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Tessco

12、宁静

　　九月十号的无人婚礼成了小南庄这些日子的头号新闻。街头巷尾的人们，但凡能说得上自己和夏家的关系，不管是转了多少道弯，都会被热情地围着聊天，聊来聊去都是围绕一个话题: 为什么新娘秦月月和新郎夏半冬集体缺席婚礼呢？

　　吴嫣紫，小南和婷婷在家天天急得跳脚。这么轰动的新闻只能从其他人哪里听到一鳞半爪，自家男人一个个手机关机不知去向，跟着新郎官一起消失了！

　　夏爷爷在家闭门谢客，气得每天坐在四进的客厅里拿拐棍敲桌子腿，喝两口茶敲两下桌子腿。没两天就生生把黄花梨桌子腿敲出了一个大坑。

　　前一阵子因为秋小妹的事，秋婶被发放了遣散费。新来的朱阿姨没胆量和老爷子说这些家长里短。贴身服侍老爷子的小溪和小宝倒是敢说两句，可是毕竟年纪还小，说不到老爷子心上。只惹得老爷子更生气。所以这几天夏家老宅里一片愁云惨淡，鸦雀无声。只有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怒骂声偶尔响彻云霄，惊得院子里的鸟儿四处乱飞。

　　“夏家几代人的脸都让这个混账东西给丢光了！”

　　夏爸爸和夏妈妈忙活着处理完婚礼的残局，就第一时间来老宅负荆请罪，正好成了老头的出气筒，大气不敢出坐在客厅挨骂。

　　“以后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怎么去和程老头路老太太打麻将！啊！夏家没出过这么没出息的孽障！孽障啊！孽障啊！”夏老爷子捶着心口哎吆起来，“那以前的时候，我爷爷娶了八房姨太太，一个个都调教得温柔贤惠啊！你爷爷那时候娶了五房姨太太，在你爷爷面前那也是屁都不敢放。”夏爷爷敲着桌子腿生气得说:“到我这，政策改了！一夫一妻！一夫一妻就一夫一妻，咱好好挑，好好选！你看！你母亲多贤惠！乡里乡亲哪个不说她好？啊！你看你！娶个媳妇儿成天把家里搅和得乱七八糟！”

　　夏妈妈低下头不敢分辨，心里气得直骂秦月月！这小狐狸精！跑了还让我挨骂！

　　“真是叫驴变成土蚂蚱，一代不如一代！”夏爷爷把桌子腿敲得震天响，“夏半冬这个兔崽子！连自己媳妇儿都看不住！还是个男人吗？是个男人吗！你！”夏爷爷用拐杖指着夏爸爸吼，“去把他给我喊来！看我不敲断他的狗腿！”

　　“爸！您先别生气！半冬知道自己理亏，不敢来见您。”夏爸爸陪着笑脸说:“再说这刚跑了媳妇儿又让您敲断了腿，以后我还抱不抱孙子了？”

　　“抱他妈什么孙……”夏爷爷猛地打住自己的气话，这可不能乱说！传宗接代是大事！夏家就夏半冬一根独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头疼死了！

　　家里家外闹翻天的时候，程续垣和夏半冬，路显，辉子，乔治国几个偷摸跑到泰国清迈躲清闲去了。泰国妞温柔体贴，脾气没有，让干什么干什么，特关键的是从来不顶嘴，舒坦！

　　最需要温柔乡治愈的夏半冬可能是真被乔治国打出了内伤，每天一早就若有所思地躺在酒店顶楼晒太阳，晒到夕阳西下才回来。程续垣和辉子自认为是已婚人士，除了享受美女有力的马杀鸡，逗了两句嘴，倒管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只有乔治国和路显一头扎进美人乡，尽情享乐。

　　等到一个星期之后，几个人出现在夏家老宅。看着夏半冬黝黑的肌肤，程续垣和辉子的红光满面，治国和路显的憔悴眼袋，夏爷爷柱着拐杖在几个人面前来回走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夏爷爷憋出了一个字。

　　“坐！”

　　夏半冬领头大大咧咧地坐下，程续垣几个在他后面坐下来，屁股坐在椅子边上，准备在夏爷爷说出滚字的时候第一时间撤退。

　　夏爷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夏半冬慢慢悠悠地说:“孙子！这几天过得不错？晒得挺黑啊！”

　　“是啊！老白毛！你孙子我又帅点儿没？”

　　程续垣牙都咬碎了才忍住没出声，路显表情略显狰狞，脸部肌肉抽搐，辉子和治国没忍住，噗嗤就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笑瘫了。

　　“滚！”夏爷爷终于吼出来。

　　程续垣迅速起身，一马当先离开了客厅，出了老宅回家去了。

　　进家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程续垣一看吴嫣紫不在家。于是打开手机，手机叮叮咣咣响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把所有信息接受完。程续垣挠挠头，给吴嫣紫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回家了。

　　吴嫣紫迅速地回了一条: 六点到家！等我！么么哒！配上一个大红唇。

　　程续垣看到大红唇一阵心荡神怡，赶快坐在客厅处理信息，该回的回，该解决的解决，探听八卦的一律忽略。忙到五点五十五，程续垣才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澡，哼着小曲儿开始设计一会儿如何和吴嫣紫大战三百回合。

