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14、死扛

　　“那可没有！”程续垣站在夏半冬身边拉了拉围巾，“你家老太爷非要抢嫣紫肚子里的孩子当重孙子，我奶奶气得大前天在老宅把麻将桌都掀了，说再也不去打麻将了。路爷爷纠集了我大表姐他们几个，前天把我堵家里闹着让我想个办法。我说没办法，他们就坐在客厅不走。嫣紫刚怀孕，休息不好就脾气大，结果……”

　　“别贫了！”夏半冬拿程续垣没辙，动不动就抬出老爷子，程奶奶，路爷爷！这小南庄所有老家儿现在都跟老爷子一伙，见面必说: 冬子！快生个孩子！简直闹心死了！

　　程续垣看着于记门口的停车场说:“冬子，这两年你不说我们也不问。但是你天天扮酷累不累？我还是更喜欢以前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的你。”

　　“又不是十几二十岁了！”夏半冬拿出电话发信息给小六点，让他过来接自己，“你回哪儿？”问完，夏半冬笑了笑，“我也是糊涂了！回家陪嫣紫去吧！”

　　“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程续垣正想说我可以陪你一个小时的时候，听到停车场里有一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说:“月月，别闹！”

　　“别抢我台词！”秦月月的声音随即响起。

　　其实，月月的声音听起来也挺软糯的！

　　程续垣不由自主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男两女正往于记大门口走过来，距离程续垣他们还有五六米。男人穿着大衣走在中间，被两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女人当挡箭牌，一人抓着他一只胳膊被拉得左右摇晃。

　　“好了，好了！”男人无奈地说:“你们两别闹了，抓紧时间吧！一会儿还要回老宅看……”男人看到了站在于记大门口灯光下的夏半冬和程续垣，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你们怎么这么慢？还没走？我们都……”路显的声音从于记大门里传出来，紧接着治国，辉子，路显和小岳姑娘一起出现在了夏半冬和程续垣的身边。路显看到了来人，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两波人在于记大门口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分别站住了。

　　夏半冬这边的人，除了不明所以的小岳姑娘，大家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到林洲右手边的秦月月身上。秦月月似乎胖了一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脸蛋圆润，眉目如画。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把整个小脸衬托得生动活泼，眼角眉梢绽放着难言的娇媚，把几个人都看得呆住了。

　　月月又漂亮了！

　　林洲和林河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向夏半冬。

　　“半冬，程先生，路先生，乔先生，李先生好久不见！这位姑娘从未谋面，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林洲抢先开了口，打破了僵持局面。

　　“我，我姓岳!”小岳姑娘见林洲问自己话，不由自主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岳小姐好！”林洲对着小岳姑娘点点头，然后看着对面的几个人说:“真巧！看来几位刚吃完！”

　　秦月月的目光在夏半冬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了小岳姑娘身上停了片刻，然后绕到林河身边，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伸出戴着绒毛小手套的手对着大家晃了晃，“哈罗！好久不见！真巧！”

　　林河也学着秦月月晃着手和大家统一平等地打招呼，“哈罗！好久不见！真巧！”然后加了一句，“月月最喜欢吃这里的海鲜炒饭。”

　　“走！”月月拽着林河往前走去，两步走到堵着门的夏半冬等人面前，脚下没停，嘴上不冷不淡地说了两个字，“借过！”

　　门口的一排人立刻齐刷刷地后退两步，让出了路。

　　“半冬，周五见！各位告辞！”林洲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跟在两位女士身后走进于记大门。

　　一群人站在于记古香古色的大门前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停车场，没有人回应林洲的告辞。正要问他们是谁呀的小岳姑娘看到几个人的表情，知趣得闭上嘴，扭头看着刚走进去的三个人的背影。觉得刚才那个女孩看起来和自己长得好像！

　　“擦！”

　　两分钟以后，治国一个粗口打破了沉寂，把大家从毫无心理准备的偶遇震惊中抓出来。

　　“两年多不见，萝莉变御姐了！”治国不解地拽拽衣服领子，“我擦！居然能让我乔治国给她让路？”

　　大家都没说话，纷纷整理衣领袖口，惊魂未定地开始收神定气。程续垣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秦月月突然就变得这么霸气？明明只是个长得比花朵儿还柔嫩的小丫头，轻吐了两个字，让横行小南庄多年的哥几个像听到军令一样，无条件服从！

　　擦！程续垣心里骂了一句！埋怨地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整理袖口的夏半冬。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你，我们用得着这么丢人吗？

　　“擦！”路显说出了程续垣的心声。

　　“我擦！”粗口接连不断地冒出来，辉子紧跟着说:“幸亏嫂子说得是借过，要是她说跪下，我一准儿咣当跪下！奶奶的，吓死我了！”

　　回过神来的夏半冬哼了一声，丢下大家，走到正好开过来接他的车门旁，拉开车门坐上去，然后砰地一声摔上了车门。

　　看着夏半冬的车离开，大家都转头盯着程续垣，眼神热切期待着军师施展神机妙算。这要不想个办法，迟早有一天，辉子刚才说的话会变成现实。

　　程续垣抬头望着天空，心中默默祈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请把我带回到两年前的九月十号零点吧！程续垣闭上眼睛，虔诚地诵读唵嘛呢叭咪吽！

