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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鬼魅 ...

  •   莫守靖看着眼前的宋氏差点认不出来,当初宋氏虽称不上福泰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骨瘦如柴、一双眼凹陷、皱纹横生,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

      礼佛半年没让她性子变得和善圆滑,反而因为成阿嬷的难伺候让她内心更加扭曲,相由心生,浑身一股子阴沉戾气。

      “二叔嬷”,成珪最先开口叫人,让身边的弟妹也跟着喊人,几个小娃看见宋氏已经没有当初的畏惧,虽然不甘愿还是意思意思喊几声。

      “嗯”,宋氏抬头瞟了成珪一眼,内心惊讶于成珪的转变,不到一年时间,不仅抽高不少、壮实不少,连周身的气势也沉稳不少,这样的成珪让宋氏不敢像以前一样开口闭口就酸言责骂。

      “还不喊人”,宋氏这句话是对古乐梅说的,可却没往古乐梅那看一眼。

      其实宋氏恨死古乐梅,还没进门就和男人做出那种事,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越儿也真是,这种女人就不应该管她,让她出家或浸猪笼都好,就算是看在成满珍的份上也不该娶,若是她在绝对会反对到底。

      她本来就讨厌那个嫁到镇上自顾享乐却不知帮衬娘家的小姑子,现在自己儿子还娶了小姑子的女儿,同样自私的古乐梅,抓着嫁妆也不知帮帮自己的夫君。

      宋氏一想到这心肝都疼,抚上心口不由得怒斥,“是哑巴了吗?”

      古乐梅不是哑了而是傻了,从成珪一进门她的眼就没错放这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从头至尾都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这让她怎能不震惊。

      莫守靖倒是觉得成珪有点烦,成珪自己手上都提着大包小篮还硬要腾出一只手掌来牵他,他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好。

      “三嫂”,古乐梅不做声,成珪倒是先开口,其实以辈份论应该是成珪先招呼才对。

      只是这一句三嫂却让古乐梅骇得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慌得打翻放在一旁的篮筐,里头的一袋白面开了口,略黄的面粉瞬间洒了一地。

      “哎呀,我的天老爷,妳这杀千刀的,咱们家也就这些白面而已,现在全洒了,妳让咱们这个年吃什么?什么都不会做还笨手笨脚,让妳来学点本事回去,怎么?耍小姐性子是吧?”

      宋氏边大呼小叫边赶忙蹲到地上,双手挥着将地上的白面往麻袋里划拉,古乐梅顺着宋氏的话盯着地上那些白面,本来就是放着有点潮的旧麦子磨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洒了就洒了,现在都沾了沙,难不成宋氏还想捡回来用。

      古乐梅听着宋氏口中还在碎骂,骂她没用、懒女人,说她不知羞耻、下贱,古乐梅的脑子嗡嗡作响,看着宋氏的眼神移到白面旁伫立的那两双黑色男鞋,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有这样的婆婆让她不堪,在成哥哥及莫守靖面前出糗更是让她极度不堪。

      古乐梅抬脚就将地上的白面踢散,连同已经划拉进麻袋里的面粉都扬出来,用脚在地上胡抹乱蹬,大红的绣鞋瞬时染上一层白。

      “这能吃吗?这还能吃?都掉地上了妳还捡回来,妳脏不脏、恶不恶心?”,古乐梅蹬得自己连同裙襬都沾了白,浑身不住发抖,过于用力的动作让她头发都凌乱,瞪着双眼对自家婆婆出言不逊。

      宋氏被古乐梅的举动吓着了,只是傻傻盯着古乐梅瞧。

      “等等,阿越家的,妳可不能这样对妳婆婆说话”

      一旁的婶儿听到动静都围过来,有几个年轻的小媳妇赶紧拉开古乐梅,这么出言辱骂婆婆,回去就算被自家男人打都没人会说话。

      “哎呀,可惜了这面…”,一些较年长的婶儿见不得食物被糟蹋,惋惜至及,也跟着说上几句,“我以后可得帮我儿子掌掌眼,不能娶这种不知过日子的”。

      宋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反应过来的她站起身来就给古乐梅几个大巴掌,她这婆婆从一回来就被小瞧,这不立威怎么成?

      啪啪两声,古乐梅被这两巴掌打懵了,从小到大爹、娘都舍不得打她,家里的褓嬷也都把她捧在手掌心上疼,这村妇…这没教养的村妇竟然…。

      古乐梅泪眼汪汪才想到成珪还站在那,见到她被打,成哥哥难道不心疼,古乐梅赶紧抬头搜寻成珪的身影,只是哪里还有人站在那,成珪及莫守靖早就把一群小娃给带离开,别人家的婆媳纷争他俩才没兴趣。

      古乐梅后来是被怒气冲冲的宋氏给拖回去,没多久便是成家三房的林氏带着赵氏、马氏及成家的莲儿、柳儿等四个女孩过来,林林总总七个女人都来,想来是要以工换面。

      旮旯村不是没人情味的,像冯源、全泰这种两男人过日子,煮煮饭食还成,太精细的就不上手,或是像石爷子这种独居的,都会多出一些米面,林阿嬷对于这场闹剧也是摇头叹气,不过还是指挥着匀出些白面给成家院里的人。

