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8、翻涌

　　林家资金入场以后，大U集团的洗牌变成了持久战。夏爷爷出面把夏半冬，夏爸爸和夏二叔叫到一起，想做个中间人调停一下。对于夏半冬的做法，夏爷爷的想法喜忧参半。大U集团创业初期用了大批小南庄乡里乡亲，一些老人仗着资历往公司插入了大批只吃不干的亲戚。

　　在大U集团的上升期，问题被掩盖住了。如今科技大潮一浪快过一浪，房地产已经没有多大的利润空间，一些传统制造业开始萎缩甚至消失。夏爷爷知道，目前支撑大U集团运转的其实性格懦弱的夏爸爸当时建立的风投和金融部门，还有夏半冬创立的IT和绿色能源部门。夏家老二不是做生意的料，死守家业还指手画脚，颇多干预。

　　前一阵子夏半冬提出房地产往租赁方向转型，就被夏长江动用董事会，集合夏半秋，夏妈妈和自己媳妇，还有几个老家的股权份额给否决了。

　　如今大U集团包袱越来越重，越不盈利越养闲人。夏半冬的改革从长远看是好事，但是目前动了夏老二他们的蛋糕，又有割肉之痛，不是轻易能接受的。

　　周末的家庭会议开得火药味十足，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在感情和利益冲突下，夏爷爷自己一碗水也端不平，和稀泥和了一晚上以后，夏爷爷也想明白了，一拍大腿说:“我年纪大了，也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是夏家的产业绝不可以都落到林家手里，分家！”

　　“不！不能分家！”夏二叔慌了。

　　“分吧！”夏爸爸点头同意。

　　夏爷爷嗯了一声说:“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无声息地就此落幕，得到夏爷爷和夏爸爸支持的夏半冬把大U集团彻底撕碎开。夏半冬和程续垣他们经历了什么，其他外人和秦月月并不知晓。只是8月20号一早，秦月月在民政局看到程续垣他们的时候，见他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全然没有前一段时间的紧张。

　　夏爷爷，夏爸爸，夏妈妈，程续垣带着吴嫣紫，辉子带着小南，治国带着婷婷，路显临时从甘肃飞回来，一个人赶来了。还有一帮夏半冬弟兄和前来观礼的小南庄街坊邻里把整个民政局堵得水泄不通。

　　局里的早就知道是夏半冬来注册登记，估计来的人可能会不少，可是没想到场面这么大，一时慌了手脚。最后惊动了派出所，派了好几辆警车来维持秩序，才让登记顺利进行。

　　在一堆起哄的哥儿们中，夏半冬和秦月月分别在结婚证上签了字，然后公证员拿着结婚证书热情洋溢地祝贺两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哎！是不是少一步？不是还要问什么你是不是自愿嫁给他？不管生病，贫穷都不分离什么的吗？”吴嫣紫在程续垣身边小声嘀咕，“上次我陪我姐我姐夫来登记，他们就问来着。”

　　程续垣冲着吴嫣紫使了个眼色。

　　没想到站在一边的小南听到了，跳出去大声问:“哎！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还没问是不是自愿结婚，然后生老病死都不不离不弃呢！”

　　“是啊！”

　　“不专业！”

　　“赶紧补上！”

　　大家开始起哄。

　　夏半冬上前一步从公证员手里接过结婚证，转身看着大家说:“想听等9月10号！这里是人家办公场所，咱们在这堵着，想结婚的都办不了手续了！都散了吧！9月10号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一定说给你们听！”

　　程续垣几个带着弟兄们赶快开始疏散人群，然后几个人跟着夏半冬回老宅吃饭。秦月月伤还没好，坐了一上午轮椅，脸色苍白一直捂着肋骨，饭也吃不下。夏半冬看她实再忍得辛苦，吃过饭就带着秦月月回西山的新房了，让程续垣他们几个陪老爷子呆会儿，吃好再走。

　　小南是夏妈妈的拐弯远方亲戚，吃饱了就丢下喝酒的男人们，拉着吴嫣紫和婷婷去一边聊家长里短去了。一直呆到下午四点，大家才陆陆续续的告别。

　　程续垣开车和吴嫣紫回了家，两个人到家就先滚床单。这段时间程续垣没怎么和吴嫣紫见面，为了安抚冷落多时的女朋友，程续垣很卖力地在床上折腾着，一直把吴嫣紫折腾到开始求饶，这才心满意足地搂着她躺在床上打哈欠。

　　“哎，我说，你发现没有。今天秦月月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好像嫁不嫁都无所谓。签字的时候手抖个不停。”吴嫣紫窝在程续垣怀里抠着他下巴上的青茬说，“冬哥倒是挺高兴，一直和大家有说有笑。”

　　程续垣嗯了一声，“月月手上有伤，拿笔费劲。身上也有伤，没看回来的时候累成那样。你别瞎想。”

　　“不是我瞎想！”吴嫣紫抬起头，“夏妈妈刚还说呢，你们都被秦月月那小狐狸精骗了！”吴嫣紫模仿着夏妈妈的声音说:“那小丫头精明着呢！从小就知道勾引我儿子要钱，才十六岁就为了两千块钱爬到半冬床上去了！看看这些年半冬给她花了多少钱？光伦敦那套公寓，学费，生活费都不下两千万。西山那套房子少说也有三千万，也写在她名下，将来半冬不被她骗光就算好！”

