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19、再探节礼（ok）

　　“妈妈！女儿就是个笑话！”宝钗的凄声哀嚎透窗穿堂一直传到众姊妹们的耳里，众姊妹正逃也似的疾步离开梨香院，这会儿子听见了不免面面相觑，还是探春吸了口气、若无其事道：“太太那里有篇金刚经正要找人誊写了好唪颂一二，我既有这闲暇功夫，自是要好好抄上几篇经的，二姐姐、林姐姐、四妹妹，我这便往太太那里去了！”
　　迎春也跟着道：“我本就是来还林妹妹的羊角灯，如今灯也还了，自然该回去了！”
　　惜春知道自己惹了祸，从出来便一直闷闷的，只沉默的咬着唇、紧紧牵着迎春的手不说话。两人走了老远，黛玉还听见迎春压低了声音训着，“往日总是跟你说祸从口出，你都当耳旁风，如今跌了这一跤可肯听进去些。幸而是宝姑娘，大家又不曾分证明白，过几日，宝姑娘想通了也就罢了。”
　　黛玉回到房里，也不吃杯热茶去去寒气，一径儿执起林老爷赠的手稿细细研究。
　　“姑娘，这是姜茶，您好歹用些，散散这一身寒气！”书雅端了茶盏进来，将茶盏搁在书案上，又道：“姜汤可比姜茶辛辣的多，姑娘不吃姜茶，若一会儿咳嗽了，王妈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意要我们看着姑娘灌了两盅子姜汤下去才罢！”
　　“罢了，可是怕了你了！”黛玉一心记挂手稿，端了姜茶，一饮而尽。
　　书雅上前收拾杯盏，嘴上无奈的笑道：“姑娘！大家小姐哪有您这样饮牛饮驴的，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都是端茶细品，连那泡茶的水都极有讲究，即便没有旧年收的梅花上的雪，也要有隔年蠲的雨水来撑门面。”
　　“你也说了不过是门面功夫，咱们在家时也不是没吃过梅上雪和无根水泡的茶，那同咱们家平时喝的茶水也没什么不同，究竟这些个细碎功夫忒费时辰了，有这功夫不若多看几本书来的实在！”黛玉一一反驳道。
　　书雅气的恨恨将杯盏一气儿收拾干净，又将托盘上的热茶重重放下，才告退下去。
　　黛玉用神识细细观察着，手稿正反面印刷字体排列的整齐，其间夹杂着林老爷留下的注释和朱批，黑红交错，密密麻麻。黛玉静下心来仔细检查着，渐渐发现印刷的字体旁时不时地有多出来的笔画，这些笔画的墨色淡些，也并不是印刷的馆阁体，而是同注释、朱批有着一样的笔锋，显见是父亲的字迹，只是墨痕重重叠叠，再瞧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字。
　　黛玉心中一动，伸手取了桌侧挂着的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割着书页，随时用灵气包裹着纸张。黛玉的额上冒了斗大的汗珠，执着裁纸刀的右手酸胀的就要不自主的颤抖，不知多久，终于将书页一分为二。
　　入目的是父亲熟悉的字体，由上而下，从左至右，写着：甄四月初四盐壹佰贰拾担临邑、甄四月初八盐壹佰零伍担盐湖、三四月初九 盐贰佰担庙扇……
　　联系父亲巡盐御史的官职，这恐怕是一本记录江南甄家和那位神秘的三先生贩卖私盐的账簿。想到了这一点，一瞬间，黛玉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些曾经没有在意的细节清晰可见的翻涌到眼前。
　　去太虚观避暑的前一月，她曾经被母亲哄着去父亲的书房查看父亲有没有偷懒忘了冲香露吃？甫一进去，她就被房里满满当当的书架吸引了，那些记载风景名胜、人文风俗的游记都在向她招手，她仿若掉进米缸里的一只小老鼠欢喜的来回穿梭，一不小心碰掉了加在书里的信件，信上封着火漆，想来父亲公务繁忙，仓促之间尚未来得及展信，那时的她吓傻了一般，匆匆扫了一眼火漆上的印信，就将信件妥帖放回原处，也不敢再逗留，悄悄溜了回去。
