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惊梦惊梦，剑鸣惊梦（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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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水声潺潺，章邯躲在树上。
他已在六贤冢布置好了陷阱，只等惊鲵自投罗网。
“惊鲵先生，别来无恙。”
惊鲵似是有恃无恐，这让章邯有些意外——不太对！这四周还有一股杀气，正在急速扩张，而这杀气的力道，是惊鲵的数倍！
“这个惊喜如何，可还对得起你的身价？”
战斗一触即发，惊鲵当空一剑劈下来，章邯向后越起，半空中两人一拳相抵，部分上下。
章邯落地，惊鲵随即变换身形快速袭击，将他逼到埋着兵器的深坑旁。
掩日剑锋一转，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想起先前在噬牙狱中与纵横交手，也是在黑暗之中，章邯不禁苦笑。
他接下惊鲵与掩日的十八招，就在黑暗将过时，其中一人一拳将他打飞出去。章邯甩出纯钧，剑稳稳插|进土壤，这才让他有了借力点，不至于真的飞了出去。
他身有重伤，对抗两人内力消耗过快，眼前已是十分模糊。
不过看情形，惊鲵与掩日二人正值巅峰，丝毫没有落败的意思。
忽觉腹部一痛，尚未来得及低头便喷了口血，惊鲵的剑也随之贯穿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一棵树上。
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熟悉。
血流成河，他的脚下很快积了一大滩的鲜血。
“章将军忠肝义胆，在追捕农家叛逆分子的任务中，壮烈牺牲。”
*****
君渡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虽然已经有人打扫过战场，但地上的狼藉根本掩盖不住。
“这不是影密卫的做事风格。”君渡从白虎身上翻下来，在现场勘察一二，“如果清理战场的不是影密卫，那说明了什么？”
白虎长啸。
君渡知道此时他根本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便自问自答道：“这就说明——影密卫败了。”
那么章邯呢？
以他的能力与反应，应该不至于落入敌手，不过看现场情形也该是强弩之末，他一定还在大泽山中！
君渡在一丛草堆中找到一片破碎的盔甲，上头的纹路十分眼熟，像是章邯的护心甲。连护心甲都碎了，他究竟经历了怎样一场恶战？
白虎走到她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
君渡将护心甲捏在手中，也不顾边缘锐利将她的掌心割破。
“给我找。”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中蹦出来，“把大泽山移平，也要给我找到他。”
白虎一惊，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君渡露出这种表情——就算是换了皮囊，她眼中闪的光也未曾变过。
这二十多年来，她极少对什么事情上心了，不过这一次，又似乎找到了些许当年的风范。
她会如此关心一个人，除非他是……
见到白虎眼中的疑惑，君渡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说了那件事不用你管的。”
白虎委屈地垂头。
地上有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从一棵树下开始到悬崖边消失，树下有一滩血迹，虽是经过清理了，却还是能见当时的惨烈。
君渡想了想，顺着那道痕迹往悬崖边走，眯着眼睛望了眼对面的山崖，有几棵树是被强行斩断了的。
她伸手召来了白虎，指了指对面的山崖，道：“我们到那边去。”
*****
夜色暗沉，弯月一轮。
章邯已经在悬崖边上躲了两个时辰，仅靠一柄匕首插|在石壁上固定，整个人都是悬空挂着的。
他被惊鲵和掩日重伤，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此时为了躲避搜查，还要撑不知多久。
“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的。”
鲜血已经顺着盔甲滴到下方的树叶上，若不是此时正值黑夜，他多半已经被发现了。
“这边什么也没有，去那边搜。”
章邯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正是松的这口气，让他的手也一道松开了。
整个人直直掉了下去！
他猛地一惊，此时身体全然僵硬，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而悬崖下的罗网杀手还未走远，如若他真的掉下去，必定命丧当场。
怎么办？
正当此时，却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抬头一看，是一名灰袍的青年。
青年像是算好了时间：“还好，来得不晚。”
章邯亦笑：“的确，再晚一刻，我真的会没命。”
此事告一段落，他终于还是被救了。
*****
白虎嗅觉灵敏，君渡跟着他在山林间穿梭，始终觉得还少了根绳子。
有遛狗遛猫的，就是从没有过遛老虎的。
忽然间白虎转过头，冲她歪了歪脑袋，君渡见他鼻子上沾了血迹，随即上前打探。此处植物茂盛，有几片叶子上沾了血，却又不多，倒像是滴落下来的。
于是她抬头一望，崖壁上长满了藤蔓，若是不细细地看，根本无法看清里面是否有人，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君渡想了想，与白虎道：“上去看看。”
