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7、入府（ok）

　　临近京都的码头，便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人烟阜盛，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货郎，踱着方步的江南富商，并那打马疾驰而过的俊秀纨绔，交织出一副繁盛的模样来。
　　“周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好？”一个年轻媳妇子悄悄扯了周瑞家的到背人处讨个法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原听得琏二爷传信说林姑娘行李多，故此多配了一辆大车来，谁知还不够！”周瑞家的瞧着船上箱笼多是素漆的紫檀木或沉香木，心下咋舌，这位林家来的表小姐竟这样气派富贵。“再回府里调车是断乎来不及的，你沿着路去寻车马行租借，最好要不曾使过的。”
　　“请林姑娘放心，一切都妥当了！”周瑞家的吩咐了那年轻媳妇子往街上找寻去，自个儿笑意盈盈的往船上来回话。
　　“曾听得母亲说二舅母身边有一位周嫂子，最是四角俱全的人物。”黛玉命初妍小心掀开半边帘子笑道：“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示意王妈妈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给周瑞家的，“周嫂子不要嫌弃，我第一次出门，也不懂什么礼数，让周嫂子见笑了！”
　　“哎呦呦！”周瑞家的凑近谄媚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这样好的，这天底下再寻不出第二个了！不若我先服侍着姑娘回府，老太太恐怕也等的心焦了！”
　　林平家的也道：“正是这话，左右这里有我和我家那口子照应着，姑娘，放心！”
　　黛玉闻言方上了轿，又有王妈妈吩咐将要送给贾府众人的礼物先搬至车上，随姑娘一起过去，其他一应大小物件儿稍后跟上。
　　黛玉听见外头热闹喧嚣，不免好奇，便悄悄将帘子掀了一条缝儿，打眼瞧路边林立的各色酒家商铺。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从拐角过来便一直紧紧跟随着，黛玉倏地望了过去，正想将那人看个猝不及防，谁知竟又是恒亲王。
　　见他剑眉星目，抿着唇，斜靠着临街的窗檐，一身锦衣华服，只叫人赞叹好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人没吓着，自己倒唬了一跳，黛玉讨了个没趣儿，霎时觉着这街景也没意思起来，便松了手，只闭目养神。
　　谁想又听得一个轻浮的男声用一种男人都懂得的腔调压低声音道：“道远兄！想是也来贺恒亲王新纳美妾？听的说那甄侧妃十里红妆竟比王妃还煊赫势派，又长的貌若天仙，甚有才情！”
　　“子尝兄！此话休提，那江南甄家圣眷隆重，岂是你我能非议的！”另一个男声紧张的劝诫。“况他家门生故旧、姻亲子眷遍布大江南北，咱们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白丁，还是做个识时务的俊杰罢！”
　　黛玉的轿子渐行渐远，不多时便行至一所清净的街道，接着往西走了一段，只见三间兽头大门，上书五个大字“敕造荣国府”，门前立着两头狰狞的大石狮子。轿夫缓缓抬了轿子，从西边角门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书雅、初妍并周瑞家的已都下了轿，书雅和初妍赶上前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王妈妈便同周瑞家的指挥粗壮婆子将车上的箱笼搬下来。
　　“你们可小心些，都是精致玩意儿，磕了碰了可担待得起！”周瑞家的一路上叮嘱那几个婆子，刚刚她可偷偷瞄了一眼单子，里头西洋玻璃镜都有两件！琏二奶奶嫁妆里不过有有一架玻璃炕屏，好家伙儿，整日家宁府蓉大爷要来借，这府里又要摆设添彩的，势派的了不得呢！
　　早有未留头的小丫头们在门口张望着，见黛玉一行人过来，赶忙一溜烟儿的喊道：“林姑娘来了！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进门，见贾母一行人已经迎了出来，黛玉含泪上前行礼。众人行过礼，黛玉又命王妈妈将箱笼打开，与各人见礼。“外祖母，这柄福寿登枝的西洋玻璃镜并一套万福流云的赤金掐丝头面，都是母亲在家时特特预备的寿礼，只是不得机会送！”黛玉说的泪意涟涟，众人惊叹林府的大手笔时，不免陪着又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收了泪，又将长辈的礼各色都送了，复又与姊妹们互相拜见，“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姊妹们的都是些笔墨纸砚并棋谱、琴谱，只各自一把长命锁俗气，取个好意头罢！琏二嫂子，这一把长命锁是姐儿的。”
