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80、伤春曲

　　妙妙坐在地上，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过树梢，她还沉溺在唐僧的拒绝中无法自拔，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唐僧带她看了自己的内心，那个地方充斥着真理，没有哪怕一点留给她的容身之处，妙妙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多年的痴心，这么多年的努力，原来，不是她一门心思扑上去就可以的，他们的境界不同，他的世界里有太多太多的人，而她，只不过是那众多人之中的一个。

　　“这就是施主让贫僧来看风景的理由？”唐僧双手合十，和宋青青远远的相对而立，他的目光平和，看不出喜怒，他不唠叨的时候，瞧上去倒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因你而起，自然得是因你而灭。”宋青青背着手，胸口又莫名其妙的痛了两下，她抬手揉了揉，皱皱眉，继续道，“何况，这块地的确是块风水宝地，站在悬崖边上眺望，风景很是绮丽绝美，百八十里内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是很美。”唐僧顺着宋青青的话点点头，“但愿贫僧能解开妙妙施主的心结，世界之大，天地广阔，情爱不过是海中一叶小小扁舟，当她看开了，自会大彻大悟，看到新的境界。”

　　“你这个和尚，正儿八经起来，也是可以交流的嘛。”宋青青调侃道。

　　“施主过奖了。”

　　“我觉得我并不是在夸你。”宋青青有点无语，不知道是只有唐僧如此，还是得道的和尚皆如此，想想之前的思辨，只能把这当成唐僧的特例了。

　　“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也可能是真的。”唐僧轻轻开口，他望着宋青青，问道，“就像你，你怎么知道你身处的地方，就一定是现实呢？也许和所谓的法术一样，现在的你，也在幻境之内。”

　　宋青青神思骤然一紧，脑海中许多画面走马灯般的闪过，不久，她又笑开了，她摸摸自己的手臂，“幻境是不会疼的。”

　　被打，被杀。她每一世，都好疼。

　　“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死。”唐僧的话打断宋青青的思考，引着她扭头看他，“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圣人，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修习的佛法，是否真的可以助世人解脱苦难，我不懂，所以，我愿意品尝世间苦。”

　　“你……”宋青青口中的话半天才说出来，有着几分的怀疑，有着几分的笃定，“你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唐僧微笑，宋青青仿佛从他的身后看到了耀眼的佛光，原来他一直是知道的，所以面对众多的妖魔鬼怪，他都可以十分坦然，哪怕他真的葬身口腹之中，他还可以以另一个生命从新开始，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寻求心中最至高无上的佛理。

　　妙妙这辈子等不到他，下辈子，哪怕下下辈子，她还是等不到的。

　　妙妙离开那天，天空阴沉的可怕，闷热和潮湿环抱着整座大地。

　　紫金红葫芦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七星剑被妙妙紧握在掌心，她把剑锋指着天厄，赤红的长袍被一身素白所替代。

　　宋青青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周围的小妖逃得逃，跑的跑，偶尔有几只被伤到动不了的，只把脑袋埋在怀里，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宋青青一把抓起离自己最近的□□精，问道，金角的模样本就生的可怕，现在这样气急败坏，更显恐怖。

　　□□精的身子还在哆嗦，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妙妙动手，那哪里是娇弱的野鸡精，简直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女妖怪都强大，若不是他跑的快，这会儿就不是只被伤到腿脚，变回原形那么简单了，□□呱呱两声，结巴道，“方……方才，老怪正……正跟猴……毛脸和尚一起吃果子，妙妙……妙妙忽然就出现了。”

　　她手执七星剑，剑锋散发着冷气，瞧得人胆寒。二话不说，直接劈向了天厄，幸亏他反应机敏，金箍转向头顶，法器碰撞霞光如闪电。

　　这力道，一看就是要天厄命的招式。

　　母狐狸见状，自然不依，上前一步跟妙妙争论，从她的角度来看，自然是那日跟妙妙结了梁子，如今她才趁着金角银角酣睡之时，前来找她们的麻烦，至于身边的人，自然是被自己连累了。

　　母狐狸把天厄护在身后，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这里不是压龙洞，是黑山头，她虽然极不满妙妙，但还是愿意看在金角的份上，卖她个面子，让彼此之间不要太难看，省的金角银角卡在当中作难。

