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学校》叶十六夜

5、废墟

　　总之，在夏平平的一厢情愿里，陆卿是会罩着她的。

　　参考了一下以前跟黄姨相处的小技巧，夏平平决定多缠着陆卿说话，久而久之，她在陆卿这里的存在感就强了，四舍五入，就等于成为了陆卿的自己人，她现在是彻底搞明白了，大家都怕陆卿，她也跟着怕，没用的，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完高中这几年吗？还不如好好讨好陆卿，只要讨好了陆卿，那她在学校简直就可以横着走，天天逃课连作业都不用写。

　　老百姓这种趋利避害的生活技能可不是妖怪随便就能悟出来的，夏平平得意地想着。

　　所以晚上当晖过来大殿告诉陆卿一切都准备好可以出发的时候，夏平平拍着自己本来就平的胸，说要为陆卿鞍前马后。

　　陆卿仿佛没听见似的正把备用的衣服装在书包里准备给晖拿着，夏平平冲了上来自告奋勇说要当个背包的。

　　陆卿终于说话：“你确定你真的要去？”

　　夏平平心想舍不着平平套不着陆卿，陆卿看着就很强，只要贴在他身边，天掉下来都压不到她头上去。

　　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嗯！说不定我去了还能想起来你要的东西的线索呢！”

　　晖今天才因为夏平平被陆卿甩脸色，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于是夏平平背着陆卿的书包，屁颠颠地跟在陆卿身后就往殿外走去了。

　　此时刚过零点，学校操场上仍有许多妖怪争分夺秒地吸取月之精华，陆卿跟晖避着人群，从灌木丛后悄悄地往校门走去。夏平平抓着书包带子，屏气凝神地跟在他们两个身后。

　　校门口有保安，以及那道防止本校学生乱跑出去的禁制，一旦闯出去，校门口的那条线就会燃起青烟，并带有尖锐的声响以提醒保安。

　　这些是常圆给夏平平做的功课，所以此时夏平平看着几个魁梧的保安正坐在保安室内严阵以待不由得有点紧张。

　　夏平平不笨，从刚刚为了避着修行的同学绕了远路她就知道今晚的活动应该是一个秘密活动，甚至这可能都不被校长所允许。

　　陆卿跟晖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紧张之色，陆卿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晖也仍然带着斗笠，双手握着枯木枝干搭在脖子上吊儿郎当地往前走。

　　夏平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睛瞥向保安室，保安正坐在里面低头不知道写些什么。

　　但是校门口那道禁制线怎么办呢？听常圆的形容，就跟几十个泼妇同时尖叫一样。

　　只见陆卿步子如常，毫不犹豫地踏到那条禁制线上，于是夏平平眼睁睁看着那条线只飘起一两丝青烟便毫无动静了，别说出声了，那条线在陆卿踏上来之后迅速地往旁边挪开了来。

　　我靠！连禁制线都欺软怕硬，难怪大家会怀疑陆卿是凶手。夏平平对这个学校，有了重新的认识。

　　晖不是学校的妖怪，大摇大摆地就走了出去。

　　夏平平也很自然地走着，踩到线上时她还多踩了几下，感受一下踩线是什么感觉，她磨磨蹭蹭地在地上碾着，禁制线瞬时就不乐意了，迅速冒起来一人高的烟，凝成了一张嘴的形状，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叫出来的样子，夏平平迅速往门外跑去，心里面颠来倒去地把这道欺凌弱小群众的禁制线骂了个够。

　　晖在门外等她已经等得不耐烦，碍着陆卿在，他不敢吭声，只给了夏平平一个凶狠的眼神。

　　陆卿倒是没说什么，往前快走了几步，陡然升到空中，晖也跟得很快，身上那条白裘无风自扬。

　　他们神情自若，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揪着书包带子无助地站着不会飞的人类夏平平：……

　　夏平平跟在后头小跑，然而几步之间就已经不见陆卿跟晖的妖影。

　　她还不敢喊，此时离校门口还没有太远，一喊出声势必得被发现。

　　深黑夜色里，只有夏平平孤零零一人伫立在原地不动。

　　一片静寂里，夏平平此刻才开始感觉到害怕，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掉头回去学校算了，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去找常圆去饭堂吃个宵夜。

　　她掉头往学校走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的皮肤一凉，夏平平僵直着站在原地，随后拿出了逃命的架势拼命往学校里头跑去。

　　前面的地上突然滴滴答答地落了几滴血，夏平平喉咙溢出了一声呜咽，她不会是碰到那个传说中的凶手了吧？

　　“刺啦——”

　　一个身披着红色羽毛，长着九张人面的大鸟扑棱着翅膀停落在地上，九个头颅左顾右盼着，脸上表情不一，看上去怪异又惊悚，别扭地向她走过来，发出车辆行驶一般的声音。

　　夏平平当下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陆卿的名字。

　　那大鸟朝她飞扑而去，每个脖子下都长着一双翅膀，飞起来的时候，十八只翅膀竞相发出扑棱的声音，那声音听得夏平平害怕不已，她边跑边大声哭喊着陆卿的名字，根本顾不上会不会惊动学校的保安，只求此刻能有人救救她。