　　如今想起来那个印信和小庞大夫荐书上恒亲王的私印一模一样，也是那天晚上老爷、太太说起了避暑的事，匆匆决定要往太虚观避暑。
　　其实林家亦不乏圈了山、清凉僻静的庄子，为什么偏偏选了人来人往的太虚观？
　　想来父亲是以一家妻小来避人耳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谁知却是敌手棋高一着，以林府家小为手中之刃，险些令父亲多年苦心付诸流水，也真真切切的夺走了母亲的性命！
　　想到这里，黛玉再度夜探甄府节礼的心便更强烈了，她想知道她的外祖母、她的母舅一族宁荣二府究竟参与了多少？
　　黛玉打定了主意，便坐着苦等夜深人静。是夜，雷声阵阵，闪电划破天际，瓢泼大雨。贾母因这大雨滂沱，便派了老妈子来传话：“老太太说今晚的大雨密且疾，又很有些寒风凛凛，便叫太太、奶奶、姑娘们不必往老太太那里用膳了，仔细着了凉！林姑娘这里，老太太是特意嘱咐的，因浣文居离大厨房远些，恐厨上做了送过来叫风雨吹凉了，因此命我带了新鲜菜蔬、野狍子肉并厨艺顶好、手脚利索的厨娘，让在厢房现做了端上来！”
　　“外祖母一向疼我，时时处处都为我着想！”黛玉用罗帕拭了眼角的泪，又道：“把菜蔬留下就好，王妈妈虽不如你们家厨上的手艺精细，到底尚能入口！况且这会儿子我将大厨留下，若厨上一时忙不过来，可不耽误了舅舅、舅母用膳，我可不成罪人了！”
　　那老妈子奉老太太命到厨上领人的时候，就同厨上的管事妈妈有些口舌，只是她在老太太房里多少有些体面，那管事妈妈不敢不从，故此叫她领了人。此时听了林姑娘一席话，她心里也开始有些惧怕，若老爷、太太怪罪下来，到时候厨上那些刁滑婆子只会推诿人手不够，老爷、太太不敢找老太太的麻烦、亦不会寻侄女儿的晦气，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只有她！
　　便忙笑道：“往日里众人都称赞林姑娘行事周到，如今见了，真真儿是四角俱全！姑娘既这么说，老奴便带人回去了！”
　　那老妈子带了厨娘匆匆忙忙的赶回大厨房不提。
　　黛玉用过晚膳，半倚在榻上，听雨水从檐角滑落，打在走廊栏杆上，又落到青石板路上，嘈嘈切切，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时夜半，窗外仍是乌云蔽月，雷霆密布，雨幕好似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将城池楼阁氤氲一层朦胧的雨汽。
　　黛玉换上夜行衣，这场大雨将会是她最好的掩饰。
　　一路疾行，不一会儿，黛玉便到了库房。这次学乖了，准备先用神识筛选一遍，将那些有些嫌疑的再一一翻开查验。神识扫过，黛玉立时就发现一楼墙角有八个箱子很是古怪。黛玉径直走过去一瞧，果是甄府的节礼，上前小心用灵气揭开封条，将箱子打开查看。
　　那八个箱子里头或是装了绢布、或是装了贵重药材、更有装了赤金红宝头面的，但无一例外的，这些箱子下面都有夹层，黛玉根据神识发现的按下机关，只听见咔嚓一声，下面的夹层便弹开一条缝，黛玉将夹层抽出来，里面装了整整一块白银。
　　黛玉又按部就班的打开了余下的七个箱子，一应都在夹层装了白银，其中一方银子还被人用剪子铰了一块，看痕迹应该是近日铰的，如此看来，至少王夫人是清楚这笔银钱的。
　　黛玉小心将东西恢复原样，踏着雨夜，疾步回了浣文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