      “阿靖、珪子”,林氏一来就热络打招呼,让身边的几个小媳妇、小女娃都喊人。

      “你也知你越哥娶的那门媳妇,不好说”,林氏皱眉耸鼻,一副嫌弃的样子,“咱们做的这些吃食大年还得祭祖,还要往你阿嬷在的庙里恭奉点,只不过白面被那搅家精给弄没”。

      林氏咬了咬下唇,惦了惦刚刚林阿嬷匀的白面,“怕这点是不够”,林氏说完眼神瞟向成珪背后桌上那一大/麻袋,“可能得向你们讨点”。

      不等成珪及莫守靖回话,林氏赶紧对着一群女孩挥手囔囔,“来来来,还不快谢谢妳们堂哥、堂嫂”。

      “谢谢堂哥、谢谢堂嫂”

      一群女孩大声地喊,一句喊完又道谢一句,四周好些村人都转过头来看,林氏笑咪咪地点点头,将手里的小袋子交给一旁的女娃,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大/麻袋。

      “三叔嬷”,莫守靖闪身挡在面粉袋前,也是一脸笑瞇瞇,“咱们家也没多的白面,要是给了您那我们过年也没得用”。

      “阿靖说这什么话,你家再买就有”,林氏一张脸笑得和蔼,挥手就要推开莫守靖,只是还没推到阿靖反倒先推到成珪。

      成珪先一步挡在两人身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年初一祭祖时我们会再拿些祭品过去,阿嬷那我们也会送,一家有一家的礼数,都分家了就不和老家掺和一起”。

      “好…好的”,林氏甩甩手腕,刚刚挥得大力,没想打在成珪身上像打到堵墙似的,对于成珪由高而下的瞪视,林氏心虚地低下头来。

      她原本想说分家不分亲,为何如此见外,只是话到口却噎在喉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林氏心里虚得两只腿都觉得浮浮的,她没抬头都能感觉到头顶有一股压力,额际在这种大冷天不自觉流淌下冷汗,与其说成珪长大了,还不如说他变了。

      “哎,妳听说了吗?成老二家昨儿个传出好大动静,大过年的乒乒乓乓还不晦气?”

      “要我说这媳妇娶的也真是…啧啧,话说宋氏怎么回来?”

      “说是不放心家里,她婆婆让她回来帮着过年,十五之后还得回庙里”

      “阿丰家今年这年过得真是有滋有味喔”

      村里几个妇人聚在一起收捡豆包团子,经过昨儿个一整天的泡米、发面、蒸煮,今天各家各户都派人来收,莫守靖将自家的份额都收进篮筐里,没事人一样的揹着离开。

      年三十是除夕,拜神明、贴春联、挂灯笼、打年糕,晚上莫守靖在厅堂里架了大炉准备围炉,宴请何强一家,张老汉、张小江、冯源、全泰都赏脸。

      来的竟然还有石爷子,石爷子往年都在林清家过年,今年听说阿靖这小子备有特别的酒水,厚着老脸皮说什么都要不请自来。

      “大过年的,还以为怎么吃杂菜煮,原来这吃法叫火锅”,冯源夾起一片粉嫩肉片在汤锅里涮两下,起锅沾了配有辣蒜沙茶酱入口,味道鲜美爽口。

      杂菜煮是农家常做的一道菜肴,把一整天剩下的饭食残羹加点汤水乱炖,或是加些小米、大米煮成一锅杂菜粥,反正吃完就要睡觉,隔天睡醒又要吃早饭,所以农家晚餐多是煮这道吃。

      莫守靖白了冯源一眼,这家伙才刚入内就囔囔怎么吃杂菜煮,能一样吗?光是这火锅汤头就是用猪骨及鱼骨下去熬,还多加十几种中药材,鲜香得很。

      “这叫什么…高樑酒”,石爷子猛干一大碗,大呼一口气后,满脸通红大讚一声,“好!”

      莫守靖有点担心,老人家这样吃酒对身体不好,想让成珪给劝点,没想一转头看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全泰正和成珪勾肩搭背,哥俩好的两人不停拼酒,全泰哥有个毛病,平时不说话,可一沾酒嘴巴就像破个洞似的,比村里妇人还碎嘴。