跳上悬崖后白虎显出了人形，理了理被君渡抓乱的头发道：“就在前面了。”
山中静夜，偶尔有虫鸣，君渡拨了拨耳边飞过的小虫子，忽然皱了皱鼻子——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
“什么人！”
银甲军人拦在他们二人面前，他身后背了一柄长弓，手中的剑却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
君渡顿了顿步子，向他身后望去。
果然就见到章邯坐在不远处的树下，身旁还有个穿着打扮十分潦倒的青年在帮他处理伤口。
“钟离眛，什么事？”
君渡推开银甲青年，直奔章邯而去。见到他浑身的血污，腹部有一道口子，从后背贯穿到前，肩上亦有贯穿伤。君渡狠狠抽了口气：“你怎么伤成这样？”
“无妨。”章邯摆了摆手，“你怎么在这里？”
“无妨？”君渡冷笑一声，“章将军国之栋梁啊。”
语气中满满都是讽刺，听得章邯不太舒服。
“君姑娘……”
君渡瞪着他开始说教：“我才不在多久，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狼狈是事实，不过他向来比较注重结果，现在他还活着，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于是章邯只能着重强调：“当真只是皮肉之伤。”
君渡眉头紧蹙，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瞪了他许久。末了她站起身，将手中紧紧握着的什么东西砸到他的身上。
章邯拾起来一看，竟是他的护心甲碎片，残片四周都是血迹，他抬眼，便见君渡的右手浸了血水。
她是将这东西死死地握在了手中，片刻也不敢松开。
章邯心中一震。
君渡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他，抿着唇半晌不说话。章邯见她神色阴郁，以为她是生了气。
她忽然伸手一指，像是克制了浑身的颤抖，与他道：“下次，别一个人。”
白虎实在看不下去，急急道了一声：“宗主！”
君渡叹了口气，道：“走吧。人家不领这个情，我还在这儿碍人的眼做什么？”
白虎十分地怒其不争，心说素来是不管有道理没道理都硬要压人一头的宗主，怎么就好死不死栽在这人身上。
“宗主！”
第一次章邯还没听清楚，待到第二次“宗主”出口，章邯的脸色微微一沉，似是多了些玩味之色，他不看黑衣兄，只紧紧盯着君渡道：“他叫你宗主？章邯竟不知，君渡姑娘何时当上天宗掌门了？或是说——你们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话一出口章邯才觉得不妥当，强压下心中火气，竟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如此恼怒——约莫是君渡说话一向呛人，方才说他不领情，是戳到他痛处了。
虽不明白是何缘由，不过君渡处处维护他他不是不知道。人非草木，他不是故意不领君渡的情，只是——东郡局势不是那么简单，势力交错复杂，他怕牵扯到道家，也怕牵扯到她。
白虎被他的话惊得抖了抖，于是君渡摊手道：“我早说过不要这么叫我的吧。”
话虽是对白虎说的，她却似笑非笑地盯着章邯，眼神有点凉意，看得章邯心中一愣。
是以他放软了口气，道：“君姑娘误会了，我只是……”
“罢了。”君渡笑笑，轻而易举打断他的话，“随你怎么想呗，我们走吧。”
白虎这次不敢再出言阻拦，乖乖跟在君渡身后。
只是两人与之擦肩而过时，黑衣兄瞧见章邯背上的剑，一惊，低声与君渡道：“那是纯钧！”
君渡淡然：“我知道。”黑衣兄面露喜色：“找到了？”君渡却叹：“你看他像吗？这样对我？”黑衣兄道：“这不也是正常吗？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啊。”君渡斜眼：“我怎么？”黑衣兄只得讨好：“如你一般气势磅礴。”
君渡满意，黑衣兄心中却诽，是胆大妄为才对，那个老太婆估计也想不到会有人贼胆包天至此，如若被她知晓，真不知她会不会将此事刻在石头上时时鞭策后人，引以为戒。
待君渡走远，韩信这才又替章邯继续包扎。
章邯便准备借此机会随意休息片刻，三人沉默许久，却突然听韩信道：“敢问将军，方才女子是何人？”章邯一愣，复又笑：“你管得不少啊。”
韩信一本正经：“实则属下是替影密卫同僚们着想。”
章邯知他一张嘴厉害，上下一碰黑的就能变白，不过连日来神经紧绷，此时稍作放松也好，于是他问：“着想什么？”韩信面不改色道：“属下之前听闻，影密卫中不少人盼着何时能喝到将军的喜酒。”
章邯一噎，钟离眛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章邯闲闲送过去一个眼神，钟离眛即刻闭嘴正色。韩信眯着下垂的死鱼眼，嘴角带了些许坏心思的笑意，章邯咳了一声，道：“这……”韩信继续正经道：“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将军若是连自己家中事务都安顿不了，叫弟兄们如何信服？”
要不是他此时身受重伤，章邯一定要敲开韩信这颗脑袋。
韩·重言·神助攻·我就是要调戏将军·信看着章邯，认真道：“是以属下觉得方才那位女子对将军格外关心照顾，是个好人选。”
章邯差点喷出口血，心说我的私事你也要管了，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韩信你的工钱是不是不想拿了。
钟离眛见韩信三言两语将章邯说得哑口无言，心道韩信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惊梦惊梦，剑鸣惊梦（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