　　那大鸟没两下就追赶上她了，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拎起她飞了起来，夏平平拼了命的挣扎，眼泪哗啦啦地流淌，无奈那大鸟力气极大，丝毫不受夏平平的影响，飞得稳稳当当的。

　　飞到一座废弃的建筑楼前，那大鸟才把她扔在了地上。

　　夏平平趴在地上哭得几近虚脱，听见脚步声，一抬眼看见陆卿蹲在她面前。

　　此时的陆卿，跟之前那个穿着校服理着寸头的样子不太一样。

　　银白色的长发泄在身后，头上两只尖尖的猫耳朵，黛蓝色的眼眸。身上穿着白色长袍，套了一件鳞状甲片重叠连缀而成的铠甲，胸背甲上有一个椭圆形的金属板。

　　俊美的脸上拧起了眉头，“隐飞，我不是让你不要吓她吗？”

　　连嘴里都长着尖而长的獠牙。

　　明明是一副危险的备战状态，夏平平却如同看到了救世主，一头扎进陆卿怀里，抱着他呜呜咽咽地哭，心里却是安心不已。

　　那大鸟把身上羽毛一脱，九个头颅瞬间隐去，一个穿着黑色亮金属连衣裤，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把自己那件羽毛衣挎在手肘上，“天地良心哟，老大，我可没有吓唬她，我连话都没敢跟她说一句好吗，不信你问她。”

　　夏平平埋脸在陆卿胸前的盔甲上，冰凉的盔甲让她的情绪慢慢地镇定下来，脑袋中混乱的思绪也慢慢变得有条理起来，这个叫隐飞的大鸟，跟晖一样都是陆卿的手下吧。

　　怎么这个叫隐飞的女孩子妖怪形态时就那么吓人！夏平平一想起来都怵，抓着陆卿衣袍的手就捏得更紧了。

　　深夜，一轮月亮高高挂在天幕当中，隐约的暗光披在眼前这幢破旧的，连红砖都露了出来的老旧楼房上，晖手上拿着那节枯枝举在半空中虚无地划着，隐飞走到他身边，跟他商量着什么。

　　陆卿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让她抱着，身上有股水生调的香味，却让夏平平感到无比的安心，原本颤抖个不停的身体也平静了下来。

　　夏平平放开陆卿，见他衣服都被她眼泪鼻涕给蹭湿了一小片，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我……我没长翅膀，又不会飞，你是不是忘了啊？”

　　陆卿眼眸里如平静的波纹，“嗯。”

　　夏平平委屈得很，“你手下，长得也太吓人了，她是没跟我说话，可是她那个样子朝着我飞过来，我就很害怕。”

　　陆卿淡淡地说：“晖得布阵，所以没空去接你。”

　　夏平平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以后，你能带着我一起飞吗？我也不是很重的，大不了我以后再少吃点也行的。”

　　陆卿点点头，然后拉着她慢慢站了起来朝晖那边走去。

　　夏平平看着隐飞手里那件红色的羽毛衣，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地跟陆卿说：“陆卿，隐飞好像受伤了，我见她的血不停地滴在地上。”

　　陆卿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给她解释：“隐飞是姑获鸟一族的妖，从祖上开始受天狗的诅咒，被咬掉了一个头，因此这一族都只有九个头颅，并常年滴血，不是受伤。”

　　“额……”夏平平乖乖地跟着陆卿走，“那老是滴血，搞起卫生来不会很麻烦吗？”

　　夏平平感受到陆卿的脚步明显地一滞，过了一会才继续说：“你以后注意不要沾到她的血，沾到她血，即意味着灾祸的降临。”

　　夏平平认真想想自己刚刚有没有踩到隐飞的血，还停了下来，抬脚看看自己的鞋底，确认没沾到隐飞的血才放下心来。又好奇地问陆卿，“那她要是沾到自己的血也会有灾祸降临吗？”

　　陆卿掉头看她，眼眸微垂，“你可以去问她。”

　　夏平平只要看到隐飞就忍不住想起刚刚她人面鸟身九个头颅的渗人样子，哪里敢上前问她。

　　这时已经走到了晖跟隐飞旁边，他们脸上表情都带着点……兴奋？

　　夏平平不知道面前这幢破旧的建筑楼里是藏了什么大宝贝，踮脚往那黑漆漆的楼里看去。

　　“老大，”隐飞舔了舔嘴唇，隐忍着什么似的说道，“我先说好，那楼里的小孩儿，结束后都归我，行吗？”

　　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枯木权杖，“主上，那那些带有怨念的孕妇死者归我。”

　　夏平平听得有点毛毛的，不由得抓紧了陆卿的衣袖。

　　听到了陆卿冷冷的一声嗤笑，夏平平惊讶地抬头看陆卿。

　　陆卿眼里的蓝色一缕缕地散开来，妖异无比，微微地张嘴，嘴里那獠牙若隐若现。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