　　然而，睁开眼睛后，程续垣看到的还是哥儿几个焦急地目光。吁出一口气，程续垣镇定地说:“哥儿几个先回去，容我想想！想想！”

　　“行！好好想想！”乔治国拍了拍程续垣的肩膀，用力之大，差点把程续垣拍进地里，“千万好好想想，要钱要人我都出！”

　　看着大家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地散开，程续垣走到一旁拿出电话和嫣紫请了个假。挂了电话以后，程续垣仰天长叹，行吧！夏半冬，我再试你一次！要是让我逮住你，你小子就等着先给我下跪吧！以后再碰到月月，我至少能保证不亏不是？

　　今年冬天的首都特别冷！还没开始数九，刺骨寒风就吹得人脸颊生疼。程续垣下了车，把嫣紫新织的围巾重新捆了一次。老婆大人第一次拿起毛线针坐在沙发上织了半个月的围巾，窟窿巨大，歪歪拧拧。说是准备给还未降生的儿子织小毛衣，提前拿程续垣练练手。练手围巾的质量不高，不戴老婆不高兴，戴了要多扎两圈才管用，和网兜多缠几次效果差不多，将就着用！

　　冬天天黑的早，天寒地冻的小马路上除了偶尔过往的车辆几乎没有行人。这是一条连接住宅区和住宅区之间的小路，路边稀稀拉拉的路灯光线不是太好，适合昼伏夜出的人们。

　　程续垣绕过一排松树，熟门熟路地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胡同，拐了几次弯，来到两堵间隔大约一米半左右的墙中间。摘下手套，脱掉大衣甩在肩头，程续垣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确定手机钥匙都在且放置稳妥。搓了搓手，程续垣在手心哈了两口气，伸开两臂撑住两边的围墙，展开儿时练得纯熟至极的壁虎功，往墙上爬去。

　　擦！围墙真他妈冻手！身子咋这么沉！以前只用嗖嗖嗖三秒就窜上去的墙，程续垣心里一连串骂着脏字，呼哧带喘地爬了三分钟，中间还出溜下去两次。

　　好不容易把大衣甩上墙头，程续垣垫着手爬了上去。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墙头竖着的玻璃碴，找到合适下脚的地方，程续垣抱着大衣，猫着腰，笨拙地沿着墙头走过去。

　　绕过两道墙，一道倾斜的房檐出现在眼前。程续垣从墙上溜下来，落在房檐上的时候，脚下一歪，房顶的瓦片卡啦轻响一声。

　　程续垣赶快压低声音对着房檐那边的黑暗夜空说:“是我！别跑！你敢跑我就喊！”

　　暗夜里寂静无声，程续垣赶快轻手轻脚继续前行，走过房梁来到房顶另一边的一片阴影处。这时候，从阴影里传出底气不足的轻声咒骂。

　　“擦！你丫不回家陪老婆，跑这儿来干什么！”

　　程续垣走到阴影里蹲下，把大衣穿好，又把围巾重捆了一次，掏出手套戴上，用刚刚适应深度黑暗的眼睛看着夏半冬说:“和我客气什么呢？咱什么关系？你来抓奸我不来帮衬还叫兄弟吗？”

　　黑暗里的夏半冬眼神闪烁，程续垣听到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吸了吸快流出的鼻涕，程续垣指指夏半冬头上的狗皮帽子和身上的军大衣说:“容我问一句，这全副武装是打算蹲多久啊？我跟我媳妇儿可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垣子，你回吧！别让你媳妇儿久等。”

　　“擦！夏半冬！我三十多岁了，肉大身沉的，好不容易爬过来，连望远镜都没摸，你就轰我走？别废话，让我看两眼再说！”

　　夏半冬摸了摸肚子上鼓起来的大包，知道这人精能猜到自己在这里，藏在怀里的望远镜肯定保不住了，于是摸出来往程续垣怀里塞过去，鄙夷地说:“看吧！看吧！看完长针眼！”

　　程续垣喜滋滋地接过夏半冬两年前去军工集团谈合作带回来的军事级望远镜摆弄起来。望远镜上还应夏半冬的要求刻上了名字，显示所有权。程续垣举起望远镜往林家老宅里看过去。以前小时候来林家老宅刺探情报属于日常公务。程续垣对林家老宅里的构造情况熟悉得和自己家一样，很快把视野锁定了在三进亮着灯的东厢房。

　　“拉着窗帘看个P啊！”程续垣嘟囔了一句。

　　“窗帘上有人影！”夏半冬好脾气地低声解释。

　　“没劲！”程续垣扫探了一圈，把望远镜塞回到夏半冬怀里，盯着他问:“冬子，和我说句实话，想不想要月月回家？”

　　夏半冬抱着望远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月月是我法律上的合法妻子，有婚后所得财产一半的所有权。从集团的长期规划发展和稳定上来看，她是我集团的核心权益者之一，必须时刻保持高度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