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爱我颜如蜜》长安一只喵

9、镇南侯世子

　　今日一早定安侯老夫人便吩咐厨房炖上了一锅的鲜菌肉骨汤，炖了有两个时辰，肉骨都炖得软烂，汤底吸取了肉骨的香味和菌子的鲜味，已经泛着诱人的油光。

　　嬷嬷连汤带锅一道端进老夫人屋里，又准备好了片成薄片儿的新鲜羊羔肉、新鲜牛肉，切了一盘子脆生生的山药，再备了些青菜叶子、土豆片儿、猪肚丝之类的食材。锅子里汤锅烧得滚滚的，咕噜咕噜地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四娘子看着那口热气腾腾的汤锅，笑道：“今日总算跟着三姐姐沾了光，祖母这里的锅子瞧着就叫人垂涎欲滴。”

　　爷们在外头忙应酬，一般情况下侯爷和朱邵武朱邵文兄弟是不在内宅用午膳的。老夫人又喜欢清静，中午这一顿一般是朱颜在老夫人屋里一起用、苏氏带着儿子朱昊阳、大娘子二娘子一起用，张氏带着四娘子五娘子一起用。今日因为四娘子朱玉跟着朱颜学刺绣，没有特意回张氏屋里吃饭，跟着来了老夫人这里。

　　老夫人笑眯眯的，满脸都是慈爱，一边亲自给两个孙女夹了些菜，一边道：“听你母亲说，玉儿从今往后要跟着颜儿学双面绣呢？”

　　朱玉瞧了一眼朱颜，甜甜道：“三姐姐教得好，玉儿却学得慢，不过祖母放心，玉儿定会用学，赶明儿学会了第一个给祖母绣个香囊！”

　　老夫人瞧孙女如此孝顺懂事，乐得合不拢嘴，道：“好好好！颜儿，你可要好好教她，祖母还等着玉儿亲手绣的香囊呢！”

　　朱颜自然是笑着应下了，只要能让祖母高兴，教四妹妹双面绣这种小事她自然不会推辞。

　　用过午膳，有婢女端来了漱口用的桂花水，待到祖孙三个漱了口之后，又奉上了解腻的茶汤。

　　定安侯老夫人接了茶汤，也不就饮，吹了吹里头的浮叶，笑道：“前阵子镇南侯世子来长安给皇后娘娘贺寿，过几日也就该启程回蜀地了。你们祖父念着嘉贺这孩子不常来长安，咱们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说是明日要让你们父亲带上他去大慈恩寺上柱香，随后再去曲江湖畔转悠转悠……”

　　老夫人慢悠悠地说着，一字一句都深深地叩击着朱颜的心。陈嘉贺，陈嘉贺，她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陷入一阵恍惚。

　　前世，她从庵堂里回来，本该按照祖母生前定下的婚约嫁给陈嘉贺，可最后，却不得不作为平阳公主的替代品，踏上了远嫁和亲的不归之路……

　　“颜儿，镇南侯家和程家也算是沾着亲，说起来你和嘉贺也算是远房的表兄妹呢，你也许久未和你父亲亲近，明日就跟着一道出去散散心。玉儿呢，明日也不用跟着你姐姐学刺绣了，到祖母这里来陪祖母说说话儿”，老夫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很是妥帖，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朱颜的思绪被老夫人的这番话又重新拉了回来，她先是一怔，心里本能地不愿意和父亲接触，可又想到陈嘉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点了点头，闷声应下了。

　　老夫人哪里不知朱颜那点子小心思，可毕竟是亲生的父女，还能一辈子这样疏远不成？她老人家轻叹口气，温声道：“明日你昊阳哥哥也跟着去，你父亲路上定要考他学问，这会子他怕是也头大得厉害呢！”

　　朱昊阳已经十六，明年就该下场科考了，朱家两房就这么一个孙辈，朱邵文这个做叔父的自然也很关心侄子的学业。

　　一想到昊阳哥哥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样子，朱颜“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玉亦是忍俊不禁，笑道：“昊阳哥哥连大伯都不怕，怎就这么怕父亲！”

　　祖母就只是笑，朱邵武夫妻两个最是娇宠孩子，朱昊阳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夫妻两个把他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哪里舍得为难他？朱邵文这个做叔父的却不能眼看着哥哥嫂嫂把孩子惯坏，万一哥俩这辈子再无子嗣，昊阳这孩子可就是朱家未来唯一的指望了。因此，朱昊阳一点儿也不畏惧他的父亲，反倒是对叔父朱邵文有些发怯。

　　***
　　翌日，用过早膳，朱颜带着白芷去了祖母屋里。

　　她去的时候，父亲早就到了，正坐在软榻上和老侯爷、老夫人说着话：“昨日我已和张氏说了这事，既然是父亲母亲做主，那我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朱颜心里一动，心道他们莫不是正在说自己和陈嘉贺的亲事？她红着脸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此刻进去。