　　听到门响，程续垣心里一乐，宝宝回来了！最喜欢嫣紫的守时！赶快把头发上的泡沫稀里哗啦冲干净，程续垣带着生理反应从卫生间走出来。

　　我的个亲娘来！光溜溜的程续垣走进客厅放眼一看，两只手迅速捂住裆部，双腿一夹，在一群女人的惊叫声中撒腿跑回了卫生间。关上门，程续垣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哐当哐当乱跳。

　　“吴嫣紫！你给我进来！”程续垣一边用浴巾围住下半身一边对着卫生间的门怒吼！

　　被看见裸体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的人分别是二姑，三姨，六表嫂，五舅妈，三姨奶奶，四表姑奶奶和辈分最小年纪最大，满脸皱纹牙都掉没了的大表姐！

　　吴嫣紫没有进来，门外叮呤咣啷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咣当一声大门又响了一下。然后吴嫣紫拉开浴室门捂着嘴笑得跟朵花一样伸进了半个身子。

　　“你带她们来干什么？”程续垣低声怒吼。

　　吴嫣紫矮油了一声，娇嗔地说:“你连电话都不接，躲得无影无踪。二姑，三姨，六表嫂，五舅妈，三姨奶奶，四表姑奶奶和大表姐天天缠着我问东问西！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我有什么办法？”

　　“走了没？”

　　“走啦！”吴嫣紫笑眯眯地走进卫生间开始脱衣服，“大表姐看到你的PP口水都滴答下来了，我赶快给她塞了好几张纸巾才扶着出去。”

　　程续垣心里一阵郁闷难捱，感觉有点萎缩，“行了！赶快洗！”

　　两个人从卫生间开始四处转战，最后在床上结束战斗，都累的气喘吁吁，搂着在床上休息。程续垣看着天花板，心里开始数秒。

　　1，2，3，4，5，6，7，8，9……

　　“东哥和月月为什么都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

　　差点就超过十秒了！程续垣心里叹口气，我家宝宝的耐心永远超不过十位数。而且这位没耐心的宝宝有一副超级大嘴巴！今天说的话，不用等到半夜就会传遍小南庄。

　　“没什么。冬子惹月月不高兴，月月赌气回英国了。”程续垣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话术说。

　　“啊！结婚这么大的事，这两人怎么跟过家家一样？”吴嫣紫瞪大眼睛，“玩儿呢？都多大人了！月月也太任性了！冬哥就不知道拦着？那冬哥什么时候去接月月回来？”

　　“冬子没说，就说这次惹得月月伤心了，估计要赔礼道歉好久。”

　　“冬哥惨了！被人看了笑话不说，估计夏爷爷也饶不了他。月月那拧脾气估计冬哥有罪受了！”吴嫣紫翻个身又问，“你们几个跑哪儿去躲着去了？”

　　“清迈。”

　　“一去七天，没犯错？”

　　“心里默默地犯，然后回来都实施在你身上了！”

　　“没正经的！”

　　两句话打发了粗线条的吴嫣紫，程续垣仰天躺在床上继续看着天花板。天已经暗下来，窗外的余晖正在被弥漫的夜色吞噬，听着吴嫣紫在厨房叮叮咣咣的做饭和没完没了地聊电话，闻到电饭煲散发出米饭的香气，程续垣想起了南苑机场的那一片清辉月色。

　　清静，寂冷。

　　没有一丝一缕人世间的气息。

　　从月月离开，夏半冬没有问过程续垣任何一句有关她的事。既不问有没有追上她，也不问有没有和她说什么。在清迈的时候，夏半冬每天躺在楼顶，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

　　但是，程续垣和路显都发现夏半冬的嘴角不再紧绷，神态松弛，目光里都是宁静。似乎终于放下了一块背在身上的巨石，走路的姿态都轻松很多。

　　这些年和月月的纠缠让他身心疲惫。

　　让月月走，也许是对的。在机场的那番对话，不管是程续垣想多了，还是月月说多了，都让它过去吧！夏半冬现在的神态才符合一个成年男子正常的状态。天天围着一只狐狸精转，再壮实的汉子阳气也有被吸干的一天！

　　走吧！走吧！让林洲去和月月过日子吧！

　　夏半冬，你人生中的半个冬天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日子一定四季如春，繁华似锦！

　　“小垣子！起来吃饭啦！”

　　“来啦！”程续垣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踢踏着拖鞋走进客厅，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然后走进厨房从正在盛菜的吴嫣紫身后走过去。拉开柜橱，拿出两套碗筷，程续垣用膝盖顶了吴嫣紫屁股一下，然后闪出厨房。

　　“讨厌！”吴嫣紫手里一滑，菜汤洒在手上。连想都没想，吴嫣紫抬起手用舌头把菜汤舔了，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放到电视旁的饭桌上。

　　电视里正在演新闻联播。

　　程续垣和吴嫣紫两个对坐下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宝宝手艺不错！粗糙的刀功配上浓油酱醋，将来一定不用担心生活过得没滋味。

　　啃了一口鸡翅，程续垣抬头看着吴嫣紫，嘴角挂着油渍说:“宝宝，我们结婚吧！”

　　吴嫣紫嚼着米饭，瞟着电视嗯了一声，“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