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27、隔门有耳（ok）

　　薛姨妈急着拦住薛蟠，“回来，你再细说说呀！”薛蟠头疼得厉害，哪里管这些，胡乱倚着香菱，就进房歇下了。
　　“这孽障怎么又拉扯香菱！”薛姨妈高声呵斥着，话音未落，方自知失言，忙讪讪的来瞧女儿的神色，见宝钗垂眸不说话，伸手搂过女儿心疼道：“你哥哥他最是个混不吝的，咱们不管他！这次庄子上特特选了五个极伶俐的女孩子进来，如今都叫嬷嬷们用心教了规矩并针黹活计，你也选两个好的留着使！”
　　“妈妈做主便是，女儿觉着生的粗粗笨笨些也不打紧，只是一件，伶俐有伶俐的好处，本分有本分的好处。”宝钗温柔低声道，“适逢这两日时气不好，我寻思着用了早膳，到姨妈那里陪姨妈说说话。”
　　“很该如此！”薛姨妈听了很是赞同，又搛了一只水晶虾饺到宝钗碗里，“我的儿，这个虾饺是南边新法子做的，里头裹了新鲜虾仁并菱角，我吃着倒好，你也尝尝！”
　　宝钗抿嘴一笑，发簪上的流苏贴着白嫩的脸颊，益发显得温柔动人。宝钗搛起来，轻轻咬了一口，点头道：“果真鲜香四溢。”不多时，宝钗便搁下筷，吃了清茶漱口。
　　“这会儿子，你姨妈那里，想是还有管事婆子们在回话呢！我的儿，不若再用些罢！”薛姨妈瞧了眼西洋钟，见时辰还早，拉着宝钗劝道。
　　“妈妈，我原没什么胃口，又觉着有些滞气，正想着出去走走，若是一时通了气，在姨妈那里用些茶点也是一样的。”宝钗的笑容有些苦涩，轻轻挣脱薛姨妈的双手，转身缓缓走出去了。
　　宝钗慢慢地跨出梨香院的大门，心若擂鼓，手上胡乱的绞着帕子。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往浣文居方向走过去。宝钗立于浣文居的大门前，抬眼便是浣文居三个大字，势起峥嵘。宝钗眼前浮现的却是黛玉目下无尘、肆无忌惮的笑容，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心慌，宝钗猛地转身，信步穿过园子，一时到了王夫人院里。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婆子不知到哪里去躲懒了，连一向打帘子的赵姨娘也偷闲躲了出去，想是姨妈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了也未可知，宝钗这么猜测着，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正待回去，却听见里头响起了周瑞家的声音，宝钗不由地驻足细听。
　　“太太，夏内相又传了口信出来，说是短了五百两的使费！”周瑞家的咽了一口唾沫，很有些战战兢兢，“传话的小太监说，夏公公是看中了城西一套带假山池子的院落，要作他干儿子的新婚贺礼。”
　　“他干儿子上月成的亲，不是已从府里支了两百两银子给他，怎么这会儿子又来伸手？”王夫人口气冷淡，一屋子剩下的只有拨动佛珠的声音。
　　周瑞家的声音更低了些，听起来很有些畏惧，讪讪笑着：“这不是又纳了个小的。”
　　王夫人拨动佛珠的声音一顿，那周瑞家的有些着急忙慌、语无伦次道：“那夏内相话里话外说，薛大爷的案情在可恕可不恕之间，若宝姑娘实在品貌出众，想是再上名册也不难！”
　　“嘭！”王夫人狠狠将佛串儿拍在桌子上，“你和凤丫头办的好事，不过递句话的事儿，非得用薛蟠的案底令宫里销了宝丫头的名册，说得好听，是为拨乱反正。如今可好，惹出这么个祸害！叫凤丫头支五百两给他，难不成真叫宝丫头进去干伺候人的活计。”
　　“哎！奴才这就去找琏二奶奶支银子！”周瑞家的急急应了，脚上生风的就要掀帘子出来。
　　门外的宝钗喉头发紧，脸色煞白，倏地叫周瑞家的脚步惊醒，张惶四顾，急急退了许多步，狠狠搓了把脸，将血色揉出来些，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去，故意同周瑞家的撞个满怀，“哎呦！”宝钗险些跌倒在地上，还是周瑞家的眼疾手快，立时搀扶住了。
　　“周姐姐！姨妈可在里头？正想找姨妈说说话呢！”宝钗也不责怪，自己整了衣冠、梳理了发饰笑问道。
　　“太太省过老太太回来，正在里头吃茶呢！”周瑞家的胡乱擦了把汗，尴尬的同宝钗笑了一笑，又低声咒道：“这赵姨娘又不知哪里偷懒去了，成日家耀武扬威的，正经该干的活倒躲得快，真真儿耽误事！”
　　宝钗也不接茬，只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仍含笑进去说话。不过同王夫人说了小半日的话，宝钗却出了好一身冷汗，回去的路上也不走近道回梨香院梳洗更衣，只沿着原路慢慢踱步往回走。到了浣文居门口，宝钗踌躇的徘徊了两圈，好容易脸上扬起了甜美的笑容，方挺直了腰背、仪态万千的进去了。
