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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真心难求 ...

  •   王府女眷被劫实在不是一件光彩之事,好在除随行护卫外,一众主仆俱都安然无恙,且劫匪已悉数授首,此事短时间内再无提及的必要。至于私下查探,那便是吴王徐弘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玉瑶自回府后就发觉徐子熤有些不对劲,前些日子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这几天却整日闲在家里,缠着她吟诗作画下棋调琴,害得她都无暇分/身前去听涛居与王芷萱学习操办腊日宴。幸亏王芷萱在冯氏面前主动请缨,几番保证身体无恙后,得冯氏准许打理府宴,才让玉瑶松了口气。

      “怎么这印子还没退净?可是吃了什么发物?”

      这日晨起,碧云正在给玉瑶梳头,刚练完功走进屋子的徐子熤瞅见玉瑶颈上红痕,不觉皱起了眉头。

      玉瑶就着妆台的镜子仔细瞧了瞧,似也不是特别显眼,混不在意地说:

      “一道浅痕罢了,要不刻意留心,谁能看的出来,随它去吧。”

      这个回答让徐子熤眉头拧得更紧。难道除了吃食之外,就再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挂心了吗?

      昨天师兄张泽端过府拜见吴王,曾说起那一晚玉瑶同贼人对峙之时的情形。不同于其他人的称颂,想到她在刺客剑下生死不惧的样子,徐子熤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就像上次无故烦闷一样,这次的心慌也让他琢磨不透。若换个男子,不,若换了另外一个人,无论男女,他都会如师兄一般欣赏对方胆识过人。唯有玉瑶,却让徐子熤生出一种恐慌。那感觉让他想起了幼时,曾缠了好久才从大哥处讨来一只金衣公子,却不知为何,自从到了他手里就变得郁郁寡欢,连食都吃得有气无力,直到一天早上,他发现那只黄鹂已僵死在笼子里。虽然下人告诉他,那鸟是发了瘟病死的,可他却始终觉得是它自戕,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该得的东西即使强占一时,也占不了一世。

      “难怪连师兄都赞夫人有不让须眉之气,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扔下这一句,才刚进屋的徐子熤又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莫名奇妙的玉瑶和身后不住摇头叹息的碧云。

      “小姐莫怪奴婢多嘴,云阳王如此上心小姐,您也该顺着些他才是,何苦弄得现在这般僵局。”

      本就不明所以的玉瑶更加云里雾里,不解道:

      “我方才有说错什么吗?不过一句宽心的话,也值得他动怒?你还要我如何顺着他?他日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何时多嘴问过一句?哪怕是他现在就要纳妾入府,只要能求得王妃点头,我也绝不会阻拦。”

      “奴婢瞧着,正是小姐这副凡事无所谓的态度才让云阳王不喜。好歹也是您的夫君,至少每日去了哪里,何时回来这些事您该勤问着些才是。总是这样不闻不问,时间长了,云阳王对小姐的心再热怕也要被冷透了。”

      玉瑶转过身平视碧云,唇角勾动,眸中却不见一丝笑意。

      “冷又如何,热又如何?人心这东西最是不知足,你当我掏心掏肝嘘寒问暖的他就高兴了?到时只怕又该嫌我管东管西的腻烦了。与其巴巴儿的捧着一颗真心送到别人手里去作践,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风流他的,我悠闲我的,一个轻松,一个自在。”

      碧云双眉紧蹙,实在弄不明白自家小姐这起子怪念头都是从哪里来的。

      “小姐又没试过,怎知道云阳王定会嫌腻烦?我看着夫人每日对老爷也是问长问短,可没见老爷腻烦过一次。”

      玉瑶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可不是没腻,所以才娶了三房妾室,又生了几个孩子。”

      “男人纳妾......原本就是寻常之事,老爷这样做也只是......只是......”