　　未曾想妙妙竟是毫不领情，指着母狐狸让她闪开，身后是心仪之人，母狐狸自然不肯，妙妙也不多言，直接背着手在广袖里拔了紫金红葫芦的葫芦盖，趁母狐狸不注意时唤了她一声。

　　这一唤不要紧，母狐狸没留意，随口应了声。就见周遭狂风四起，狂风扭曲着枯叶形成风球，卷着母狐狸往紫金红葫芦里带。黑山头的小妖法力低微，金角银角对付普通的妖物也根本无需什么法器加持，他们充其量就见过所谓的捆仙绳，至于其他的宝贝，也只是耳闻而已，连个影都没瞧见过，久而久之，便当是外界的谣传，如今一看，竟真是能吞天换日的神器。

　　冷不丁的见妙妙用法器收了自家大王的干娘，哪里还有不怕的，慌忙做鸟兽散。妙妙也没多等，将将收了老怪，便把紫金红葫芦随手一抛，七星剑便向着天厄扫了过来，中途还误伤了几只呆滞的小妖。

　　听完□□精的话，宋青青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妙妙就算早年在天宫里被大圣烧了尾巴，记了仇，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啊，再说，孙悟空有多大本事，别人不知道，妙妙还能不知道吗？她这个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浮游撼树。

　　一道白光带着浓厚的杀气劈向妙妙，因着突如其来的光，妙妙瞳孔微晃，神色有些匆忙，将将躲过一招。

　　“住手！”宋青青吼道，身形一闪，就挡在了天厄和妙妙中间，她看了一眼天厄，摇头，“别打了。”

　　金箍被收回，天厄冷眼瞧着妙妙，“我与你便是有仇，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这话说的在理，宋青青快步走到妙妙面前，低声道，“他本事大，你打不过他的。”见妙妙抿着唇不吭声，才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当年在天宫的时候一样，对上妙妙猛然瞪圆的眼睛，宋青青继续道，“不过是被烧了尾巴，现在不也长出来了，还是一样好看。”

　　“你记得我了？”妙妙眼眶渐渐红起来，她吸吸鼻子，抬头问。

　　“我与你一同长大，怎么会忘了你。”宋青青开口，话虽然是她说的，但是她敢肯定，阿金也一定这样想，在那么危机的时刻，他即吞了忘情丹，也不忍心将她忘记，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一定要信我。”妙妙拉着宋青青的手臂，她的眼神那么焦急，她的声音那么迫切，她指着天厄，对宋青青道，“他想杀你，他真的想杀你，我亲眼看到的。”

　　“妙妙……”宋青青不知道该怎么跟妙妙说，她飞快地看了天厄一眼，就见他也不明所以的回望着自己，那个人，曾经不止一次的救过她，只好温声道，“凭他的本事，要杀我早杀了。”

　　“不是的。”妙妙也不明白他在等什么，要不是那次醒来，她真的瞧见那只猴子把手放在金角的喉咙上，她也不会相信，堂堂闹天宫的太岁，居然会想要趁人之危，情急之下，她几乎是本能的对他用了捆仙绳，也因为这事，和母狐狸指尖有了隔阂，“因为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这么些年都是你保护我，无论做什么，你都站在我身后，所以，这一次，我想保护你。”

　　“傻姑娘。”宋青青把妙妙腮边的碎发抿到她的耳后，“我明白。”

　　宋青青明白，经过那晚，妙妙是真的想通了，看开了，她这是打算偿还她之前欠阿金的恩情，恩情还完了，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我要回家了，我出来那么多天，师傅酒醒后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妙妙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她晃着宋青青的手臂，道，“阿金，带上阿银，咱们一起回去吧。”

　　尘世并不如想象中美好，她的故事，结局也太令人伤心。

　　“妙妙先回，我还有事情要做。”宋青青拒绝，又怕伤了她的心，补充道，“等我做完该做的事，便去找你，咱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去九天看星河。”

　　“你……”妙妙看看天厄，又看看宋青青，十分不放心。

　　“咱们给圣僧添了那么多麻烦，总得做好收尾吧。”宋青青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原因来搪塞她，“既然他是来尝遍人间苦难的，那我便当他苦难中的一个，将来回到天上，到了师傅那里，也好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