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79、伤春曲

　　“她想要唤醒我。”男声在空中飘荡，“但我不能醒来。”

　　忘却一切的逃避，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解脱。

　　“在我老家，大家把这称之为懦弱。”宋青青面对着一片虚无，“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她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活着回家，要不是因为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宋青青觉得自己早就撑不下去的，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们面临的这些苦难，都不算什么，只要闯过去，就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等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段过往，也不过唏嘘感叹两声当时的屈折艰辛罢了。

　　“你不懂。”那个声音带着浅浅的自嘲。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宋青青反问。

　　“因为——”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宋青青眼前便一道白光闪过，等她醒来的时候，母狐狸正被阿银拽着胳膊，恶狠狠地盯着妙妙。

　　周围的气氛透着紧张。

　　宋青青有些不明所以，她只不过眯了一会儿，怎么醒来就变成了这么个情况？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不小心带歪了手边的茶盏，杯子借力落在地上，破碎声在这个安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脆。

　　“我儿醒了。”母狐狸瞧见宋青青睁了眼睛，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身子，眉宇间透着担忧，“可有哪里不舒服？”下一秒一双眼睛就瞪向了妙妙，“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我儿的内丹指不定到谁腹中去了。”

　　“你这话说的太过分。”妙妙不依，上前一步拉了宋青青的胳膊，问道，“明明是你来我在，说胸口不舒服，我才如之前那般帮你揉揉，谁料这老怪非闯进来，还说我要取你内丹，我若真想，早就取了，还至于等到今天？”

　　妙妙也是气结，连‘干娘’二字也不叫了，只拉着宋青青，让她评理。

　　“我儿如果只是睡过去，何至于怎么唤都唤不醒？”母狐狸被妙妙方才的一番话说的更是血气上涌，把宋青青又往身边拉了回来，“这女妖心思深沉，我儿可莫要被她欺瞒。”

　　一边是干娘，一边是红颜，宋青青脑子嗡嗡作响，这会儿听她俩说完，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想她一妙龄少女，正是要灿烂盛开的年纪，居然也能狗血的体会到一把婆媳之争。

　　关于她是怎么睡着的，宋青青也说不明白，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微疼，妙妙便过来帮她揉捏，之后的身边再发生什么事情，她就定点都不记得了，她的感官神识全都专注在了身体主人的回忆里。

　　“大王好生想想。”妙妙拂袖离开前，还不忘了看着母狐狸道，“自从她来到这里，咱们黑山头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妙妙说罢，不待别人开口，人就闪了出去。

　　这举动，显然惹恼了母狐狸，指尖她化作狐型，纵身一跃，也跟着妙妙闪了出去。

　　“阿银快去。”宋青青看这场面，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开口，“莫要让她俩再打起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宋青青觉得，有时候，两个女人就可以演一台，来回几世，头回体会到在俩人之间做夹板气的辛苦。

　　“怎么了？”等到人都出去了，天厄才低声问，他的眉心皱成一团，多少有些担忧，“莫说老怪着急，你可知你方才连呼吸都停了。”

　　这个，宋青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捡了重要的与天厄交代。

　　“我身体里还有一个人。”见天厄盯着她，宋青青又快速的环顾了下四周，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他似乎，与我神识相同。”

　　那人看得到她经历的一切，却冷眼旁观的瞧着，更令宋青青感到后怕的是，他可以随时呼唤自己，去他的回忆也好，令她沉睡也罢，他能做的很多很多，而在今天之前，宋青青却压根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那你身上可有不适？”天厄薄唇抿起。

　　宋青青咬着下唇沉思了片刻，才捂着胸口道，“不知为何，最近偶尔会感到胸口疼。”

　　洞府不是能让他俩单独呆着的地方，果然，没等他们话说完，阿银就抹着汗闯了进来，高声道，“幸亏我及时拦住了干娘，不然咱们黑山头今晚怕是有得热闹了。”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这句话，说的大概就是母狐狸这种妖怪了吧。

　　见到天厄还杵在金角身边，银角挥手赶他，“去去去，干娘还在外边等着你呢。”

