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梦绛珠》欲渡凡心

17、小庞大夫（ok）

　　黛玉没什么心思用晚膳，不过是随意吃了一两口便停箸了。而贾老太太心里牵挂着太医的事，不曾留意诸人，也不同以往黛玉稍有不如意便能察觉出来，瞅空儿便要说些体己贴心的话来开解一二。
　　众人用过晚膳，贾母推说身子骨乏累，也不肯让人服侍，只让一屋子的孙子孙女儿都散了。
　　“林妹妹，刚刚瞧着你不过用了几口鱼汤，可是菜肴不合胃口，或者有什么烦心事？”迎春走在黛玉一侧轻轻的问着，“我笨嘴拙舌，也不会劝慰，只是人之精神源于五谷，这样总是不好的，我那里得了一匣子龙须酥，待会儿叫司棋给你送过去，好歹用一些，垫垫肠胃！”
　　黛玉心内一暖，正待推辞……
　　“二姐姐、林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好顽的？也同我顽一顽罢！”宝玉原同探春一起落后几步，正笑说到前儿一起解的九连环，不经意见了迎春同黛玉亲亲热热的说话，心里耐不住，一时弃了探春，自己大步追上来，闹着也要一起顽。
　　“不过是说些针黹、棋局的话！”黛玉恐宝玉追根究底，语气也不咸不淡起来，话音一落就对着迎春笑道：“二姐姐，妹妹先回去了！”
　　“哎，林妹妹……”
　　“二哥哥，我同你说话呢！若是碰见了那些精巧的又意趣十足的玩意儿，可别忘了帮我带呢，千万千万！”探春有些羞恼的疾步上来，见宝玉还是望着黛玉离去的方向，很是用力的想将宝玉扯到近前来。“不拘是什么竹子雕的小笔筒，还是用糖粘的小人儿，只要有些野趣儿，我都喜欢的！”
　　宝玉忽略心头划过的怅然若失，勉强笑着保证道：“放心，早让茗烟那小子去打听了，过几日一准儿给你带进来。”
　　“二哥哥，太太上午还嘱咐呢，叫你有空的时候多去陪宝姐姐说说话，一则全亲戚情分，二则宝姐姐一个人在东北角的梨香院调养身子，又不像我们这里兄弟姊妹成天热热闹闹的，实是孤单的紧。”探春继续笑着劝道。
　　“知道了！”宝玉想起秦钟就要同他一起去学里念书，心里欢喜的不行，又着急回去问袭人，学里用的东西可收拾出来了？一应茶水点心可有按照他说的把秦钟的一份一道预备了？故此嘴上不耐烦的应着话，人已经跑的老远了。
　　“二哥哥！”探春见了不免闷气，只是也无可奈何，狠狠地跺了跺脚，仍旧扬起脸笑盈盈的同迎春、惜春亲亲密密地一道回抱厦歇下不提。
　　“你们放心！”黛玉无精打采的坐下，见众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神色，不免强打精神道：“明儿我就递帖子，先同茵然郡主通个气，她是最热心的，有她帮着敲边鼓，咱们再去求恒亲王妃，想来是十拿九稳的，说不得能给父亲请一位神医出山呢！”
　　“姑娘席间吃的少，奴婢去煮碗酒酿丸子，再卧个蛋，搁些桂花糖！”初妍率先缓了过来，欢喜的说着就要去取小炭炉，“姑娘热乎乎吃一碗子下去，可舒服呢！”
　　“好！”黛玉浮起笑容点点头，髻上的流苏奏出一场悦耳的盛宴。
　　“林姑娘可歇下了？”原是司棋提了一个昏黄的灯笼，后面跟了一个提着笼屉的婆子，正小心翼翼的走进院来，问道。
　　“司棋姐姐！”初妍正是要到厢房取炭炉的，迎面看见二姑娘身边的司棋走进来，忙迎上去笑道，“天黑路滑，怎么劳烦你跑这一趟？快跟我进来，好好吃杯热茶暖一暖！”
　　“我不进去了，东西交给你是一样的！”司棋身后跟着的婆子听了这话，手脚利索的将笼屉拿到近前来。“这是咱们姑娘刚刚同林姑娘说起的龙须酥，是一个新来的南方厨子做的，特地吩咐又温过一遍，热乎着呢！”
　　“这可不成！司棋姐姐快同我进来，岂能不说给我们姑娘听，回头少了你的赏钱可不要找我算账！”初妍硬是拉扯着司棋进去，司棋推脱不过，只好亲自拿过笼屉，进去回话。
　　“给林姑娘请安！我们姑娘说了，林姑娘想是生了思乡之情，难免胃口不佳，正巧新近的厨子很会些南方糕点，叫我送了来与姑娘尝尝，若是林姑娘喜欢，回头再叫他做就是了！”司棋果是一位很出挑的姑娘，说话条理清晰，行事落落大方，黛玉一见也是暗自点头。
