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8、贾府众人（ok）

　　一时用了饭，便有小丫鬟来报：“宝玉来了！”黛玉在里间远远儿瞧了一眼，隐约是个身着红裳的脂粉公子，也未甚在意，自顾与姊妹们说话顽笑。
　　宝玉给王夫人请了安，仍旧来贾母处。
　　“还不见过你妹妹！”贾母笑道。宝玉、黛玉相互见过礼，宝玉心下诧异，“这位姑妈家的妹妹叫人觉着熟悉又陌生，好不奇怪！”
　　“妹妹可曾读书？”宝玉倚着贾母坐，又倾身问黛玉。
　　“不过跟着兄弟们上了两年学，只念过四书罢了！”黛玉心里觉得宝玉凑得这样近，有些唐突，只是不好说，便只淡淡回道。下一霎那，黛玉却是蹙紧了眉头，从这位宝二爷身上，她闻见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味道，那年誊写的方子上亦有这样淡淡悠远的脂粉香。
　　宝玉听了心下好没意思，他如今不过高兴了念诵些朗朗上口的诗经，谁想来了个神仙似的妹妹却是个老学究，小小年纪就读了四书，也不知学了多少仕途经济进去。
　　这样一想，宝玉便闭口不言了。只贾母听见黛玉说兄弟，便细问：“可是你母亲信里说的顺哥儿？是了，我老糊涂了，单想着接了你来，却忘了顺哥儿，凤哥儿你也不提醒我！”
　　“外祖母，顺哥儿同颂大哥哥一道拜了茂清先生为师，早就议定了这一二年前要四处游学的，这又是父亲的意思，恐是不好就来呢！”黛玉笑道。
　　“可是洪山书院的客卿，有名的大儒，姑苏杨氏的茂清先生？”李纨惊讶道，纵使父亲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国子监祭酒的官位在那里，耳濡目染，这些个世人推崇的大儒名姓还是如雷贯耳。
　　黛玉笑着正要说话，却见平儿进来走到凤姐身边贴耳轻声说了几句话，“奶奶，前头传话问林姑娘的箱笼摆哪里？”
　　“自是先放在厢房，等老太太示下自会叫她们搬去！”凤姐儿起身走到一侧，拉着平儿道。
　　“我何尝不是这样说的，只婆子回话说，林姑娘的箱笼实多了些，这一日刚刚将箱笼卸到前院，再搬恐到时候来不及！”平儿也道。
　　“罢了，我去说！”凤姐儿很有些气愤，只转身扬起笑脸道：“老太太，林姑娘的乳母来请示问姑娘住哪里？约莫两三车紧要箱笼要早些放过去的！”
　　贾母听了沉吟半响，又见宝玉只懒懒的拨弄泡了茶的白瓷盏子，便道：“我记着东南角有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是呢！那院子上浣文居的三个大字还是老太爷的亲笔题字，日常又都有人洒扫的，如今再拿香熏熏，将那些看不见的蚊虫赶赶就是了。”凤姐儿忖度着回答，东南角原还有一处梨香院的，那是老国公爷暮年清修之所，小小巧巧十余间房舍，极为精致的。既然老太太未曾开口直言，想是还要把院子留一留，又不肯直说，叫人觉着不好，这个节骨眼儿自是她这个孙子媳妇该冲锋陷阵的时候，况她也有些私心，前些时日薛家姑妈来信，言语里透出想往都中来的意思，既是这样，好院子自要留着的。
　　“这样很好，浣文居原是老太爷作为藏书的房舍，极为雅致，配我这外孙女很是相宜！”贾母笑道，“对了，跟着来的是哪几个？”
　　“给老太太请安！”王妈妈、林平家的、书雅、初妍跪下请安，又有王妈妈道：“还有一位名叫林平的小管事，不方便进来，只在二门外恭听老太太的示下！”
　　“甚好！林家姑祖奶奶安排的很妥帖！”贾母欣慰道，“只把洒扫上的粗使婆子都配齐了就是。”
　　“老太太放心，一早儿就吩咐下去了！”凤姐儿笑道。
　　霜夜，浣文居里，众人正收拾着行囊，王妈妈等书雅铺了锦被缎褥，又系上了雨过天青色的纱帐，方拿了一个香吊子熏，“姑娘，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俗语说财不露白，给太太奶奶的重礼原是姑祖奶奶考虑的周到，只是那些个丫头、小厮不过问声好，就撒了许多金银锞子，这不是我们这样大家的行事之道。若说奴才们论功恤劳行赏也是有的，只是咱们刚至亲戚之家这样大肆行赏，甚不妥当！”
　　“妈妈以为我不知吗？今儿您瞧贾府众人如何？”黛玉不过为着还了因果才留下，一则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一二年前林家铺子、庄子得了她许多法子，经营的是蒸蒸日上，况且林家府库累世积了许多奇珍异宝，又不差这些，自然为了过得舒心，散些钱财又何妨！
