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4、牛排

　　“半冬，到底是不是你的？”夏妈妈忍不住又开口了。儿子的狠心和他爷爷如出一辙。这小子为了秦月月，没准就能干出让秋小妹哑口无言不能分辨的事。

　　秋小妹肚子里的孩子……要真是半冬的，生下来能恶心秦月月一辈子！

　　夏半冬看了夏妈妈一眼，“妈，您不觉得在我和月月马上结婚之前，突然跑出来喊怀了我的孩子，或者被我欺负了的女人，都心有叵测，不怀好意吗？”

　　“妈只是想，万一真是你的，”

　　这时候，夏半冬兜里的电话响起来。

　　程续垣知道夏半冬的其他电话都在自己手里。身上的这个电话，自己没有重要的事都不能打。不到半秒，程续垣反应过来，是秦月月打来的。

　　夏半冬拿着电话蹲下来，看着秋小妹接起了电话，“月月，醒了？吃早饭没？……嗯，我和续垣他们在一起……好，让他在家等等，看会儿电视，一会儿我们几个一起回去。……别，他们几个有馒头就行了，一人塞五个足够了。”夏半冬看着秋小妹温和地笑起来，“行，好！别去厨房，嗯，拜拜！”

　　看来是程显到西山了。

　　夏半冬收起电话，盯着忍着抽泣的秋小妹说:“秋雨梅，孩子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你刚才表现不错，甚合我意。那套一居室我还会给你。现在，你起来马上离开，赶紧的！”

　　“冬哥！”秋小妹的眼泪又滚滚落下来，“冬哥，我不离开你，我马上去医院好吗？”

　　“秋雨梅，我给你脸，你自己也要接住啊！”夏半冬站起身，把脚抽出来，“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回去以后，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和楼下那个门卫好好过日子，也算我给秋婶一个交代。”

　　“爷爷，爸妈，我走了啊！月月还等我回家呢！垣子，走！”

　　程续垣站起来和夏爷爷夏爸爸夏妈妈告辞，跟在夏半冬后面走出老宅。夏半冬示意自己的司机小六点先开车回去，然后上了程续垣的车，坐在驾驶座上。

　　“叫治国和辉子别折腾了，去西山吃饭。”夏半冬接过程续垣递过来的车钥匙，打着了车，开车从三榴胡同拐上了清泉河沿河路。

　　程续垣分别给辉子和治国打了电话叫他们去西山汇合，然后试探着问:“真不是你的？”

　　夏半冬摇摇头，“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上次以后，我就去医院做了结扎，孩子不可能是我的。这件事别告诉治国。他那大嘴巴没谱，万一说出去，传到月月耳朵里，她非剁了我！”

　　结扎？程续垣看着夏半冬有点无语。

　　夏半冬看到程续垣的表情笑起来，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给了程续垣一下，“行了！我就知道告诉你们，你们都会是这表情。你嘴严，我只告诉你啊！”说完夏半冬把车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前，叹口气，“月月这几年一直病病歪歪的，又不在我身边。就算在我身边，有时候我都不忍心碰她。某些生理需要就只能在外面解决，解决不好就一堆麻烦，让你们哥儿几个跟着操心，受累了！”

　　“不是说Simth医生的手术挺成功吗？”

　　“最近是好多了。”夏半冬松开刹车，继续往西山开去，“不过，当年那些散弹在月月身体里停留时间过长，对心肺功能造成的损伤严重。Smith医生说这种恢复是长期的，只要按照医嘱好好吃药，静养，会慢慢好起来。”

　　程续垣嗯了一声，“下下个月你们俩就结婚，你这些年的心愿也算达成了。以后时间还长，慢慢养吧。”

　　夏半冬笑起来，“可不是要慢慢来！从月月四岁来我家，这都过去十八年了。一想到这小东西要成我老婆了，我就觉的好像在做梦。”

　　车子停在西山的新房前，程续垣看到路显的奥迪已经停在院子里面，辉子和治国的车还没到。打开大门走进客厅，夏半冬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电视开着，声音很大，茶几上扔得都是零食，果皮。

　　一股烧胡了的肉味布满了屋子。

　　程续垣跟在夏半冬身后往一楼大厨房走过去。转过客厅，就看到浓烟从厨房弥漫出来。

　　“……月月，月月! 给我吧！快给我！”

　　是路显的声音，慌慌张张的还伴着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的声。

　　“你走开！”秦月月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月月！胡了！要着火了！”

　　夏半冬和程续垣两步跑到厨房门口，默契地分工合作。夏半冬一把把拿着铲子的秦月月捞过来，圈在怀里拖着往厨房外走去。程续垣走过去帮着路显把炉子上几个黑乎乎的平底锅拿起来扔进洗碗池。

　　“干什么！放开！”秦月月挣扎着。

　　“月月，脸都熏黑了，走，上楼洗洗。”

　　听着夏半冬和秦月月走远，程续垣看着水池子里黝黑的几块牛排摇头，“显子，平时看不出来，现在才发现你胆子够大啊！居然不跑？”

　　程显挽起袖子，苦着脸开始收拾厨房，“想跑来着，后来一想，新房要是给烧了，跑了冬哥也饶不了我。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来聊得挺高兴的，月月说给我做煎牛排。我想她在国外这么多年，煎个牛排还不是小意思，谁知道她根本不会做，还不让我管！急得我也是没办法。”

　　“傻！月月在伦敦都是保姆照顾，用得着她做饭？”程续垣把垃圾篓拿起来放到水池边上，用铲子把黑乎乎的几块肉铲到里面，“你也信她的话，赶快收拾，我让辉子买点菜过来，今天冬子下厨。”