　　还是侯在外头的老嬷嬷陪着笑问候了声“三娘子”，伸手替她撩开了门口的珠帘。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朝门口望过来。朱颜敛了心绪，规规矩矩地行礼：“颜儿见过祖父、外祖母，见过父亲。”

　　老侯爷笑着打住了话题，让朱颜起身。祖母热情地招呼她：“颜儿早膳吃饱了不曾？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吃一块”，又吩咐白芷，“去拿个食盒，把这些点心装上些。昊阳和嘉贺都是大小伙子，路上兴许就饿了，也好垫垫肚子……”

　　这边正说着话，朱昊阳也笑眯眯地进来了，他见叔父已经在了，笑容一敛，很规矩地请了安。

　　侯府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着话，只等着陈嘉贺一到就能出发了。因着朱邵文在场，朱颜和朱昊阳都有些放不开，两人乖乖地捧着茶盏，听着大人们说话。

　　不一会儿，有嬷嬷进来道：“侯爷，夫人，镇南侯世子到了”，一撩帘儿，把陈嘉贺迎了进来。

　　他一身银白圆领暗纹锦袍，身形修长健壮，俊秀的脸上微微带着笑，走近两步，躬身给长辈们见了礼，又转向朱昊阳和朱颜兄妹两个，温声打招呼：“昊阳、三妹妹”，行云流水，落落大方。

　　朱颜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是欢喜又是酸涩，听到他那声温柔的“三妹妹”，只觉得心绪似是被春风吹皱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她低垂眼眸，回了个礼，喃喃唤了声：“嘉贺哥哥”。

　　老侯爷和老夫人满意地瞧着陈嘉贺和自家孙女，只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显得那么般配，金童玉女一对儿璧人。老两口笑眯眯地对望一眼，倶是点了点头。

　　小坐片刻，朱邵文把茶盏一搁，向侯爷和夫人告辞：“父亲、母亲，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便走了”，老夫人又邀请陈嘉贺今日游赏完毕之后一道回来用晚膳，这才目送着一行人出了门。

　　侯府的马车敞亮得很，就是他们几个全都同乘一辆马车也是绰绰有余的。马车里头靠垫、迎枕等物一应俱全，中间的小矮桌上还摆放着一套茶具。

　　朱颜扶着白芷的手上了马车后，便撩着窗帘往外瞧，看也不看她父亲。毕竟，前世在她被张氏送到田庄、被送往庵堂、被送上和亲之路时，这个当父亲的可是一直保持沉默。既然如此，她也不愿主动和父亲亲近，左右他有三个女儿，不差自己一个……

　　朱邵文果然也不问朱颜话，先是拉着陈嘉贺寒暄了几句，随后便话锋一转，和朱昊阳聊起了学问：“昊阳，近来读了哪些书啊？”

　　朱昊阳皱了皱眉，心里丧气道：早知道叔父不会轻饶了我，只求叔父能在三妹妹和陈嘉贺面前给我几分薄面，莫叫我太难堪堪了……

　　驾车的是个老把式，一路上马车行驶得稳当极了。白芷拿着银质的拨子给悬挂在马车顶上的镂空银香囊添上了香料，一边轻声与朱颜道：“娘子，您也别光顾着看外头……”，她看了看一旁含笑饮茶的陈嘉贺，又道：“娘子，镇南侯世子一直瞧着您呐……”

　　朱颜身子一怔，愣了片刻才放下窗帘儿，状似无意地朝陈嘉贺那边瞄了一眼，果然正对上了他如阳光般温暖的视线。

　　“三妹妹”，陈嘉贺见她望过来，笑着在面前的白玉小茶杯里斟了杯茶递给她，“早就听闻妹妹最是心灵手巧，妹妹绣的双面绣就连皇后娘娘亦是赞不绝口，想来定然非凡俗之物。为兄虽不才，亦想看看这绝世的手艺……”

　　她前世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嫁与陈嘉贺之后的生活场景，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做贴身衣物，若是能嫁给他，一定会非常幸福。

　　如今他就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举着白玉茶杯同自己说话，朱颜鼻子有些发酸，垂眸接了茶杯，道了声谢：“嘉贺哥哥谬赞，不过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朱邵文正忙着给侄子指点学问，听了陈嘉贺这番话，自作主张道：“嘉贺若是喜欢，我家颜儿改日替你绣个香囊之类的小玩意，亦可带回蜀地送与你母亲，算是她做小辈的一点儿心意！”

　　朱颜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心里却已经把白眼翻到了天上。父亲平日里倒像看不见自己这个女儿，要做人情的时候可是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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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嘉贺：三妹妹的双面绣最是厉害【惊叹脸】
朱颜：嘉贺哥哥谬赞【害羞?(? ???ω??? ?)?】
一边被叔父考学问一边被迫吃狗粮的朱昊阳：我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