恨他，那一天在山崖上，也是这样的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我愿意，愿意的不得了，我虽知道今后的路艰险异常，可能在他身边，这算得上什么？他说，要还我一个全新的强大的韩国，我知道那是他和哥哥的约定，而哥哥……那时候已经去世了。”
他要还她一个盛世，当有一整个强大的国家保护她，她就不用沦为一件工具，一个赏赐，她就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主宰自己的命运。
末了赤练竟微微一笑，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小丫头，你有喜欢的人吗？”
君渡承认道：“有啊。我为了他，和地府翻过脸，折过寿，最后……还没到最后。”
赤练点了点她眉心，笑道：“你看你，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地府呢？”
君渡歪着头道：“或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18.8.31
修文
老章的掉线已经安排下去了
何时上线再说吧
毕竟沙海里吴邪掉线了两周呢（似乎有点理直气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