      碧云说这话时心底甚是发虚,一句话也说得支支吾吾。虽然夫人明面上对那几房姨奶奶都还算客气,私底下可没少为此忧心,后宅里那点子事不过是破夹袄上绣牡丹——图个表面漂亮给老爷看,夫人心里的苦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只是什么?”玉瑶的语气依旧和缓,眼神中的寒冰却越结越厚,“只是循了俗例?只是随了本心?只是一时兴起?或许都有,可除了这些呢?还有一个只是,他只是从没考虑过我娘的心意,从没想过那个事事为他着想,无论何时都以他为天的人是否乐意独守空房,是否乐意与人争宠,是否乐意身边多了一群勾心斗角的所谓‘妹妹’。所以,真心又有何用?换不来半点怜惜。早晚都要丢掉的东西,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大家乐得清净。”

      张泽远歪着头,满脸疑惑地打量端坐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徐子熤。这人一大清早就跑过来找他,也不说有何事,带着他在街上来回溜达了近一个时辰,最后竟跑到茶馆来听书,莫不是昨晚做梦给魇着了?

      “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终于忍受不了张泽远肆无忌惮地打量,徐子熤不得不撂下茶碗,转头看向他问道。

      “可算是回魂了,我还当你的魂儿丢了呢。”

      徐子熤懒得跟他掰扯,丢了一个白痴的眼神给他,继续回过头去听书。

      “这唐人传奇有什么好听的?尽是些痴男怨女今儿你负了我、明儿我弃了你的故事,最是夹缠不清的腻歪人,你怎么突然想起听这些东西来了?”

      徐子熤这次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四个字打发他。

      “闲了,解闷。”

      张泽远闻言一拍大腿,起身扯住徐子熤衣袖就要拉他往外走。

      “你倒是早说呀,咱们可有日子没上含烟阁了,走走走,不听这劳什子,赶紧找青莲姑娘听曲儿去。”

      徐子熤把袖子从张泽远手里抢回来,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听什么曲儿,今儿我只听书,不听曲儿。”

      见他这样,张泽远嘬着牙花子问道:

      “还为永兴楼那事儿生气呢?那天青莲就是吃多了几杯说了几句醉话,不会是嫂子因为这事儿同你怄气到现在吧?”

      “她要是会怄气,我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张泽远挑了挑眉,眼睛里迸出遮掩不住的笑意,当然,他本就没打算遮掩。

      “敢情子熤是嫌嫂夫人在家里醋喝的不够浓,才上这儿来听这些酸书的。”

      徐子熤脱口而出那一句后就意识到失言,果不其然,张泽远没有轻易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见徐子熤闭口不言,张泽远收了调笑的心思,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正经。

      “子熤兄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嫂夫人不将青莲之事放在心上,是因为她笃定以青莲的身份决计无法嫁入吴王府,既然连门都进不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落下一个贤名儿,何乐而不为?要我说,若想风月常新,不如索性将青莲纳进府,有了珠玉在侧,何愁嫂子不主动对你投怀送抱?”

      徐子熤想也不想地摇头。

      “她本就对我成见颇深,若再将青莲纳进府,怕是再难得她半分真心。”

      “子熤熟读兵法,岂不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如今你身边只有嫂夫人一个,连个通房都没有,她既无失宠之忧,自然不会有邀宠之念。可若是青莲进了府,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姬妾,是能分走她宠爱之人,以嫂子的才智,又怎会如此轻易认输?到时二女争宠,得益的自然就是子熤兄你了。”

      “可若是她不争呢?”

      “那也不过是吴王府中白多了一位夫人,子熤还怕养不起不成?”

      徐子熤眼底露出些许松动。

      “我一向视青莲为友,又怎可如此利用她?”

      张泽远端起茶碗,气定神闲地饮下一口。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比起留在含烟阁中作娼妓,能入吴王府当半个主子,于青莲有百利而无一害,她又怎会不甘?”

      对于张泽远提的法子,徐子熤思前想后,始终觉得欠妥。玉瑶虽说对他清淡些,面上的礼数却从来不错,亦当得贤惠二字,若当真撩拨得她动辄拈酸吃醋,凭她的手段,后宅之中怕是会日日不得安生。如此一想,徐子熤终是将那一点纳妾的念头掐灭,却不想短短三日后,他自己倒是先尝到了醋海翻波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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