　　“夏妈妈一直不喜欢月月，当然说她不好！”程续垣摸了摸吴嫣紫的后背，“冬子能挣，不给自己媳妇儿花难道给其他女人花？”

　　“我也这么想来着。再说这点钱，对冬哥不过九牛一毛，也不是大事。”吴嫣紫拍了程续垣一下，“但是后来夏妈妈说，上次她带夏半秋和几个亲戚去西山是向夏月月示好。冬哥带秦月月给夏爷爷拜寿以后，夏妈妈觉得还是主动接受月月比较好，所以带着礼物去看秦月月，没想到秦月月说你们夏家的东西我不要，请回吧！”

　　程续垣眯起眼睛。

　　“夏妈妈就怒了，说既然看不上我们夏家的东西，干什么非要嫁给我儿子？秦月月说你有本事就别让你儿子娶我。夏半秋就窜了，说秦月月不知好歹。我想夏半秋那么刁蛮，肯定说了好多难听话。结果人家秦月月不怒不恼，笑着说别和我浪费时间，去找夏半冬说！要是你们气不过，就打我一顿，打啊！以前不是随便就打吗？现在怎么不敢打了？反正夏妈妈说被秦月月挤兑得不行，夏半秋按耐不住就真动手了。”

　　“本来夏妈妈怕冬哥生气，还拦着。秦月月说你们今天不打，以后没机会再打我了。夏半冬知道了，不会让你们再踏进我家一步。你一个做母亲的连自己儿子家都不能来，真挺可怜的！”吴嫣紫趴在程续垣胸口说:“结果，夏妈妈气昏了，就喊大家一起打她。垣子，我琢磨着，就算夏妈妈言过其实，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听起来秦月月可真不像外表那么柔弱。这小丫头不简单！”

　　程续垣没有吭声，吴嫣紫说得对！从秦月月回来，她身上就有股琢磨不透的东西。对冬子不远不近，对大家也不远不近，始终把自己藏在一个冷冰冰的壁垒后面，看着大家的眼神里是永远的空洞。

　　按道理说，秦月月对冬子应该是真心的。不然当年不会为他挡了一枪。

　　那天的情形程续垣有点记不清了。至少有六七年了吧！秦月月当时也就十六岁，刚和夏半冬在一起没多久。小南庄那时候治安没那么好，还有一些盲流乱窜。晚上冬子说去鞋厂小西门前听书，哥儿几个一起去的，还有歪虎他们几个。怎么打起来的，程续垣不记得，反正听着听着夏半冬就突然和旁边的几个孩子动手了。冬子一动手，大家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抄家伙就上。

　　打了好一会儿，打红眼睛的程续垣正要拿着凳子往对手脑袋上砸去，就听见嘭地一声闷响。

　　“杀人啦！”有人尖叫着喊起来。

　　小广场的人呼啦就跑散了。

　　程续垣扭头一看，看到穿着黄兰相间校服的秦月月伸开双臂挡在夏半冬身前，胸口喷涌的鲜血在夜空的昏暗的月色下呈现出异样的猩红，人好像慢镜头一样，直挺挺地往后摔下去。

　　“月月！”

　　夏半冬的一声嘶吼震得程续垣手一哆嗦，手里的凳子掉在了地上。

　　秦月月被送去医院急救，人一直昏迷不醒。夏半冬跪在夏爷爷面前求了三天，之后就带着她去了英国治疗。秦月月手术醒来以后，夏半冬回到首都接手家里生意。秦月月则留在了伦敦，上学养病，和夏半冬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异地恋。

　　那个手持自制散弹枪打中秦月月的盲流，很快就被抓捕归案。据他说那天他就是路过，听见有人说书就去凑热闹，不成想书没听成，被旁边几个小子打了两下，他一生气就掏出枪想把领头的崩了。结果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挡了一枪。

　　冬子和秦月月的感情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在一起，应该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秦月月到底为什么怪怪的？不想嫁就明说呗，有的是好女人等着扑冬子呢！这么阴阳怪气地到底想干什么呢？

　　难道秦月月真的是回来报复夏家的？

　　不可能！程续垣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秦月月在伦敦最初就是在医院养病，后来学的是服装设计，学的半半拉拉。冬子一度担心她毕不了业。因为学服装设计还挺辛苦，月月身体又不好，不能熬夜赶工什么的。冬子就在伦敦帮她找了个私人教师，辅导她学习，勉勉强强毕了业。上研究生的时候，秦月月身体好了一点，又不想学服装设计了，改了一个什么绘画还是插画，又是学了个马马虎虎。

　　一个学艺术的女孩，没有一技之长，除了秦满也没有什么亲人，拿什么报复夏家？除非她凭的就是美貌和冬子对她的感情，想要冬子替她把以前欺负她的人都整治了。如果要是这样，她应该对冬子好上加好才对吧！不应该这么冷淡。

　　这个秦月月，她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