　　谁知这样不巧，林妹妹叫茵然郡主接出去散心游顽，她只得坐下枯等，她心里又急，不知不觉吃了好一肚子的茶水进去。
　　眼见着黛玉身系一件泥金撒花的丝绸披风，簪了一支精致温润的羊脂玉钗，便是身后跟着的丫头怀里抱着的茜纱苏绣帷帽，一应都是时兴又贵重的。宝钗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干涩笑道：“林妹妹回来了！”又拿眼瞧着一众家下。
　　黛玉只作不知，笑道：“宝姐姐坐，吃茶！这山楂糕磨得细腻，宝姐姐不妨多用些！怨我回来的晚，简慢了姐姐！”
　　宝钗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只摆手道：“不妨！不妨！”宝钗心下一横，就道：“姐姐这里有事儿求妹妹帮衬一二，我自入都以来，便时常听闻傅临箬姑娘的才名，我心里亦是仰慕已久。今日，我偶得了一首诗，想托妹妹转交给傅姑娘，请她帮我赏鉴一二，姐姐便心满意足了。”
　　“这好办！宝姐姐交给我就是了！”黛玉忖度一番，方笑着答应。
　　宝钗哪里就能现得一首好诗，便提笔将早年间经父亲润色过的一首诗仔细誊写下来。宝钗拿起花笺，轻轻吹干墨迹，笑着递与黛玉，“劳烦妹妹了！”
　　黛玉耐着性子又同宝钗说了几回闲话，实在等不得了，才端茶送客。
　　“那两百两的银票，颂大哥哥究竟怎么说的？”黛玉忙扯了初妍问道，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在孤山雅集不好就问，回来又陪着宝钗不着边际的聊了半日，着实心焦的紧。
　　初妍忙道：“奴婢瞅着机会赶紧问的颂大爷，颂大爷只说是游学路上，同顺哥儿路遇悍匪抢劫过往商人，一时提剑相助，那豪客感激不尽，便一人赠了两百两银子的红封，权作谢礼。”
　　“可有细问是在哪省境内？又是哪一路的劫匪？山匪还是路匪？”黛玉紧接着就问。
　　“这有一封信，颂大爷说，姑娘见信，便明白了！”黛玉接过初妍递上来的信件，见火漆完好，才放心展信一阅。
　　信上写道，见字如面……
　　大体的意思是：茂清先生领着颂大哥哥并顺哥儿一路游学，一日到了庙扇地界，正要去当地社学递帖子拜访，以便交流。谁知至一僻静处，就见两个皮肤黝黑的彪形大汉提着大刀，追杀一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青年男子。
　　林顺最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当先提了茂清先生及赠的宝剑，不管不顾就冲上去救人，险些就把他自己搭进去了。要不是茂清先生武艺高超，以一打二，上来就将一个大汉重伤，另一个大汉硬扛了许久，见实在无法得手，方扶着重伤的大汉边打边撤退。
　　黛玉看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急促的心跳简直要从胸腹跃出来。穿过刀光剑影，透过重重险境，黛玉的目光紧紧盯着庙扇两个字。这个地名在父亲小心掩藏的账目里也多次出现过，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古怪？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黛玉压下心中不停翻涌的疑惑，继续读信。
　　那青年人赠了谢礼，也不多留，甚至未留下名姓，微微颔首便告辞了。庙扇社学之行不了了之，他们即刻去客栈退了房，辗转到了洪山书院的一个分舍歇息了一宿，次日天蒙蒙亮就起程离开了。
　　而那张顺正票号的银票，正是那青年人赠与林顺的谢礼。
　　黛玉命人点过蜡烛，将信纸信封一并引火烧了，又着书雅将纸灰妥善掩埋。黛玉亲自不错眼的看着书雅将纸灰拌在花肥里，一并埋在了墙角的花根底下。瞧着纸灰一点点消失，黛玉倒想起一件事来，“王原娘，这两日可大好了？”
　　“隐约记着胭脂姐姐进来禀过一回……那日姑娘叫我给老太太送新得的两条茜香国的抹额，初妍伺候姑娘到二姑娘那里下棋去了，房里想是王妈妈在呢！”书雅的一点点回忆起来，惊喜道：“奴婢这就叫王妈妈过来。”
　　“天色已晚，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不过白问一句，叫王妈妈一早再进来回，也是一样的。”黛玉忙止了，一时歇下，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