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爱我颜如蜜》长安一只喵

8、丑事传千里

　　霍夫人被人从明月居里扶出来的时候鬓发散乱，脸上的红晕仍未褪去，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撕得七零八落，松松垮垮衣不蔽体，白花花的前胸半遮半露。

　　方才宴席上霍夫人还是衣着体面趾高气昂的，如今这幅粉面含春的娇花模样实在是冲击力太强！外头原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的夫人娘子们一见霍夫人这幅模样，倶是一声惊呼。年轻的小娘子们连耳根子都羞红了，慌忙低下了头，实在是没眼看。

　　霍夫人被清凉的湖风一吹，本就已经清醒了几分，如今更是被这阵惊呼惊醒过来，睁开蒙着迷雾的眼眸，就看见面前的嬷嬷铁青着一张脸，正冷冰冰地看着她，瞬间脚下一软，险些要站不住。幸亏宫女眼疾手快，才将她稳稳扶住了。

　　皇后派来的高嬷嬷沉着脸，也不拿正眼瞧霍夫人，转脸问一旁几个粗使嬷嬷：“那侍卫可制住了？”

　　为首的粗使嬷嬷点了点头，忍着鄙夷的神色道：“回高嬷嬷的话，方才进去的时候还闹了一通，现下已经制住了。”

　　高嬷嬷气得抽了抽嘴角，阴沉沉地望了一眼霍夫人，吩咐宫女：“还不拿了披风给霍夫人盖上？湖上风大，夫人这般清凉岂不是要染上风寒的！”

　　宫女们不敢耽搁，把头埋得低低的，拿了披风给霍夫人遮羞蔽体，随后搀着霍夫人往望星台去，等候皇后娘娘处置。

　　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丑事，又涉及到霍家，兹事体大，旁人哪敢随意拿主意，自然是要请皇后娘娘亲自处置的。

　　这下子人人都没有心思聊家长里短的琐事，倶是一脸兴味地遐想着方才阁楼内的场景，有那爱嚼舌头的，已经小声议论起霍将军得了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了，霍将军可是名震四方的猛将，却连家里的夫人都制不住，这下定要沦为全长安乃至全军的笑柄了……

　　到了望星台，霍夫人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再也没有平日那副高傲从容了，此时她身子抖作一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神怔怔的，全然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那一切。

　　霍夫人转头在人群中搜寻朱颜的身影，就见朱颜神色恬静，正侧着脸和旁人谈笑，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霍夫人咬着牙，仍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该出丑的人分明是朱颜，此刻她却若无其事地躲在人群里和旁人一起看自己的笑话！怎么会这样？

　　霍夫人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锁定着朱颜白净的小脸，好像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样。

　　朱颜像是察觉到了霍夫人的目光，抬起头来与她目光相接，不声不响冷冷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随后竟轻轻勾起唇角冲她笑了笑，笑容里尽是轻蔑之意。笑容持续了片刻，随后朱颜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蹙了蹙眉，嫌弃地转了头。

　　朱颜那似有似无的一笑吓得霍夫人身子又是一软，如同青天白日撞见了鬼魅一般，满脸的惊惶。

　　坐于上首的皇后娘娘听高嬷嬷把明月居里那香艳丑事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脸上的笑意全数散去，强忍着胸中不悦，冷冷道：“今日之事，究竟缘由为何尚未明晰，不可轻率处置，待本宫回禀了圣上，再做决断不迟……”，事关重大，涉及到霍家，她纵然贵为皇后亦是不敢轻易发落，总要问问皇上的意思。

　　皇后按了按眉心，强笑着缓缓道：“今日霍夫人亦受了委屈，本宫和皇上自会给霍将军一个交代，还请诸位夫人娘子不要听信旁人的闲言碎语……罢了，今日本宫多饮了几杯，时辰已是不早了，大家便各自回府吧”，声音里透着几分疲累。

　　诸位夫人们个个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物，皇后娘娘下了逐客令，大家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地继续留着，便先后告辞离去。

　　皇上皇后虽有意暂时压下此事，可这种捉奸在床的香艳丑事本就传播的极快，又涉及到了皇宫内院、霍府这样禁忌的内容，百姓们自然也是兴致盎然，这事儿很快就在长安城里传遍了。

　　三日之后，霍府传来消息，说是霍夫人突然中风，这病来得急骤，来势凶猛，霍家请了长安城里最好的医者都不能治好。还是皇上开了恩，指了位德高望重的太医亲自给霍夫人瞧病，最后给开了好些个汤药，还建议说长安城里太过嘈杂不宜养病，最好是为病人寻个安静的住处。

