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26、小选（ok）

　　临箬不是那种要强掐尖儿的性子，又不愿与陈玉多作纠缠，便只道：“这儿既是孤山雅集，又有八斗台，我的题目便是把千字文背诵一遍，不得背错或疏漏一字！”
　　“你……”陈玉顶厌烦傅临箬这副看似大方、实则将人踩进尘埃里的样子，真真儿是恨不得扑上去啐一口，只是见八斗台下众多学子俱是一副点头称颂的模样，少不得压下火气笑道：“不知道的，还当姐姐是在放水呢！请姐姐再出一题罢！”
　　临箬有些不耐，只道：“千字文乃是读书明理之基石，这八斗台又暗含千字文，于情于景，再好不过了。”
　　陈玉一时无可辩驳，只得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治本于农，务兹稼穑……呃……务兹稼穑……”不知为何，竟不如先时流畅，倒磕磕巴巴起来了。
　　先前点了蜡烛上来的书役，此刻转身用火折子点了香，沉默的把香插在陈玉身侧香炉里。陈玉不由自主的去看那柱香，火星明明灭灭，微风划过，吹落了好一截香灰。陈玉紧紧攥着百褶裙，拼了命的咬牙回忆，可耳边萦绕的都是众人的议论纷纷。
　　白皙的额上浸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陈玉益发的六神无主，血气上涌，只恨恨觑了一眼傅临箬，忙抬手抚额，双眼翻白，就要晕倒在地上。刚刚那被瞪了一眼的少女，惊呼了一声，立即跑上来扶住了陈玉。那少女很是哭的梨花带雨，惊惶道：“玉姐姐，你怎么了？为了不错过文斗，姐姐你连早膳也不得好好吃，现在可怎么办？”
　　“没事？我不过觉着略眩晕些，扶我起来！”陈玉有气无力的道，“既然参加了文比，自是要……有始有终的。”
　　陈玉倚靠着那少女，强打精神继续背诵，好不容易才将千字文背完了。
　　那书役波澜不惊的宣布道：“各赢一局，平！”
　　少女扶着陈玉下去，那一个包厢的少女们忙围上去嘘寒问暖，又有人提议要立时请了大夫来诊脉，陈玉一意推辞：“很不必，家里有常驻的太医，药材也都齐备，我自家去请脉即可，只是恕我先行告辞了！”
　　“玉姐姐，我送你回去！”那少女也不松手，仍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陈玉，陈玉深深瞧了她一眼，便自由她去了。
　　“表姐，你怎么给她出了这样容易的题？”姜昭不服气的嘟着嘴，不知想到哪里又笑道：“谁又能预料到堂堂女赛魁首连千字文都背不全，分明是装疾作弊，却还一副柔柔弱弱、故作坚强的模样，真叫人讨厌！”
　　“阿昭姐姐，刚刚我可听你说了要包下全聚德，替临箬姐姐大肆庆祝一番呢！”黛玉上前拉着姜昭笑道。
　　姜昭扭捏的瞧了一眼临箬，方小声道：“我那不是高兴嘛！表姐，我亲自给你斟茶恭贺好不好？再不然亲手给你剥风干栗子吃嘛！”姜昭揉搓着临箬，撒娇央告道：“表姐，可不要告诉嬷嬷，不然又要罚我抄女训了！我上次的十遍还没抄完呢！”
　　“玉儿？”林颂猛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忙转头四顾，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终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颂大哥哥好！”黛玉侧过身问好，很是惊奇问道：“你和顺哥儿不是最不耐烦这些的，怎么今儿竟来登斗了？”
　　“姐姐！”林顺惊喜的高呼了一声，疾步走过来。才听了这话，忙解释道：“原是先生安排我和颂大哥哥于洪山书院进学，修习六艺，这洪山书院有个历代流传的规矩，要宙斗以上的学子方能入院。”
　　“怪道呢！”黛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对茵然郡主一行道：“姐姐们先去吃茶，我同兄弟说句话就来。”
　　双方相视一笑，微微颔首便算是见礼。姜昭当先转过身，一手揽着临箬，一手搂着茵然郡主，欢欢喜喜、闹闹腾腾的回包厢去了。
　　“颂大哥哥、顺兄弟，给你们的香露可有每日冲了吃？我那儿得了好些进鲜的桑皮纸，研了徽墨，写了一张，用着甚好，赶明儿叫人给你们送过去！”待三人走远，黛玉简直是打开了话匣子，“前儿家里传了信过来，说多亏了小庞大夫妙手回春，不过小半月的功夫，老爷业已大好了！”
