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学校》叶十六夜

4、求饶

　　“你知不知道三魄石？”夏平平埋头吸溜吸溜地吃面时，陆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夏平平迅速拿出做英语听力的专注和认真，还是没听清楚，“什么……什么石？”

　　陆卿陡然烦躁起来，仰躺在沙发里，眼睛里隐隐泛起一丝蓝色，眼神阴沉沉的。

　　夏平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敢再说话，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生怕自己再发出一丝声响面前这妖就得吃人了。

　　一时间，室内一片静谧。

　　这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陆卿主上你居然吃独食，吃螃蟹不叫上我！”

　　夏平平掉头一看，一个体型只有小孩子那么大的人，头上戴着斗笠把上半张脸都给挡住，身穿一件拖地白裘，手里还拿着一根枯树的曲折枝干，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他迎面走来，像完全没看到夏平平一样，大步走到陆卿身边坐下，想拍拍陆卿肩膀，陆卿一个眼神过去，他又收回手，完全不介意的样子，徒手抓起盘子里的大闸蟹就开始嚼。

　　“别吃了。”陆卿淡淡地说。

　　那人一把伸手把头上斗笠摘了往地上一丢，言语间颇是委屈，“饭都不让我吃饱就干活啊，我为了主上你，大白天地就奔出来了，现在身上还不舒服着呢。”

　　夏平平偷偷抬眼一看，发现那人眼睛竟是红色的，黑发红目，跟身上的白裘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而且一脸凶相，凶巴巴的人讲这种撒娇一样的话让她不由得一阵恶寒。

　　那人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飞速地往夏平平那一看，仿佛此刻才看到她一样，眼中满是不明的意味。

　　“哟，这位就是凤凰给主上你找来的小人类？”

　　说罢，竟是突然冲她的方向伸出手。

　　夏平平被吓到一个倒仰，摔下了凳子，咚地一声响，夏平平捂着屁股，狼狈地坐在地板上。

　　那人此时又开始大笑起来。

　　陆卿揉着额头，修长的手指不满地屈起来，“别吵了，晖。”

　　晖倒是不笑了，却调侃道：“看主上你这一脸沮丧的样子，这小人类身上没三魂石的线索吧，我看凤凰跟那老不死的熊猫就是故意坑主上乖乖留在这个破学校里，答应那个老不死的去找什么凶手，哈，你们学校那些蠢得要命的学生可都以为主上你才是那个吃妖的凶手。”

　　这段话里的信息未免也太多了吧？！凶手是怎么回事，这个学校真的还没有被教育局查封吗？夏平平震惊地坐在地板上，屏气凝神地听着。

　　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现在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仰坐在沙发上的陆卿和晖的，于是她偷偷拿出手机，给常圆发了条微信，“你们学校吃妖事件是怎么回事啊？”

　　然后常圆回了条五十四秒的语音。

　　夏平平倒抽一口气，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听得了语音，她点了转换成文字，结果一直没加载出来，只有断断续续几个字，然后常圆又接连着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无一例外全都转换不了。

　　夏平平不住地偷听陆卿跟晖说话，他们好像谈到了什么树之类的，仿佛是要去拿什么工具。

　　确认那两位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个人坐在地板上，夏平平把音量调到了最低，把手机贴到了耳边，一听她就知道为什么常圆的语音没办法转换成文字了，因为她普通话太差了！一看这个学校就没有好好普及普通话的使用。

　　夏平平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听着，听着听着慢慢张大了嘴巴。

　　原来在她转来学校之前，也就是正值暑假的时候，夭夬学校，陷入了建校以来最大的惊慌。

　　暑假的时候，本地的妖怪是可以放假回家的，而外地的妖怪，则需要家里的大妖来接才可以走，夏平平听了后，嗯，就是家养妖怪和野生妖怪的区别。

　　没有家里大妖来接的，就只能留宿在学校。

　　凶案就发生在刚开学那几天，夭夬学校的开学日是比普通人类学校要早的。

　　他们一回学校，就发现有好几位假期留校的同学，死相惨烈地死在了教室里，被发现的时候，血都已经干涸了，半个教室地板都是斑驳的血迹。

　　学校里面是设了禁制的，由东边跟西边的大妖联手建立的禁制，陌生妖怪只要敢踏进学校区域一步，都会暂时失去身上所有妖力，变得比人类还要孱弱，在这种严格的安保之下还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无异于狠狠打了大妖们的脸。

