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9、甄侧妃（ok）

　　“宝玉！”袭人疾跑了几步进来，见宝玉立于堂中，心下稍定，却还是赶忙拉过宝玉细细查看，又一叠声儿的问：“可是磕了碰了？伤了哪里？疼不疼？”宝玉正要回答，落后几步的李嬷嬷这时正窜进房来，上前一脚挤开了袭人，一手搂过宝玉询问：“宝玉，怎么了？让妈妈瞧瞧，可把妈妈唬坏了！”
　　“妈妈，我不妨事！”宝玉刚刚瞥见袭人被李嬷嬷推得踉跄，只扭着身子关心袭人：“袭人，你怎么样？可有磕到哪里？”
　　堂上书雅、初妍面面相觑，心下无不纳罕！
　　“好好的有客来了，一个个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泡茶来！”黛玉听得外头喧闹再静不下心练字，索性丢了笔出来。
　　“是，姑娘！”书雅应了话，忙来请李嬷嬷，“李妈妈，咱们吃咱们的去，很有些我们南边带来的自己糟的鹅掌鸭信和惠泉酒，妈妈尝尝，可比你们的如何？”
　　初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未出言，只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侧。袭人见了也不好继续问，只得跟着站在一旁屏息敛气的随侍，又见初妍安静的仿若墙上挂着的精美仕女图，蓦然觉得自己像是溺于水底，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宝二哥哥请坐，吃茶！”黛玉请贾宝玉上座，自己于另一侧坐了。
　　宝玉略有些拘束的道：“不若让她们下去，咱们自在喝茶岂不好？”
　　“回宝二爷的话，大家的规矩，主子跟前是不能少了奴才的，不说要茶要水，就是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可如何担待得起？”初妍屈膝请了安，不卑不亢、恭恭敬敬的说道。
　　“初妍！可见我平日里太宠你了！哪里学的这样放肆！”黛玉嗔道：“宝二哥哥，真是羞愧，这丫头家里不过教了两年，规矩礼节都不大懂得！主子说话，你如何好插嘴辩驳的！便是有理有据，那也该主子问了才好回话！”黛玉说着，只拿眼角余光偷觑着贾宝玉。
　　初妍见袭人羞得满脸通红，不免憋笑憋的有些抽搐。
　　“这如何说得？不妨事！不妨事！瞧把她唬的，战战兢兢的，好不可怜！”贾宝玉自来怜香惜玉，见初妍低垂着眼、浑身颤抖着忙央告道。
　　“宝二爷给你求情才罢了！对了，宝二哥哥我这里有一册梁之川先生注释的中庸，原是顺兄弟于茂清先生那儿求来的，平时宝贝得紧，因知道我要孤身一人入都，便转赠于我。我一时读来只觉得词藻警人、满口余香！不若宝二哥哥与我一同赏鉴可好？”黛玉笑道。
　　“我突然想起来老太太一早说厨上做了酥酪，叫我早些回去，想是还等着我呢！”宝玉突然站起来，急急地告辞回去。袭人紫胀着脸，赶忙追了出去。
　　“宝二哥哥，梁之川先生的这册中庸可是难得的！”黛玉对着宝玉的背影高声道，宝玉远远儿听见，脚步踉跄了一下，更是飞快的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初妍突然笑了起来。“姑娘，你是没瞧见，宝二爷一听见什么中庸、大学，脸色都变了，也不吃茶，更像椅子生了钉，也不坐了，忙忙就走了！”
　　“唉！我不过胡诌一句，他要看，我倒还没有呢！若不是打听那位薛姨妈家的事，偶然知道外祖母家的这位宝二哥哥竟在内帷厮混惯了的，又最恶经济仕途，只爱吃丫头嘴上的胭脂，哪里就连夜想出这样的促狭来！”黛玉剥了栗子放嘴里细嚼。
　　“瞧那宝二爷一表人才，谁知人不可貌相！”书雅正进来听了这话感叹道：“咱们姑娘在老夫人房里用膳时，那规矩大的，真是满屋咳嗽都不闻一声的。谁想哥儿跟前的丫鬟、奶母竟是这样的规矩？”
　　“谁说不是呢！”初妍也是惊叹，“便是一般小门小户都遵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怎么这样的大家倒愿意嫡亲公子跟姊妹同吃同处？一应厮混内帷倒不管的？”
　　“哎呀！”宝玉疾走至老远儿，方想起来忘了给林妹妹九连环，“原想着林妹妹离家情苦，正好送了九连环，好一解林妹妹思乡之苦的，竟混忘了！”宝玉恨得跺了脚，却也十分不敢回去，生怕拽了他去习学中庸，便把九连环往袭人怀里一丢，自己仍往贾母处走去。
　　袭人心里还为黛玉那几句仆妇本分的话羞着，此刻冷不丁被扔了一个九连环，她又深知道这是宝玉特特为了林姑娘留下的，心里好不自在，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只好强忍着，回了房径自锁柜子里了。