　　林颂、林顺听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很是大出了一口气。怔了刹那，方回道：“每日都叫小厮冲了！因想着子玉先生如今在先生府上修养，我便做主，将我同顺兄弟的那份香露，各匀了一瓶出来，供子玉先生冲服。”
　　“原该如此！”黛玉深以为然，“正好趁着送桑皮纸的功夫，一道带上两瓶就是了！”
　　“其实还有一桩事，一直不敢同姐姐说，先生月前考了我们一回，说是我们这学问正要回原籍下场试试手，到时候正经举业方不露怯。因此，我们打算趁着初冬，运河还未上冻，便行船南下姑苏。”林顺垂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黛玉顿了一顿，忙挤出笑容、故作高兴道：“这下好！我正愁找不到人给老爷送露呢，你们可是自己送上门的，到家可不准说是被我抓了壮丁！”
　　兄妹三个又说了一会儿子闲话，黛玉估摸着有一盏茶的功夫，忙告辞道：“想是她们要等急了，我该回去了。”
　　黛玉有些低落、有些不舍的往回走，将将上了楼梯，就听见满满一楼的姜昭的笑声。“又是我赢了，表姐可是轮到你了！”
　　黛玉推门进去，却原来是三个人在猜拳。姜昭今儿时运旺盛，这手气红的吓人，只见茵然郡主和临箬跟前的风干栗子寥寥无几，全都堆到姜昭跟前去了。姜昭一面吆五喝六，一边自己剥了风干栗子吃，窸窸窣窣吃了好一摊的碎壳，叫人看了好气又好笑。
　　终惹得傅临箬看不过眼，没好气的道：“也不知是谁说的，要给我剥风干栗子吃呢！”
　　姜昭可怜兮兮的偸觑了一眼临箬的神色，忙小心翼翼的坐下，一点点剥了风干栗子，磨磨蹭蹭的放到临箬跟前，轻轻喊了声：“表姐……”
　　临箬见她这样，再大的气也消了，将那风干栗子狠狠嚼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众人又笑闹了一回，见天色不早，便各自散了。
　　黛玉回到浣文居，却见王妈妈火急火燎的站在门口张望，远远儿的瞧见黛玉的身影，赶紧小步跑着迎了上来。“姑娘！薛家宝姑娘一早就来候着姑娘了，我们谁劝也不听，一心等姑娘回来，说是有急事，已在里头坐着吃了两盏枫露茶了！”
　　“可有说是什么事？”黛玉问道。
　　“倒不曾说是什么事，只说要紧得很。”王妈妈仔细回忆了，方肯定回禀道。
　　“林妹妹！”宝钗见着黛玉当真是喜出望外，又有些欲言又止，只拿眼瞧着一众家下。你道为何，却要从今早说起：
　　薛蟠一夜未归，又未派个小厮回来传话，累得薛姨妈并宝姑娘忧心忡忡了一夜，生恐宿的地方不干净，又恐那起子粗人伺候的不上心，倘或一时着了凉怎么好？如此上，两人担惊受怕了一夜不曾好睡。
　　早上醒来，俱是眍䁖了眼，好歹想着厚厚涂了层米脂遮掩。薛姨太太并宝姑娘正食不知味的用着早膳，却见薛蟠酒气冲天、东倒西歪的走进来，大着舌头胡言乱语：“妈妈，放心！嗝……崔长史，再敬您一杯……”
　　“哥哥！往后万不可如此行事，不说想着家些，便是顾着妈妈，也不该如此！”宝钗怪责道。
　　“哎呦！我的妹妹，哥哥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薛蟠只觉的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急吼吼的灌了一壶茶水下去，方舒坦的打了一个饱嗝。
　　“妈妈！你瞧哥哥说的什么话！”宝钗红了眼急道。
　　“冤孽啊！你还不快细说说……”薛姨妈跟着一起急，忙上前追问薛蟠。
　　“妈妈，可知我昨儿夜里同谁一起吃的酒？”薛蟠还待卖关子，见母亲、妹妹快要急赤白脸了，忙继续道：“头一个是恒亲王府的崔长史，你可知他吃醉了酒，说了什么？宫里的准信儿，甄贵妃娘娘的昭仪公主这次小选要挑两位姑娘充作才人。”
　　“唉！咱们家如何有这些人情关系！”自宝钗那次被宫里除了名，薛姨妈心里便有疙瘩，如今听这话不由将心灰了一半。
　　“妈妈，听我说呀！昭仪公主咱们自是不用想的，我要说的这位是恒亲王的独女，茵然郡主。那府上的崔长史可说了，这次王妃是下了狠心，定要选两位端庄大方、德才兼备的姑娘充作赞善、才人。”薛蟠说完，正等着母亲和妹妹的夸奖，却见母亲神色灰败，一脸的垂头丧气，就是妹妹也低着头不说话，他急道：“哎呀！妈妈细想想！这位茵然郡主同府上谁最投契？”
　　薛姨妈若有所思的同宝钗对视一眼，方道：“这……”
　　“那林姑娘不是同茵然郡主交情甚笃，只要她肯帮着妹妹引荐，以妹妹的人品才貌，那茵然郡主定是极欢喜的，到时候……”薛蟠只说到这里，吃了口早膳的小笼包，便要香菱扶着去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