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5、无奈

　　西山正庭的别墅是夏半秋三年前买下的。从门口花园的设计，车库，和后花园的设计，夏半秋都是自己画的。研究了不少资料，差点把自己学成了一个景观设计师。后来继续努力学习室内设计，前后花了三年时间才把西山的别墅装修完毕。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木都是夏半冬的心血。

　　程续垣跑进大门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别墅的美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大门。

　　屋里没有人。

　　正在这个时候，赵阿姨从一楼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包冰块，眼眶红红地，似乎刚哭过。看到程续垣伸手指了指楼上，然后比划起了手语。

　　赵阿姨是个聋哑人，照顾夏半冬好多年了。不少手语程续垣已经能够看懂。

　　夏妈妈和夏半秋带着几个人来，打了月月，刚走！

　　程续垣接过赵阿姨手里的冰袋，抬腿往楼上走去。在二楼转了一圈，程续垣在露台的长椅让，看到了躺在上面缩成一团的秦月月。

　　“月月！”

　　程续垣走过去蹲下来。

　　秦月月嗯了一声，慢慢抬起头来。

　　程续垣心里一疼，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托着她的后背把她扶着坐起来。看着秦月月撕裂的眼角，青肿的脸颊和嘴唇上的伤口，程续垣有点腿发软，好一会儿才起身跑进二楼的一间卫生间，拿了毛巾把冰袋包好，又跑回长椅边，把冰袋敷在她眼角上。

　　“能走吗？我带你去医院。”

　　秦月月摇摇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肋骨，纤细的手指上都是血迹。

　　程续垣顾不上再避嫌，伸手抱起轻飘飘的秦月月，低头看着她强忍着疼的脸轻声说:“忍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秦月月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程续垣怀里。

　　程续垣自己没有开车来，小六点开车跟着夏半冬去了夏爷爷的医院。家里没有车，秦月月这个样子又不能叫救护车。程续垣只能跑出别墅区，拦了一辆出租车。等把秦月月送到清泉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接诊的华大夫一看秦月月的样子，马上会意。给夏家的人看了这么多年的病，秦月月以前被打也是华大夫诊治的，有几次比这个还严重。

　　程续垣忙着带秦月月照片子，抽血化验，最后坐在处置室外，才想起要给夏半冬打电话。

　　“冬子，爷爷怎么样？”

　　“没事了，再观察一晚上，每天就能出院。”

　　“月月在清泉医院呢。”

　　“怎么了？是过敏严重了吗？”

　　“月月被打伤了。”

　　“我擦！谁他妈打的！”已经很多年没有爆粗口的夏半冬吼起来，吼完电话那头就安静下来。

　　已经不是几年前了！随便就能有人欺负秦月月。现在敢打秦月月的，除了夏家的人还能有谁？

　　“我现在过去。”

　　程续垣放下电话，起身走进处置室。

　　夏半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秦月月打了镇定剂在病房里已经睡着了，青肿的小脸上一片安宁。仿佛下午的那场暴行没有带给她任何的影响。

　　握着她缠着纱布的手，夏半冬坐在床边，低头抚摸着她的脸颊很久都没有说话。

　　程续垣悄悄起身走到外面走廊上坐下来。开始思考，如果我是冬子应该怎么办？心爱的女人不被家里人接受，是带她远走他乡？还是带着她继续在权利的漩涡争斗，直到站上权利的顶峰？显然，前面的路更轻松，但不会是一个男人应该选择的路。

　　夏半冬走出病房，坐在程续垣身边问:“她哭了吗？”

　　程续垣楞了一下，摇摇头，“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月月一个人躺在二楼，没有哭。”

　　夏半冬笑了笑，“月月从小就不爱哭。每次被人欺负，秦满坐在地上哭，她就只是缩在那，一声不吭。”夏半冬停了一下继续自言自语起来:“有一次，她把汤碗打翻了。半秋被烫了一下，哭得眼睛像下雨一样，全家人都跑去哄她，责骂月月。其实，我看得很清楚，那碗汤一大半倒在了月月手上。月月站在一边捂着手，低头不吭声，眼里一滴泪都没有。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她不哭？”

　　“晚上，我把她堵在厨房门口，问她你为什么不哭？她看着我说我哭有人听吗？”夏半冬弯下腰把胳膊支在腿上，用手捂住脸，“我才发现她手上胳膊上腿上到处都是伤。旧伤还没好，新伤就又填上了。有些是半秋打的，有些是我妈和三姑打的。”