　　这日正是恒亲王妃举办花宴的日子，黛玉盛装打扮了，又禀了贾母，备了旌车宝马，随侍了书雅、初妍二人，便往恒亲王府赴宴去了。
　　黛玉一行到的甚早，王府门前车马还未如龙，只零星停了几辆，车夫们无精打采的依靠着车厢小酣，宝车华盖上落了几只活泼的雀儿也不管。初妍上前给门房递了拜帖，不多时便有小丫头前来引路，“给林小姐请安，喜蕊姑姑手头有些事，正走不开，便派了我来接姑娘！”
　　“劳烦姐姐了！”黛玉笑道。
　　跨过正门，便往东走，一路上花障似锦、松柏蓊润，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你是哪个牌位上的人？这样不识礼数，我们娘娘要一盆白海棠是看得起你们，竟然推三阻四，可是瞧不起我们娘娘！”不远处一位身着红裳、梳了高髻、满头珠翠的丽人前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奴才，身侧立着一位丫头，此刻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喝道。
　　“回娘娘的话，这暖房的花一向是有数的，今儿统共得了五盆开花的白海棠，又有王妃跟前的喜蕊姑姑特来吩咐过，都是王妃点名花宴上要用的。还求娘娘不要为难奴才，况这花宴上人来人往，一时惩罚奴才事小，恐污了娘娘贤德之名事大，等完了花宴，奴才自请刑房领罚！”领头的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公道。
　　“混账奴才！竟敢当面挑拨王妃与我们娘娘的关系，不过区区一个花宴，我就不信，王妃竟舍不得一盆白海棠与我们娘娘！”那小丫头更是气势汹汹，“可见都是你们这些个刁钻奴才，从中挑唆，既惹我们娘娘生气，又玷污咱们王妃的贤德之名！”
　　黛玉等人不欲多留，疾步往前走了。
　　那小丫头将黛玉引至一处群花簇拥着的楼阁，楼阁上都是绝妙的雕梁画栋，各个檐角都挂了鎏银的风铃，一时拂过清风，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黛玉，给王妃请安！”恒亲王妃瞧着比恒亲王岁数还大些，微胖，身着一件深红色的比甲，发上簪了累凤金钗，嘴角微微勾着，很是温和可亲。
　　“不必这样多礼，你既唤王爷作叔叔的，便唤我一声婶娘就是了！”恒亲王妃让黛玉坐到近前来，细细瞧黛玉，见她唇不涂而朱、粉不失而润、行动间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笑道：“可把我然姐儿比下去了！”
　　“给王妃请安，王妃吉祥！”喜蕊女官从外头进来，请了安，到王妃身侧贴耳禀报了许多话。
　　“前头花宴还有好些时候才开始，婶娘先去迎迎宾客，玉儿便在这里用些果子茶水，到时辰我自来唤你！”恒亲王妃神色莫测的笑着叮嘱了黛玉几句话，方同喜蕊女官匆匆出去了。
　　黛玉隐约听见恒亲王妃淡淡问着：“她把白海棠全砸了？”
　　“姑娘不用担心，甄侧妃娘娘脾气爽直，在家又是娇养惯的，一时不妨头鲁莽些也是有的。”领着黛玉来的小丫头一面沏着茶一面低声喃喃。
　　黛玉抬头盯了她一眼，微微笑着不说话，半响儿才问：“失礼！失礼！这半日下来还不曾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不敢！奴婢贱名花溪！”那小丫头拎着玉壶抖了抖，险些将茶水洒出去，深吸了口气，仍旧不死心的说道：“姑娘一路过来，远远瞧见的那位红妆丽人就是甄侧妃娘娘，那位比较活泼些的姐姐乃是甄侧妃娘娘的陪房丫鬟，名唤墨香的。”
　　黛玉不接话，只拿了一个干枣细细的掰着吃。花溪见了只好干笑了几声，无措的立于一侧添茶倒水。
　　“林姑娘可在里头休息？”外头传来一个明媚清脆的年轻女声，话说间，环佩作响，煞是好听！
　　“给郡主请安，郡主吉祥！”一众小丫头们子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请安。黛玉心道，来的便是恒亲王的独女茵然郡主罢！
　　黛玉起身去迎，“黛玉给茵然郡主请安！”
　　“快快起来，你我一般大的年纪，如何拘这些俗礼，不若姊妹相称得好！”茵然郡主细看黛玉之形容，见黛玉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眉眼精致，言谈举止另有一样，心里更是喜爱，“我虚长你几岁，唤我一声姊姊便是了！”
　　茵然郡主上前扶起了黛玉，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