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2、回家

　　程续垣跟着夏半冬走进人群，在还没看清楚秦月月之前，就被夏半冬往手里塞了一个大号拉杆行李箱。然后，站在一边看着夏半冬倾尽全力地拥抱着一个穿着米白色T恤，浅绿色长裙和白色平底鞋的女孩。

　　女孩的头被夏半冬用一只手按在怀里，看不到模样。身材纤细高挑，和十六岁离开时才不到一米六的秦月月比高了将近十公分。

　　程续垣看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站在出口拿着行李箱挡着路很不合适，就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走到五米开外等着夏半冬和秦月月的见面礼结束。

　　大约等了两分钟，夏半冬拉着一个让程续垣呼吸一顿，漂亮得惊人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女孩皮肤白皙，见之心动。大大的眼睛，娇俏的鼻尖，嘴唇看起来粉嫩软糯，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气息，一股魅惑的气息！

　　这是那个从三榴胡同走出去的秦月月吗？程续垣有点楞。

　　“月月，这是程续垣，还记得他吗？”夏半冬看着眼神发直的程续垣，低下头在秦月月耳边轻声地说。

　　“记得！”秦月月微微笑了笑，笑容里透出的艳丽，赛过了首都初夏的骄阳。然后秦月月松开夏半冬的手，走到程续垣面前伸开手臂，踮起脚轻轻拥抱了一下他，“小垣哥！”

　　程续垣浑身僵硬，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女人和以前的秦月月联系在一起。那时候，秦月月也漂亮，但只是单纯的漂亮，就是小女孩那种纯粹的漂亮。现在的秦月月像……妖精！程续垣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是的！现在的秦月月像极了在糕点厂小西门说书的张大爷描述的各种修行以后化成人间美女的妖精！

　　“走吧！回家！你小垣哥哥傻了！”

　　夏半冬伸手把秦月月拉回来，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去。程续垣缓了好一会儿，才拉着行李箱追上去，跟在夏半冬和秦月月的身后，脑子里费了好半天劲，才把记忆里的秦月月和眼前的秦月月眉眼口鼻都对上号，还真是她！

　　当年，大家都觉得整个小南庄也就秦月月配的上夏半冬。现在，程续垣觉得也就夏半冬能镇得住这么漂亮的秦月月！

　　上了车，和秦月月小别近两个月的夏半冬就捧着她的脸在后座急不可耐地亲吻起来。程续垣的视线一直躲着后反光镜，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镜头。可是眼球的肌肉不受控制，总是拉着程续垣的目光瞟过后反光镜。

　　“半冬，你总是这样不分场合！”一个热吻过后，秦月月伸手捂住夏半冬的嘴，垂下眼帘有点不悦地说:“小垣哥还在呢！”

　　夏半冬嗯了一声，摸了摸秦月月的脸颊，“可惜他在开车，不然可以让他闭眼。”

　　“中午喝酒了？”秦月月推开夏半冬，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被他揉乱的头发。

　　夏半冬摸摸嘴唇，“没喝多少。还有酒味？”

　　“嗯。”

　　“坐了这么久飞机，休息一会儿。”夏半冬伸手把秦月月搂在怀里，“爷爷上午还念叨你半天，等着晚上喝你的拜寿茶呢。”

　　秦月月靠在夏半冬的怀里，脸冲着车窗外没有吭声。娇俏的小脸上神情有点清冷起来。夏半冬和程续垣都知道秦月月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夏家除了夏爷爷，没有人赞成夏半冬和秦月月的婚事，特别是夏妈妈，全小南庄的人都知道夏妈妈看不上秦月月。在秦月月离开首都以前，夏妈妈几次当着大家的面掌掴秦月月，骂她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勾引夏半冬，一个穷丫头还痴心妄想登堂入室，做什么梦呢！

　　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进夏家的门！

　　夏妈妈的话还余音绕梁未曾散去，可夏半冬硬是和夏妈妈顶了五六年。最后在夏爷爷的允诺下，两个人的婚事就订在了下下个月，九月十号。秦月月这次回来就要成为夏家名正言顺的媳妇。恐怕，以后最让夏半冬头疼的是未来夏妈妈和秦月月的婆媳关系，那一定是史上最难处理的婆媳关系。

　　加上难缠的小姑子夏半秋，于修芷，二叔二婶和三姑三姑父，无依无靠的秦月月在夏家未来的日子，用毛骨悚然形容都不为过分。

　　夏半冬摸着秦月月的手低声说:“别怕，一切有我！”

　　秦月月嗯了一声，抬起眼睛看着夏半冬问:“我哥回来了吗？”

　　“我已经安排了，九月份你哥和他女朋友会回来参加咱们的婚礼。等结完婚，我把你哥调到天津工作，这样你们离得近点，平时也好走动。”

　　过了好一会儿，秦月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合上眼睛。从机场开回到三榴胡同老宅的一路上，秦月月一动不动地靠在夏半冬的怀里，一言不发，似乎是睡着了。夏半冬倒没有再睡，一路都握着她的手。

　　晚上，老宅里剩下的都是家里和原来三榴胡同的人。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秦月月一进宅子，就和夏半冬去了三进的跨院稍事梳洗。程续垣先去了四进院，和夏爷爷说了一声，说夏半冬和秦月月放下行李这就来。然后退到大厅一边，和路显，辉子，治国坐到了二姑奶奶身后。