　　“好精致的活计，只怕御制的金锁才有这样好的掐丝手艺！”琏二嫂子接过金锁细瞧，只见那金锁正面背面各镌刻了古古朴朴四个篆字，她不识字，便递与李纨赏鉴。李宫裁接过，念诵道：“福寿延年！”翻过背面来看，“温恭守静！一俗一雅，一福一慧，果真极好！”又递与众人看。
　　“我的是芳龄永继，敏慧慎心。”探春也捧了自己的金锁看，不觉细细念诵了两遍。
　　“我的也不一样！”惜春还是小儿心性，此刻见了很是欢喜。
　　众人知道黛玉还要去拜见两位母舅，也不多笑闹，吃过一回茶便散了。黛玉随着邢夫人往大房去拜见大舅父，贾赦正在书房赏鉴古玩，听得黛玉来拜见原想着不过一个姑娘家不见也罢！
　　谁知黛玉进府时那一个个箱笼在贾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王善保深知道里头一色儿古玩奇扇是大老爷的礼，又晓得一路上那林姑娘跟散财童子似的，便是远远儿请安的小厮都得了金银锞子去，他自谓是大老爷心腹，想来比那周瑞家的更有体面才是，便拿话细细劝说贾赦。那贾赦是极爱金石之道的，如今听了有奇物，如何坐得住！
　　于邢夫人在正房，受了黛玉的礼，又说了许多车马劳顿、好生静养的话，等到见了那柄古扇，更是喜不自禁，又说起贾敏幼时之乐事，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才罢！
　　黛玉又乘了轿来见过二舅父，贾政并未出现，只王夫人接待了。王夫人说了半日的混世魔王，真是神神奇奇，古古怪怪，叫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天色将晚，王夫人才起身，领着黛玉往老太太那里去，走到一半，见周瑞家的急匆匆过来，“太太，恒亲王府上派来了一位王妃身边的女官，叫喜蕊的，如今已迎到老太太那里去了。可是咱们家大姑娘……”周瑞家的才见到黛玉忙止了话头，笑着问好：“请姑娘安！”
　　王夫人道：“这会儿子寻老太太主意是正经，我们快些去！”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往老太太屋里去，一进门见众人肃穆，厅堂中央立着一位穿深紫宫装、戴锦冠、端庄大方的女官。王夫人忙整理了形容，笑着迎上去问好。
　　“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了！咱们王妃早早便派人守在渡口，一见林姑娘入都就去回话呢！想想真是巧，明儿又是太后寿辰恐不得空，幸而是今朝到了，王妃备了许多礼，都是给姑娘的！”那女官见到林姑娘眼前一亮，脸上制式的笑容都添了温暖，“这是凤尾罗两端，雪貂皮比甲一件，端砚两方，霞影纱两匹。我们王妃又体恤姑娘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夜间恐不好即刻入睡的，特特准备了安神香一盒！”
　　“王妃还有一句话叫我告诉姑娘，多谢先贾夫人照料王爷之恩，我们王妃铭感五内！”喜蕊女官又递上一张流云笺，“我们王妃特特于本月十五给林姑娘设了花宴接风洗尘！”
　　黛玉再三谢过，又有贾府众人款留，那喜蕊女官便坐着吃了一回茶，方告辞说：“府里还有些事，我便先回了！”
　　三春姊妹亲亲热热的围着黛玉说话，“林姐姐，这件雪貂皮比甲好柔软，最难得的是无一丝杂色！”探春爽利的笑着。
　　“来时听得外祖母说大姐姐因德才兼备被选入宫中作女史去了，可惜我无缘一见，想来定是神仙般一流人品。”黛玉小心探听着。
　　“上至老太太、太太们，下至小丫头们子，咱们府里上下无一不赞大姐姐的。”探春遮掩着羡慕笑道。“当时，甄老夫人不过见了大姐姐一次，就喜欢的了不得！”
　　“甄老夫人？”黛玉适时显露出自己的浅薄。
　　探春亦发兴致勃勃的道：“就是如今江南甄家的老夫人，年少时便与祖母是闺中密友了，甄家当家太太也是一向太太交好的！还有甄家那位极尊贵的姑奶奶，甄贵妃娘娘，便多次当众称颂大姐姐，后来中宫才下了旨意，将大姐姐选作女史！”
　　“林妹妹刚来，想是不清楚的，甄贵妃娘娘乃是甄家的嫡长女，月前她的一位庶妹入了恒亲王府作侧妃的。”迎春便是言语间都透着温婉可亲。
　　“听说甄侧妃娘娘也是位爽利明媚的国色佳人，林姐姐去恒亲王府赴宴的时候，想能一见呢！”探春明快的笑说，言语中深处亦不乏丝缕的争强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