　　“这府里奶奶、小姐们自是好的！我冷眼看下来，这一府仆妇奴才竟无一个不生了一双势利眼！”初妍整理着梳妆盒回头笑道。
　　“就你多话！”王妈妈咕哝一句，摇摇头也就不提了。
　　“今晚我在这里守夜，初妍在外头暖阁里睡！”书雅安神香点上道。
　　“很是，姑娘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过老夫人那边去请安呢！”王妈妈也道：“我明儿一早起来用小炉熬些米粥，吃了暖暖胃再过去，不然吃了一肚子冷风，恐犯了嗽疾可怎么好！”她家姑娘一向身体康健，可自从太太去世后，竟勾起了小时的旧症，稍一着凉便要咳嗽上几天，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
　　“不怕的，我早早跟周瑞家的打听过了！因老夫人心疼孙子，恐孙子着凉，请安时辰往后延了许多，姑娘早上放心睡！”初妍用玫瑰蜜露调了温水端过来，“姑娘洗把脸，通通头！”
　　黛玉又私下吩咐了初妍，叫她多留意宝二爷的新闻故事，得了什么话立时来回了。
　　“也不知父亲在家里如何？可曾好好歇了？顺哥儿和颂哥儿又到了哪里？”黛玉叹息，接过水草草洗了一把，也就睡了。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稍稍用了些粥并点心，黛玉便由书雅、初妍服侍着往老太太那里去请安！黛玉到时，王夫人早就省过贾母先回去了，黛玉心下不安，听得鸳鸯道众姊妹并宝玉都未来才好些。
　　等到众姊妹过来请安，见众姊妹不知何故兴致都不高，黛玉将至也不便顽笑，只贾宝玉在贾母跟前逗趣儿，众人胡乱吃了早饭，又吃过一回茶，便散了。
　　“林平昨儿都打听好了，这府里两三月间便会有几只船南下，都是途径扬州的，咱们往家寄信，只托给他们便好！”林平家的进来回话，“最近一次就是月中了，还是六日功夫便启程了！”
　　“你们到处打点也不能短少银钱，到时候去王妈妈那里多支些。”林黛玉又从书桌上拿了两封信，“这封是给家里的，这一封是顺哥儿的，你只叫他们一起送到家里就是了！”
　　“哎！”林平家的得了话，又同王妈妈支了银钱，便告退了。
　　“姑娘，都打听清楚了！”初妍急急进来，轻声道：“听说是一位薛姨妈家，同这里二太太是一母的嫡亲姊妹，如今她家哥儿倚财仗势，打死了人，来了书信，求府里帮着疏通呢！”初妍一口气说完，急急那杯子倒茶，灌了一气，又道。
　　“姑娘是不知道，这位宝二爷最好在脂粉队里闹腾的，又有那爱吃红的毛病，更喜捣鼓些胭脂香粉的。”初妍低声道，“听的说曾纠集了阖府的丫鬟仆妇，摘了一府的蔷薇花蕊，统共就制得了一盒蔷薇硝，那些个娇俏丫鬟差点儿争了个头破血流！”
　　初妍缓了口气，神神秘秘的道：“后来这府里的王夫人想是得知了这件事，她又是最不喜幺蛾子的，瞅着老太太往东府吃酒的功夫，便气势汹汹的领了周瑞家的并几个得力的媳妇子，将宝二爷那些胭脂香粉并香囊绣袋统统没收了去！”
　　黛玉心下猜测，那香味莫不是蔷薇硝？这些脂粉便是有经验的老师傅每次制了都有细微的差距，一般人闻不出来，她这个灵气洗过的鼻子嗅出来区别却是轻而易举，只要再次嗅到那味道，她就能认出来！
　　“林妹妹可在？我新得了个有趣儿玩意，特地拿过来给妹妹把玩！”宝玉昨晚在外头新得了一个九连环，不知如何一心定要给妹妹送来，连用个早膳也是火急火燎的，也不顾李嬷嬷和袭人等一干丫鬟仆妇的小碎步，自己松松快快的跑了过来。
　　“宝二爷请坐！”初妍将人迎到正堂，“宝二爷吃茶！我们姑娘新得了一个字帖，一回来就在书房练字呢！宝二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我们姑娘！”
　　“宝二爷稍坐，这是南边一路带过来的烘干栗子、葵花籽，我给您剥了，您先吃着！”书雅端了几碟干果子上来。
　　“不必了我自去瞧妹妹！”宝玉哪里坐得下，抬脚就往书房走。
　　“宝二爷！”书雅并走了几步的初妍惊声道，唬的刚跑至门口的李嬷嬷、袭人心乱如麻，恨不得立时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