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皇凶》风漫神眠

21、这个皇上很豪壮

　　明臻立在我的跟前，冷漠得像一块冰雕，不缓不慢的说：“皇上回去之后抄写《皇家训录》一千遍。从今天开始，不能离开凤朝宫一步！皇上好好反省，直到我让你出去为止！”
　　我火气都烧起来了：“我没错，不需要反省！”
　　我吃了一碗白面，他们一肚子的鸡鸭鹅肉，我只有一肚子辣椒，他倒是敢来招惹我！
　　明臻平静的说：“没有饭吃。”
　　我挺直腰杆：“我才是皇帝！”
　　明臻再向我走近了一步，差不多靠近我的耳边，只有我能够听见的声音说：“你会是第一个被活活饿死的皇帝。”
　　带着沉甸甸的杀气。
　　我不怕：“我死了，下到地府，我一定告状，告诉先帝你欺负我！”
　　明臻的脸带着两个字：去啊！

　　回暖让长春扶着走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拉住明臻的衣袖，绵软的声音唉唉求着：“哥哥，我真的很好，不碍事，我能走，慢慢走，说不定等一下就好了，我们赶路要紧。再不走，天黑都不能赶到北山啊。”
　　明臻听进去了，眼尾都不瞄我一下，转身走。
　　我被华丽丽的无视。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个表情。
　　我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叫了一声：“够了！不用饿死我！她断了一只脚，我赔偿给她，永远不欠她的！”说完，我跳上马车，伸手拉住马车的顶部梁沿，缩起双脚，爬到马车的顶盖，然后站起来，准备跳下去。

　　长春吓坏了，直在下面叫：“主子快点下来，危险，危险。主子同王爷怄气，也不能损伤龙体。主子受伤了，太后怎么办，王爷怎么办？”
　　我说：“长春快走开，我跳下来压死你，你不能怪我。”
　　长春还是挺忠心的，说：“主子跳下来，奴才都能接住你！”
　　我呸：“走开！”
　　长春对那两个黑羽卫指手画脚：“快把主子弄下来。主子受伤了，大家都得死！”
　　我指着那两个黑羽卫，说：“你们敢动，明天以后就不需要回帝都，留在北山上种番薯！”
　　黑羽卫果然就不敢动了。
　　我给回暖招招手，特豪迈的姿势，说：“回暖，不要闭上眼睛，好好看着！”
　　回暖委屈得大哭起来：“我，我，我……”

　　明臻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听着，皇上掉下来无所谓，只要不弄坏我的马车。如果，不小心损坏了我的马车，皇上得赔偿，不是很多，百来万两。如果，皇上砸伤了我的马，也不是很多，几万两而已。我记得皇上有钱，应该是存在司南那里。皇上伤重在床，我就直接找司南要。司南应该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

　　我越听心越寒。
　　司南，号称明臻的狗腿子，必然会出卖我。
　　明臻居然知道我的银子都在司南处，想抄就抄。
　　明臻这个混蛋。
　　蛇就死在七寸。
　　我的豪情壮志立刻烟消云散。

　　明臻对我伸出手：“皇上想清楚了吗？是不是要下来？”
　　我心里怂着，嘴巴硬着，说：“我不去，我还想看看风景。”
　　明臻把手收了回去：“那好吧，只是不要让大家等太久，毕竟还是要赶路的。”
　　我坐着不动。
　　但是，我怎么下去啊。
　　最后我还是特没有面子的，让两个黑羽卫左右夹着跳下了马车，那一跳下去，我都吓得腿软哇哇叫。明臻看我的眼神都是鄙视嘲笑的：就这种胆子，你还想跳下来。

　　马车沿着国道往北走，越往北走越人烟稀少。天色越来越灰暗，更加寒冷，老百姓都躲了起来。一路平坦的山地很快就过去了，进了北国的丘陵地带。在北山上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国分北寺。
　　这一路，我都是蒙着柔软的毛毯挺尸，明臻也不再说一句话，回暖偶然还哼唧两声，还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赶到国分北寺的时候，天都黑了。

　　国分寺，国家的寺院，拥有同凤皇城一样的历史。圣祖皇帝建立凤皇城定都洪都，同时，也在帝都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建了四座寺庙。这四个寺庙都叫国分寺，以东南西北分。国分北寺位于北山之上。
　　北山是皇陵，历代皇帝的永生之地，一些军功赫赫的大将军也会恩准埋葬在皇陵的旁边，以完生生世世守护皇帝的心愿。
　　北寺就是进去皇陵的一个山门。
　　皇帝驾崩之后灵柩会送去皇陵，祭祀在国分寺进行。另外，皇帝退位，余生也会在国分寺度过。