　　“奶奶走了以后，我们家一直把她和她哥当佣人使唤，稍微有点错，就惩罚他们姐弟两。我那时候只知道在外面胡闹，从来没有注意过。后来，我们两在一起以后，我妈抓到我跑去月月房间，当着我的面把月月打了一个半死。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月月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谁都不可以欺负她。”夏半冬抬起头坐直了身子，“其实月月一直不想回首都。是我和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她。可是，她今天还是住进了医院。”

　　“续垣，我妈和半秋这次真的把我逼到绝境了。”夏半冬扭头看着程续垣，平静地说:“明天动手吧！早上，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下午四点我会宣布辞去大U集团所有职务，离开大U集团。”

　　程续垣点点头，“会暂时离开首都吗？”

　　夏半冬摇摇头，“爷爷现在离不开我。续垣，这一仗可能会很难，输了，我们就真的一穷二白了。”

　　程续垣嗯了一声，“不至于，我早算过了。提前动手的最坏结果也就是回到解放前，吃糠咽菜还能抗几年。大胆做吧，大U集团早该重新整合了。”

　　“好。”夏半冬点点头，“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已经喊辉子过来了，他带小南过来照顾月月。明天还有硬仗，你的任务很关键，千万顶住。”

　　“好！”程续垣拍了拍夏半冬的肩膀站起身，“冬子，放心大胆的做！不管是喝西北风，还是穿金戴银。哥儿几个都只认你一个。”

　　夏半冬又点点头，笑了笑，“知道！”

　　小南是三榴胡同说书先生张大爷的外孙女，和辉子算得上青梅竹马。小南比秦月月大两岁，以前在十九中上学的时候还收过秦月月的保护费，欺负过她。后来大学毕业，跟了辉子以后就没见过秦月月。

　　进到病房，小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秦月月吓了一跳。看这脸肿的，这得下多狠的手？好好的小姑娘非要嫁豪门！豪门是那么容易嫁的？小南正要和辉子八卦一下，扭头看到了坐在屋角沙发上的夏半冬。

　　“冬，冬哥！”

　　小南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从小到大，夏半冬在小南庄女生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长得帅，个子高，打架猛，家世好！现在是大U集团的继承人！

　　一般女孩见了他都紧张。

　　“我擦！”辉子看到床上的秦月月也下了一跳，骂了一句脏话，赶快闭上了嘴。来之前垣哥已经打了招呼，不许他大惊小怪惹冬哥心里不高兴。结果还是没控制住，粗话脱口而出。

　　“冬哥！”辉子走到夏半冬身边看着他阴沉的脸色说:“这交给我们，你快回去吧！”

　　“嗯！”夏半冬站起身，走到小南面前说:“小南，月月交给你照顾，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小南赶快憨笑了两下，拍拍胸口，“放心，冬哥！交给我，放心！您快回去吧！有我在，月月啥事没有！保证给她照顾得好好的。”

　　辉子在背后咳了一声说:“冬哥，回去吧！我和小南守着，还有几个弟兄在外面。除了你，谁也别想走进这屋子。华大夫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了，你就放一百个心。”

　　夏半冬点点头，走到床边摸了摸秦月月的脸颊，又叮嘱了辉子和小南两句，这才离开了医院。

　　送走夏半冬，小南走到秦月月床边，看着她脸上的伤啧啧两声，对着辉子说:“你说这秦月月是命好呢？还是命不好？”

　　“什么命不命的！”辉子开始整理屋角的沙发，打算弄成两张床。

　　“那么多女孩喜欢冬哥，冬哥谁也没看上，就看上她了，算不算命好？”小南伸手摆弄了一下秦月月床头的杯子，“可从我记事开始，秦月月在夏家就挨打，在学校被人欺负，还挨过枪子儿。如今马上就要嫁给冬哥了，还被打成这样，这是不是命不好？”

　　“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冬哥家里的事太复杂。你少打听，也别问，好好照顾月月就行了。”辉子把沙发推开一点，腾出了一块地方，把柜子里陪床的折叠床拿了出来撑开，“早点休息，医院查房早，六点多就得起，睡吧！”

　　小南哦了一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收拾完，躺在沙发上，看着病房天花板忍不住问:“辉子，月月是不是夏半秋打的？”

　　“不知道。”

　　“肯定是！”小南笃定地说:“夏半秋在学校就娇纵跋扈，稍有不顺心就和同学大打出手。对秦月月从来都是呼来唤去，当着同学的面就扇她耳光。这月月要当她嫂子，她肯定气死了！辉子，你说她明天还会来医院闹吗？”

　　“不知道，别问了！睡吧！”

　　“要是她真来了怎么办？你还敢对夏半秋挥拳啊？”

　　“不让她进来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挥拳。”

　　“辉子，我要是打了夏半秋，冬哥会怪我不？”

　　“睡觉！”辉子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