　　太医的话自然是错不了的，因此霍家便将霍夫人送到了田庄里安心静养，霍府的一应庶务暂时交给霍将军的宠妾打理，不需霍夫人再操心。

　　定安侯府。

　　丁香双手奉上一盏燕窝粥给朱颜，轻声道：“娘子，听闻霍夫人今日已经被送出了长安城，那侍卫也已经畏罪自杀……”

　　朱颜接过燕窝粥，饮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若有所指道：“嗯，霍将军到底还是顾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生了病自然该去静养着”，只是那侍卫终究是有些可怜，平白地被下了药，所谓的“畏罪自杀”，怕也是为霍夫人留下最后一块儿遮羞布吧……

　　白芷亦是听闻了那日宫中的丑闻，只是她不知道朱颜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只当是那侍卫一时起了色心，连带着霍夫人平白受辱，此刻心中有些替霍夫人不平，道：“霍夫人亦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谁能想到那侍卫竟能在皇宫内院公然非礼重臣之妻呢，唉……”，吓得丁香这个知情人连忙伸手去拉白芷的衣袖，生怕朱颜为此再动怒。

　　朱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前世，她是这桩丑闻的主角，事发之后，皇后娘娘亦是想压下来，可霍夫人却不满意，添油加醋地把这桩事在长安城里传了个遍，逼得定安侯府把朱颜送去庵堂清修，一去就是五年，青灯古佛，无依无靠，凄清寂寥，就连祖母去世，她都没被允许回府守孝……

　　这辈子，终于轮到霍夫人自食恶果了。朱颜轻笑一声，也不纠正白芷的说法，自顾自地饮起了燕窝粥，今日这碗粥，似乎比平日的香甜些呢。

　　碗盏里的粥刚见了底，外头的嬷嬷进来传话：“三娘子，世子夫人和四娘子来了。”

　　朱颜微微蹙眉，道了声“知道了”，便轻轻搁下手中碗盏，起身准备迎接张氏。

　　张氏身着家常的软缎襦裙，发髻盘的油光水滑一丝不乱。身后的四娘子朱玉一把乌黑的发斜斜挽在脑后，有几缕落在肩上，更显得楚楚动人。张氏的贴身婢女低垂着头，手里提了个食盒，恭敬地站立在一侧。

　　朱颜屈膝给张氏行了一礼，笑道：“母亲和四妹妹怎么来了？”

　　朱玉亦是袅袅婷婷屈了屈膝，柔声唤了句：“三姐姐”，朱颜含笑瞧着礼数周全的四妹妹，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丁香恭恭敬敬地给张氏母女奉上了清茶，张氏坐在上座端着茶盏，笑得一脸慈爱：“你四妹妹昨日听你祖母说你晚膳没怎么用，想着许是你身子不爽，便过来看看。如今见你没有什么大碍，母亲便也放心了”，她说着话，吩咐那婢女将食盒提过来，“大清早的吩咐厨房做了暖胃的点心，母亲顺手给你提了些过来。”

　　那婢女打开食盒，里头是还冒着热气的枣糕，上头浇着蜂蜜，枣糕里夹着的核桃碎清晰可见。热气腾腾的，瞧着就那么诱人。

　　朱颜方才起来只用了碗燕窝粥，这会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笑盈盈地道谢：“多谢母亲关怀”，说着亲手取了一小块儿递给张氏，一脸的孝顺懂事：“母亲一大早就来看颜儿，想来还未来得及用早膳，还请母亲先吃”，说着用分出了一块给了朱玉，笑眯眯地催促妹妹也吃。

　　眼见得张氏和朱玉都笑着吃了那枣糕，朱颜这才跟着吃了起来。倒不是她真的多么孝顺母亲友爱妹妹，实在是张氏和朱玉这两个人小心思太多，她们两个无事献殷勤，朱颜这心里还有些发毛，因此要她们两个先吃，好确认这枣糕里头没有蹊跷。

　　吃罢了枣糕，饮了些清茶，朱玉甜甜一笑，道：“三姐姐，母亲说姐姐的双面绣最是精巧，那日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呢，妹妹虽手脚粗笨，却也想跟姐姐学学这双面绣的手艺，姐姐可别嫌妹妹学得慢呐！”

　　朱颜嘴角轻轻抽搐几下，看不懂这对母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若说朱玉真心想学双面绣，张氏自然可以给她请最好的绣娘来府里教，何必非要求到自己头上？

　　张氏又在一旁扇风：“原想着请个绣娘来教她，她却是个要面子的，说是万一学不会，传出去要教人笑话，倒不如跟着你先学学，就是学不会也不怕外人取笑，再者说，也能促进姐妹情谊……”

　　朱颜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干笑着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