　　“难为二姐姐这样关心我，搁这儿罢！我倒要好好尝一尝！”黛玉又瞧见司棋提的油纸灯笼旧的狠了，油纸发黑，累得烛火也十分昏暗。“这几日月光益发灰蒙蒙的，路上黑的紧！书雅，取个羊角灯来点上，叫司棋姐姐回去路上提着。”
　　“姑娘，可不敢当！这灯贵重，仔细跌了，可要折杀我了！”司棋好一番推辞，终究叫王妈妈等人劝住了，一时盛情难却。
　　“帮我问你们姑娘好！这夜黑霜冷的，也不便留你吃茶，赶明儿可要好好请你吃盅子水酒的。”黛玉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笼屉，热气腾腾，熟悉的点心静静的躺在白瓷碟子上。黛玉强忍泪意，搛了一块放在口中，狼吞虎咽，倏地红了眼眶，“我吃着很香，多谢二姐姐记挂！”
　　黛玉将一碟子龙须酥吃尽了，用了一口茶，又强撑着困意绵绵的身子，亲自选了一张盛世梧桐的花笺，细细研了墨，含泪书了，方梳洗歇下。
　　黛玉做了一夜的梦，光怪陆离，醒来竟都忘却了。
　　黛玉一行禀过贾母，便坐了车往恒亲王府去。到了恒亲王府才知道，只恒亲王并王妃、甄侧妃回来了，茵然郡主因顽的兴起，仍在京郊庄子上，昨儿又着人去接了临箬、姜昭，一行三人每日或游猎踏春、或赋诗作词，再想不起回来的。
　　黛玉舔了舔涩然的唇角，跨过漆的朱红的高高门槛，一步步针扎似的走进了正堂，控制着自己堆满令人称道的笑容、仪态万千的行礼：“给恒亲王……”
　　“嗯……”恒亲王妃一脸无奈的作势要搂过黛玉来。
　　“给婶子请安！”黛玉忙改口道。
　　“今儿不巧，你茵然姐姐贪顽，还在外头疯呢！”恒亲王妃方满意笑了，“只有我这个糟老婆子陪你说说话了！”
　　“婶子，其实……”
　　“恒亲王到！”一声尖锐的唱名将黛玉的话头阻断，黛玉匆忙提了裙子，要往屏风后头避嫌。
　　“玉儿也在！”谁知恒亲王已经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爷！看你！可把我娇滴滴的侄女给结结实实的唬到了！”王妃顽笑道：“可要备了厚厚的赔礼才放过你呢！”
　　“给叔叔请安！”黛玉垂下头、屈膝请安。
　　“这事儿啊！还非得同我侄女儿掰扯一二才行！”恒亲王大笑道，又叫黛玉好生坐了，“我听的说如海兄连日咳嗽，险些要酿成嗽疾了，那老庞大夫又告老还乡，一时寻不到好大夫，我听了是真真儿急煞！”
　　见黛玉倏地睁大了眼望过来，恒亲王很是好整以暇的吃了茶，方道：“幸而我早年间于杏林还有几位老友，托了他们的关系，找到了老庞大夫的长子，亦是今年多次得皇兄称颂的小庞大夫。我一说，那小庞大夫也道这几年他老父体弱多亏了林大人的照拂，原先不知这个消息，如今既然听闻了，自是义不容辞！”
　　“小庞大夫还有些御医的脉案在手里，今儿就交接妥当了。我们便说定，明日一早启程南下！”
　　“叔叔、婶子，黛玉永世不没此恩！”黛玉惊喜的站起身拜谢。
　　“这话可生疏了，我们是你叔叔、婶子，这些早该想在头里的，如今兄长一病经月，咱们才有所行动，已是惭愧！”恒亲王一脸的感慨。
　　“别理你叔叔，他一向酸的紧！”恒亲王妃搂过黛玉道：“我前日看中一个青玉镯子，古朴厚重，最难得的是我看见它就像看见了你，快同我一起去瞧瞧如何？”
　　黛玉心中石头落了一半，又陪着恒亲王妃说了半日的头面首饰，又见时不时地就有女官进来向王妃请示各项事宜，不好多叨扰，就在午膳前告辞家去了。
　　“这位恒亲王真真儿有君子之风！”初妍一路上如同一只放飞了的翠鸟，叽叽喳喳个不停，不过这会儿子就连王妈妈也是喜气洋洋的，并不多约束她。
　　“姑娘，小心！”书雅突然一把将黛玉拢到花丛后头，又拉扯众人一块儿躲到花丛后，抬手指了指前方，示意众人朝前看。
　　黛玉诧异的抬眼望过去，才发现是宝玉拉着一位俊秀腼腆的小学生，此刻横冲直撞的跑过，一路上撒下一串串儿的银铃般的笑声。那小学生踉踉跄跄的跟在后头，很有些无措，用着颤抖惊恐的嗓音喊这=着：“宝哥哥，慢一些，小心跌了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