　　国分寺的住持已经在山门等着我们，旧布的白珈纱飘飘，夏天是这一件，冬天也是这一件。这个住持年纪多少看不出来，童颜鹤发的，现在这个样子，十年前也是这个样子。所谓山中一日，人间数千年。这个老头子还是我爷爷辈的人，没有出家前应该也是哪家的豪门望族，先帝当年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
　　我对他也必须毕恭毕敬的。
　　他等久了，那老寒腿偷偷的抖着。
　　回暖下车，住持还挺直腰站着。明臻下车，住持立刻严肃认真走过来。我一下车，住持严肃的脸立刻笑了。
　　住持行了礼，就引着我们上台阶。
　　山门之外下车，徒步上山，不管寻常百姓，还是皇公贵胄都得如此。
　　石阶六十六级。
　　六六无穷。
　　我就看到了这座千年古刹的真实面目，金红二色，气势恢宏，飞雪不落，清肃明净。
　　住持立刻引着我们用晚膳。

　　饭是白饭粗粮馒头，茶是白开水。
　　明臻吃饭很安静，吃着粗粮黄馒头同吃鱼翅燕窝一个样，我却憋不了。
　　我嫌弃说：“老住持啊，是不是看到我们来了，就把好酒好肉都藏起来了？”
　　住持说：“皇上快不要说笑了，老衲出家人怎能吃肉。”
　　我说：“朕可是听可靠的消息说，你天天把放在先祖皇帝案前的酒肉都打包收走了。”
　　住持急了：“谁说的？”
　　我嗤嗤笑说：“老张啊，以前同你做邻居的张一德公公。”
　　住持一副坦然，说：“张公公一定不会这样说老衲。他是知道的，老衲收了拿着酒肉，是分给山下的那些年老无靠的孤寡老人家，张公公他还帮老衲打包的。”
　　我笑：“原来他也是共犯。”

　　明臻给了我一个严厉警告的眼色，我立刻低下头好好吃饭。明臻这个时候已经吃好了。
　　住持立刻起来，作请说：“王爷，老衲带王爷参观参观一下佛堂。”
　　明臻点头，跟着他出去。
　　我实在是饿了，抓着馒头往嘴巴里面塞，慢慢的嚼。白面白饭，没油没水，慢慢嚼着，居然吃出淡淡的甜味。
　　我缓了一口气，说：“这个鬼一般的老和尚，又是找明臻要银子修缮佛堂了。这是老和尚每次见到明臻必做的功课。如果明臻不给他银子，老和尚发脾气发狠，我们明天可能连馒头都没得吃！”
　　我让长春和黑羽卫都坐下吃。

　　回暖这大小姐，看到馒头，如同摆在跟前的是乌龟，居然无从下手。
　　精雕细致的她怎么吃得惯这些粗食。
　　我对她说：“不用装了，快吃。”
　　她望着明臻出去的方向，想要站起来。
　　我敲敲桌面，说：“哎哎，你还是不要跟去的好。”
　　回暖重新坐回来，美人水涟涟，挺委屈的：“皇上对小女子诸多言语。小女子觉得，皇上好像不喜欢我。”
　　她是不是太迟钝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从长春的碗里抠出来一整个大馒头，撕开一条条，走到露台外面，丢下水里，很快水面噗嗤噗嗤起来，鲤鱼四面八方游过来抢食。
　　回暖也跟着出来，无声无息，来自深宫的幽魂艳鬼一般，缠着我后面。
　　明臻为什么就喜欢这种烦人的女人？
　　她究竟好在哪里？
　　我盯盯她的脸蛋，瞧瞧她的胸和屁股，说：“明臻喜欢你就行了，我没意见。你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不需要每个人都喜欢你。贪心可不行啊！”
　　回暖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
　　我心里发毛：“你看什么？”
　　回暖摇摇头，说：“不可能啊……我怎么感觉皇上像个小姑娘，正在吃醋……为什么？”女人就是比较敏感。
　　我强作欢笑：“因为……你脑子有毛病。”

　　拜祭定在明天清早。
　　我们吃过晚膳就各自回去房间休息。
　　国分寺的东厢房，有专门给皇族住宿的独立院子。我同明臻一直有各自的房间，回暖这个平民百姓只能安排在院子外面的客房。
　　门一关，长春就开始掏私伙。
　　长春笑得贼兮兮的：“奴才知道皇上没吃饱，皇上平常能吃两碗白米饭，三碗菜，一碗汤！”
　　桌子上面变出来是一个菱花小盒子，里面分着六格子，装着红枣、饼、桂花糕、榛子，还有山楂蜜饯和葡萄干。
　　我得好好赏一下他：“好奴才，回去给你奖赏。”

　　我还没有开吃，就有人敲门，外面是住持的声音：“皇上，老衲过来请皇上去禅房品茶。”
　　我立刻踢了长春一下。
　　长春走到门边，扯着嗓子喊：“皇上乏了，睡下了。”
　　住持呵呵笑说：“吃饱即睡，对身体不好。皇上喝茶解积食，赏赏山上的月亮，睡觉会更加踏实。”
　　长春笨嘴笨舌的：“皇上，皇上说，不是很舒服……”
　　住持坚持不懈：“不舒服？是怎么啦？老衲精通针灸，让老衲给皇上把把脉针针肌里。”
　　长春看向我，没辙了。
　　我挑了一块蜜饯放嘴巴里，然后依依不舍的把食盒子藏到床上，推开长春，自己开门英勇就义的表情：“住持，来吧，朕跟你去品茶，聊聊六祖惠能的佛歇。”
　　住持眉目相当慈祥的点点头：“皇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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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