      “多吃点这个、这个,还有这叫起司丸的特别好吃”,成磊不停帮张小江夹肉菜,夹得满满一小碗。

      “够…够了磊哥,你自己也吃点”,张小江不好意思地用双手虚掩自己面前的碗,都他吃了,其他人吃什么。

      “小江哥不吃给我”,成鑫不客气地夹走张小江碗里的肉块,几口啃干净后将骨头向旁边一丢,三只大狗马上飞跃起来抢食。

      “没规矩”,莫守靖用筷子背轻敲了下成鑫的手指,大过年的不可打骂,只能笑咪咪地低喝。

      成鑫笑得一副小狐狸样,大人说不能做他就偏要做,反正今晚也不会挨骂,夹起别人吃剩的猪骨咻咻咻地又往后方丢,三只大狗开心地满场飞奔。

      “四娃不可以喔”,莫守靖笑着警告,忍耐着不发作,其实额角已经青筋突突。

      成鑫还窃笑不已,正要再拿起猪骨,就听到成珪喊他,“四娃过了一年又大一岁,大哥好久没亲你,来,让大哥亲一下”。

      成珪这么一开口,连一旁的成森、成磊几个孩子们都顿住了,乖乖低头吃饭,吭都不敢吭一声,四娃更是埋头吃得吭叱吭叱,乖得跟什么一样。

      成鑫埋着头猛吃,大哥那哪是亲,大哥那是用力吸,很痛的,而且脸颊会被吸两块圆圆的,像拜拜烧得纸扎娃一样,很丑的,他才不要被村里的玩伴们笑。

      莫守靖低头闷笑,抚着四娃的头让他吃慢点,成家几个娃各各是活宝。

      “我去后院灶间端年糕汤来”,莫守靖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起身去端年糕甜汤,用红豆熬煮得绵绵甜甜,一碗下肚来年步步高升。

      要到后院的灶间需穿过廊道,莫守靖提着灯笼前行,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冷得他紧了紧身前的大夹袄,当经过当初古乐梅及成越发事的厢房时,忽然停下脚步。

      厢房门当初被撞坏一直都没修,以至于从外就能看到里间的情形。

      只是…怎么好像有人在里面,是自己看错了吗?

      莫守靖才刚离开,屋外忽然一阵风起,风大得发出嘶嚎声,拍打在门扇上砰砰响,幸好屋子里的大炉烧得火热,一群吃了酒喝热汤的人都感觉不出冷意。

      只有六丫紧紧盯着屋门,小脸上难得显现出一点表情,却不是欢欣而是不安。

      虎皮最先起身,像是被惊吓一般竖起双耳,不安得来回走动,而后发出呜呜低鸣,最后嚎叫出声,“ㄠ呜~”。

      黑子及白袜子也跟着呜噎,三只大狗不断刨着砖石地面,虎皮甚至想往门外去,趴在门上两只前脚不断刨耙。

      酒醉的几人都发现不对劲,只是没人在意,看了眼狗儿后还是继续吃酒聊天。成珪看了眼三只大狗,微微蹙起眉来,从鼻间发出低鸣,虎皮、黑子及白袜子都乖乖垂着尾巴回到原位,只是一颗头颅左摇右晃显得不安。

      成珪左右看了下才想到刚刚莫守靖好像说要到灶间去拿东西,吓得忽然站起身,“你们继续吃酒,我去帮阿靖端东西”,一说完飞也似地往外冲出去。

      “唉~年轻真好,让人羨慕~”,冯源看着奔离开的成珪,喝了口酒斜睨一眼对着张老汉滔滔不绝的全泰,夹起颗丸子自顾自咀嚼起来。

      刚刚里头好像有个穿红衣的身影,只是今儿个来的人都没人穿红衣裳,会不会是偷儿?

      莫守靖想了下,不一会手中就拿着根棒球棍及手电筒,将灯笼挂在廊簷勾上,蹑手蹑脚探到门边,果然门里有动静…。

      有个身影不知是在做什么,一直在屋内来回走动,看着也不像在翻找东西。

      “是谁?不准动”,莫守靖大喊一声,快速转身站在门口,将手电筒往里照,右脚也要往房内踏入,只是下一刻他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他面不知何时出现一张惨白人脸,近得鼻间都要贴上彼此,人脸上嵌着两丸漆黑,毫无瞳仁,有股阴寒气息像是綑绳紧绑住他,又像钉子钉着他的双脚。

      莫守靖只觉头皮发麻,全身血液都在倒流,每个毛孔都像针刺般疼,心扑跳到喉头,惊得他双眼圆睁、全身都无法动弹,脖颈好像被人扼住,越掐越紧,连要发出一个音节都不行。

      呼吸一吋吋被截断,肺部吸不入空气,莫守靖青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

      下一瞬,他被一个大力往后拉,整个人跌出屋外,跌入那宽阔的胸膛,耳中满是成珪焦急的喊声,“…靖…阿靖,看着我,阿靖”。

      莫守靖木木地转过头看向那屋,屋里那「人」似乎被破坏好事,挣扎着疯狂要往外冲,只是好像有个隐形的膜让它冲不出来。

      没多久门簷上贴着的纸人发出金光,金光拟聚成一个带刀武士落下,挥舞着利剑将那东西赶回房内,那东西只是凄厉尖叫一声,而后便乖乖返回屋内继续游荡起来。

      拟聚的金武士消散成点点金光,像萤火虫般又飞回簷上纸人里。

      莫守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伸出手颤巍巍指着那间厢房,连说话都发颤,“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想写自己想写的,不砍大纲不偷懒,完完整整写完一作品
    没办法讨好每一个读者,只想讨好爱我的小天使,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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