　　天厄和宋青青对视一眼，见她下颌微点，才收回视线，继续换上冷冰冰的表情，扭头出了山洞。

　　山洞外，母狐狸正掐着腰，气的耳朵都从人形里探了出来，呼扇呼扇的立着，见天厄从里面出来，才快步走到他身边，气声道，“幸亏你有乾坤镜，让我真切的瞧见，不然还真被她给忽悠过去了。”

　　边说边拉天厄的胳膊，手指放上来的瞬间，天厄眉毛一动，本能的想要躲开，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收回胳膊的动作停在了中途，母狐狸见他没有拒绝，心头骤然一暖，怀里的小兔子又砰砰的跳了几下。

　　妙妙甩开了众人，心里头憋着一口气，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悬崖边上，远处，是起伏的山峦，妙妙就这么盯着延绵不绝的山峰，越想越委屈，她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偶尔活的是自私了些，可是她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她，就像别人不能阻止她喜欢那个人一样，爱情，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她为了自己打算，这有错吗？

　　她想和那个人厮守终生，这也有错吗？

　　但是，妙妙不想看金角银角做一辈子的妖怪，他们现在过的生活不是属于他们的，他们理应高高在上，俯视着凡间的一切。

　　而不是活在血腥和杀戮之中，玷污了那双炼丹制药的手。

　　妙妙迫切的希望他们能记得过去，爱也好，恨也罢，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了解，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停的逃避。

　　“我做错了吗？”妙妙蹲下身子，双臂环抱住膝盖，把脑袋埋在手肘之间，小声的抽泣，她是想追寻自己的幸福，可她不想让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付出之上，这让她觉得亏欠。

　　“施主没有错。”温和的声音从妙妙背后响起，就见方才还在颤抖的身体突然僵住。

　　妙妙不可思议的回头，就看见唐僧双手合十伫立在她身后。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妙妙喃喃的问，声音小的好似自言自语，仿佛眼前人只是一场幻境。

　　“有人问贫僧，可否见过万丈之下的景色，贫僧说无，那人便让贫僧过来瞧瞧。”唐僧单手转着佛珠，珠体光滑，在他的指尖不停的穿梭，他缓步走到妙妙身侧，瞧着悬崖远处的天空，许久才低头往向崖下，感叹道，“天之广阔，竟让人一时忘记低头。”

　　片刻无言后，妙妙再度开口，“小师傅为何非要历尽苦难去取真经？”

　　“习得大乘佛法，普渡无量众生。”唐僧语气平缓。

　　“为何非要普渡众人。”妙妙不解，她站起来挡到唐僧眼前，每一次，都是她默默的瞧着他，想着他，他从未真真正正的看过自己一眼，妙妙相信，只要他见过自己，一定会喜欢自己，“人活一世，对得起自己已是十分的不易，无愧于心，不比虚无的大义更难得吗？”

　　“渡人先渡己。”唐僧垂眸望向妙妙，他目光澄澈，如湖水一般，干净的不染尘世污浊，倒映出她的整个身影，闪着红尘世俗扰乱不到的光华，“活着或者死去，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贫僧可以是一个人，亦可以是一朵花一叶莲，一块石一滴水，一片云一阵风，世间万物皆可是我，我亦可以是世间万物。”

　　唐僧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优美，却又令妙妙更加绝望，他的眼里全是她，他的眼里又没有她。

　　“你就没有想过在在取得真经之前，先为自己好好活一场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你没过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我喜欢啊，那是人最原始的欲望。”唐僧视线投放在远处，示意妙妙跟她一起抬头看，“可一旦见识过了天之广阔，便知道悬崖下的美景不是自己的追求。”

　　他求的，不是一人，而是万物，求的不是自己，而是众生。

　　“我若非逼着你与我举案齐眉呢？”妙妙红着眼，有种希望被打碎的绝望感，她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敢想，她怕她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她压抑着自己想要逃避的心情，妄图寻找答案。

　　“人如果没有感情，跟泥塑有什么区别。”唐僧停下转动佛珠的手，含笑望向远方，“贫僧无论身处何地，灵魂都走在西去的路上。”

　　“不会停留吗？”妙妙咬着下唇，几乎快要哭出来。

　　“绝不。”唐僧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柔中含着不可阻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