　　而慢慢地，在学生当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传闻，校外的妖怪是进不来杀妖的，那就只能是校内的妖怪干的，而在校内能不忌惮学校校规敢下如此狠手残害同学的，都只有陆卿才会这么干，于是大家是又惊又怒，但没有一个妖敢去质问他，连死去的同学的家属都不敢，谁让他出身西边的统治者金华家族呢，而陆卿更是家族里默认的接班妖，将来的大家长，妖力更是深不可测，于是死者家属都只能去跟校长施压，试图讨回一个公道。

　　“我去……”夏平平听完语音，只能说出这么两个字。

　　“怕了吗？”头顶忽然传来这么一句。

　　夏平平猛地一抬头，陆卿那双遍若寒霜的眼睛，干净利落的寸头衬着那张脸是一半凛冽的俊美和一半凶狠的绝情，正站在她背后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啊——！”夏平平身体远比想法还快，反身一扑抱住了陆卿的大腿。

　　抱完之后她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把以前闯祸了跟黄姨求饶那套给使了出来。

　　陆卿也身体一僵，他缓缓低了头，看着面前这个不怕死的小人类巴在他腿上。

　　晖倒是添油加醋，伸脚踢了一下夏平平，“说话啊小人类，刚刚不是听陆卿主上闲话听得挺来劲的吗？”

　　夏平平一听急了，反驳道：“我没有！”

　　接着她又结结巴巴地说：“陆卿，我不是听你闲话，我知道不是你杀的！”

　　陆卿没说话，反倒是晖接了话，“是听了之前我们的聊天你才敢这么说的吧，瞧瞧，还敢直呼我们主上大名。都怕得身体直发抖了还要嘴硬。”

　　夏平平还想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到了陆卿想把脚抽走，她抱得更紧，生怕他抽脚出来后就会把她踢死，嘴里嚷嚷着对不起之类讨饶的话。

　　其实陆卿要是硬把脚抽出来，自然也是能做得到的，但是那样一来，夏平平就铁定会受伤，人类跟妖怪不一样，是极脆弱极容易受伤也极难痊愈的生物。

　　晖还在旁边来劲了，不停地用脚尖踢她，脸上嘻嘻哈哈的。夏平平被踢到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抱陆卿大腿抱得紧紧的。

　　陆卿忽然就觉得晖今天格外地碍眼，手挥了一下，晖瞬间被弹到了几米远，愣愣地站着，不知道又是哪里惹了这位，“主……主上？”

　　陆卿也不去看脚上趴着的小人，“通知一下隐飞，今晚的事情别出差错。”

　　晖把斗笠戴上，毕恭毕敬地朝陆卿鞠了个躬，然后退出了大殿。

　　殿内虽然没有佛像，却有炉鼎，里面还燃着线香，悠悠的味道飘着，夏平平都觉得身上被踢的地方没有那么疼了。

　　“我不会伤你，松开手吧。”

　　然而夏平平还是没松手。

　　陆卿皱起了眉头，他实在不是什么良善性子的妖。

　　只听夏平平哽咽道：“陆卿，我们友好相处不行吗？你别再吓我了，我真的不禁吓，我有心脏病的。”

　　*****

　　陆卿靠坐在缚有天鹅绒，刺绣品的厚层织物坐具玉几上，垂眼看着夏平平用手机给他搜出来的一系列的心脏病人应如何呵护的知识。

　　夏平平盯着陆卿的长睫毛看，心里惴惴不安，心脏病这种说法，是她编出来的，她身体好着呢，上树下水不在话下，但她刚刚算是看出来了，陆卿对她，有种不屑伤害的意思，就像是知道她这种毫无战斗力可言的人类一碾就能死所以连对付她的念头都不屑有，而他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知关于那个什么石的线索的，所以光凭着这个，她就敢断定陆卿绝不会对她怎样。

　　夏平平是有着一丝胆大妄为的性格的，用黄姨的话来说，就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她蹲下来，乖巧地仰面跟陆卿说：“陆卿……同学，我知道你这么厉害的人，不是，妖，肯定是不屑于跟我这种弱鸡计较的，我也知道你有想找的东西，而我恰巧能帮上那么一点忙，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我相信校长把我放你身边就代表你一定能用得上我！我也有别的技能……我做饭很厉害的！”

　　陆卿垂眸看了她很久，夏平平睁着眼睛装乖巧装得眼睛都疼了，陆卿才缓缓地说：“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鸡？你是人。”

　　夏平平：……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鸡了……

　　突然想到刚刚她说自己是弱鸡，夏平平心里暗暗骂了句，表面上还要嘟嘴装乖巧可爱：“我是鸡跟我是弱鸡的意思差很大的啦，弱鸡就是说我是个挺没用无能的人。”

　　陆卿点了点头：“这倒是。”

　　夏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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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平平抱着新华字典：“小平平葵花课堂上课啦！”
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