　　程续垣和路显收拾好厨房，把抽油烟机，窗户，门都打开通风。出来的时候，夏半冬正好带着已经重新收拾干净的秦月月下楼来。秦月月换了一身杏色的家居服，看起来温和静美，跟着夏半冬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不好意思地看着程续垣和程显说:“小垣哥，路显哥，家里的锅我还不会用呢！”

　　程续垣诚恳地点点头，“确实，锅不好做什么都不行。冬子，你怎么挑的锅？我刚都扔了啊！”

　　夏半冬一本正经地说:“扔吧，我觉得除了锅不好，铲子和肉都没买好。还有！特别是那个抽油烟机！商场里的人说一秒功率好几千什么的，根本不会看到任何油烟，简直就是欺骗消费者。整个厨房必须大改！不过大改之前，今天先给厨房挑挑毛病，给大家做顿饭试试！”

　　“好！”路显拍手，“东哥做的西红柿牛腩最好吃！”

　　哥儿几个在西山过了一个热闹的周末。吃了好几顿饭，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秦月月一直在一旁陪着，和大家有说有笑，讲起了小时候的那些事，一下就拉进了和大家的距离。辉子和治国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亲热无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滴酒不沾的程续垣一直觉得夏半冬似乎有心事。除了目光一直追着秦月月，他嘴角紧绷的线条在大笑的时候都没有放松下来。

　　冬子这是怎么了？

　　周一回到公司上班，程续垣照例看了一遍秘书整理后发过来的邮件。按照紧急程度该处理的处理，需要让夏半冬做决定的都归纳清楚发给了他。忙到下午四点，程续垣出了公司大楼，打算到大楼对面的Costa喝杯咖啡。

　　夏半冬请了三天假，准备带秦月月回一趟H镇，带一些东西回去，算是通知秦月月娘家人月月要结婚了，并不打算请他们参加婚礼。秦满和月月的母亲从改嫁走了以后音信全无，所以月月和夏半冬的婚礼上，作为娘家人的只有秦满一个。

　　这个秦满，哎！怎么说呢。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在西北工作的这几年，不是摔伤胳膊就是摔伤了腿，现在又上了公司汇报！程续垣走进咖啡店点了一杯咖啡，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想一个人静静。

　　早上的邮件杂事繁多，程续垣抽丝剥茧中，还是发现了一些让人担心的蛛丝马迹，其中就有秦满。

　　以前的秦满看起来总是小心谨慎，不显山不露水，尽量不引人注目。高中毕业。跟着治国当了两年马仔。夏半冬看上了秦月月以后，把秦满调到身边，放在公司的行政管理部门锻炼了两年。

　　后来，夏妈妈为了秦月月和夏半冬闹得不可开交，让夏爸爸把秦满送到了西北公司去搞基建开发。一去经年，不让回首都，吃了不少苦。索性熬了几年，夏半冬和秦月月的婚事得到了家里许可，秦满那边立刻就被提升到了基建处主任的位置上，交了女朋友，也准备成家立业了。

　　今天西北分部的周经理写邮件汇报项目进程，点名提到了秦满，说他克扣工人伙食费，工地上工人罢工，惊动了当地政府，正在协商解决。程续垣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要谨慎处理。所以程续垣上午已经安排路显过去看一下。

　　武汉分公司那边刚被分割清楚，夏三姑父就向林家抛出了橄榄枝，开始协商在武昌建研究所的计划。

　　夏爸爸这周末要在首都办一场商务酒会，邀请了国内国外知名企业的掌舵人，也邀请了林家大公子和三小姐。这是明摆着没有听夏爷爷的话，还是在努力把夏半冬和林家三小姐林河撮合到一起。

　　秦月月现在真是四面楚歌！

　　就算平平稳稳结了婚，秦月月一天不给夏半冬生个男孩，只怕一天都不能坐稳夏夫人这个位置。可目前秦月月的身体状况，只怕一时半会儿又生不了。

　　光凭夏半冬的宠爱，秦月月能在夏家坚持多久？夏爷爷年纪大了，这个家很快就会交到懦弱的夏爸爸手里。到时候夏妈妈，夏二叔，夏三姑搅和进来，夏半冬只怕有三头六臂都不可能护秦月月周全。

　　秦月月，你未来的道路真的很难啊！

　　程续垣抬眼看到窗户外有几辆车陆续开进了大U集团大楼的车库入口，其中有于修芷的玛莎拉蒂座驾。这个时候，她来这里做什么？程续垣正在犹豫要不要赶快上楼，辉子的电话打来了。

　　“垣哥，夏爷爷住院了。”

　　“怎么回事？”程续垣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秋婶因为秋小妹的事和夏爷爷说了两句气话。你也知道秋婶和夏爷爷的关系，说了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夏爷爷一下就气背过去，刚送进医院。冬哥刚刚赶到医院。”

　　“冬子没走？不是早上就飞了吗？”

　　“好像嫂子有点不舒服，就取消了。”

　　“好，我这就去医院。”

　　“不，垣哥，冬哥让你马上去西山。嫂子一个人在家，只有赵阿姨陪着。他不放心。”

　　于修芷这个时候来这里？程续垣顿时想出一种可能性，她是来缠住自己的。放下咖啡杯，程续垣没有回公司取车，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西山赶去。

　　消息传的真快！夏家这几个行动也够迅速！不去医院陪着老太爷献殷勤，倒先想着去整秦月月。程续垣拿起手机给西山新房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

　　车子一上四环，程续垣感觉不妙，看着四环路上拥堵的车流，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麻烦你从前面路口出去，往最近的地铁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