　　哥几个都没敢开口问程续垣八卦。因为听到秦月月三个字以后，除了夏爷爷和几个老家点头说好，夏妈妈他们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哎！我要管月月叫嫂子了！”夏半秋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讥诮地说:“真不知道大哥看上她什么了！以前她不过是给我端茶倒水的穷丫头！笨手笨脚，连普通话都不会说。”

　　“半秋！”夏爷爷拿着手里的拐杖，生气地在地上敲了两下，然后举起拐杖对着夏妈妈几个的方向划了一圈，“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想让半冬娶林家那个姑娘。林家如今在海外发展得不错，家大业大！现在又在国内建立了好几个科研基地。你们眼红了，想让半冬牺牲自己的幸福，去和林家联姻。”

　　“我劝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挣！”夏爷爷又敲了两下地面，“咱们夏家的男人从来不靠裙带关系！你们都给我老实点！特别是你！”夏爷爷用拐杖指了指夏妈妈，“别以为你给夏家生了个儿子就母凭子贵！大U集团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夏爸爸夏妈妈，二叔二婶，三姑三姑父几个都不敢接话。夏家规矩大，老爷子又是一家之主，谁也惹不起。二婶冲着闺女使了个眼色，夏半秋放下手里的瓜子，走到夏老爷子身边坐下，抱着老爷子的胳膊开始撒娇，“爷爷，我知道你中意月月。我不过就是唠叨两句，您怎么又扯到林家那里去了！您过大寿，林家才派来一个小喽啰，撂下一个玉如意，没什么诚意，我们惦记他们干什么！爷爷，咱们夏家现在不比林家差，大哥又能干。将来娶了月月，给您添几个重孙子，您就在家哄重孙子吧！”

　　听到重孙子三个字，夏爷爷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扭头对坐在一边的程家老爷子说:“我家这两个孩子，就半秋嘴嘴甜，哄起人来一套一套。”

　　“姥爷！怎么就不算我了呢！”于修芷也凑过来，“姥爷就是偏心！我哥我姐是夏家孩子，我也是啊！我好歹还有一半夏家血脉呢！”

　　“我看你于家血脉更多一点！”夏爷爷看着于修芷皱眉，“听说你又去澳门了？输了多少？今儿我可告诉半冬了，以后不许他替你掏一分钱！武汉那边的产业划分给你妈了，过了今天跟你爸妈回武汉吧！”

　　“爸！”

　　三姑一脸不高兴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大厅的门帘掀开。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西服的夏半冬牵着秦月月走了进来。

　　大厅里一下静下来。

　　秦月月也换了衣服，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素色真丝旗袍。头发挽在了脑后，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脖颈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坠，手腕上套着一只翡翠镯子。依旧素面朝天，垂着眼帘，安安静静地站在夏半冬身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一刻，秦月月的美，让大厅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绝世佳人，从旧时记忆里缓缓走到眼前。

　　程续垣看到大家的反应松了口气。原来在机场见到秦月月时的失态，不是自己对美的要求太低。听到刚才的对话，看着秦月月这身装扮，程续垣打心眼里觉得夏半冬的心思没有白费。

　　夏半冬早在半年前就说过，这次月月回来，要让所有人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再也不敢欺负她。他做到了！或者说月月做到了！

　　“秋婶，拿垫子！倒茶！”

　　夏半冬浑厚的嗓音把一屋子发呆的人给叫醒了。

　　秋婶应了一声，带着小溪和小宝赶快拿了一个软垫放在夏爷爷面前，又端着一杯茶跟在秦月月身后。

　　夏半冬拉着秦月月走到垫子前，松开手。秦月月双手抚着旗袍下摆跪在了垫子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头接过茶，举起来奉上去。

　　“祝夏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健康吉祥！”

　　秦月月的声音平静温软，听得夏爷爷喜笑颜开。坐直身子接过茶杯，夏爷爷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月月回来了！以后就叫爷爷吧！起来吧！快去和你爸妈叔叔婶子们打个招呼。”

　　夏爷爷话里有话地说。

　　夏半冬弯腰扶起秦月月，牵着她的手开始和周围的老家们一一打招呼，拿着程续垣费心费力准备的东西拍了一圈马屁。

　　“程爷爷好！这是给月月您带的鱼油，软化血管，有保健作用，您没事吃两粒。”

　　“李奶奶，这是燕窝，炖了吃补气血。”

　　“路爷爷，这是给月月您带的电子烟。和真烟一样抽，可是不伤身体！”

　　“乔叔叔，乔阿姨，这是羊毛毯，晚上盖腿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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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圈招呼打完，秋婶带着人就把大厅里的三桌饭菜摆了出来。

　　“月月，来，和半冬一起坐我身边！”夏爷爷拉着一对儿璧人上了主桌。整个晚上夏爷爷都和夏半冬秦月月有说有笑，还让秋婶去拿了一盒翡翠首饰送给了秦月月。

　　程续垣几个开始陆续送大家回去的时候，夏爷爷还特意留着夏半冬和秦月月在四进的客厅说话。最后夏半冬带着秦月月从老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程续垣开着车载着两个人往五环边上的新房开去。

　　夏半冬和秦月月坐在后面，互相依偎在一起。两个人似乎都累了，没有说话，握了一晚上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车子开到西山正庭大门口的时候，夏半冬坐直身子，低头亲了亲秦月月的额头，“月月，我们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