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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来生愿 ...

  •   “小姐,那个坏人有没有为难你啊?”回房间的路上,音心手执灯笼,等马文才主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才快两步追上自家小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满意,“小姐常说马文才不是好人,让奴婢离他远些,怎的今个与他聊这般时间?”
      没错了,音心的话是宋青青还是祝英台的时候对着她千叮咛万嘱咐的,未曾想到头来却又被她用在了自己的头上。
      当下也不好反驳,只佯装轻松的走在音心前面,锦靴踩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宋青青背着手臂,遥遥望去,倒还真是一副清新俊逸的公子模样,有时候音心也在想,若小姐真是个男儿身,怕是非把上边的几位兄长比下去不可。
      “今日和文才兄畅谈一番,深觉是小姐我太过看中表面,又听闻文才兄素日名声不佳,这才先入为主,失了偏颇。”宋青青绞尽脑汁的为祝小姐当初的言谈举止找补,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缘由,只得干脆利落的落下重点,“他,是个好人。”
      音心跟在宋青青身后,倒也没觉得不妥,“小姐说他恶他便恶,小姐说他好他便好。”
      活脱脱的像个古代无脑吹。
      月色如水,梁山伯立在书案前,他已经盯着面前的白纸站了许久,久到笔尖的浓墨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印下一朵黑如夜幕的花朵,他才回神。
      方才,他不知为何,又想到了祝英台,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他总隐隐约约的感到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的月太亮太孤单,竟让人平白生出丝丝的悲凉,梁山伯自嘲的摇头,嘴角扬起细小的弧度又瞬间消散。
      母亲的家书还放在一侧,写的无非是些平日家常,他的母亲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写的一手好字,描的一手的好画,若不是父亲去得早,那个女子,理应优雅清闲的过完此生,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用那双青葱般的手淘洗衣物,心里盘算的是他给先生的束脩,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拉回思绪,他再度落笔,默着先生教习的功课,像他这种家世不显的学子,考取功名是唯一的出路,他不想让母亲那么辛苦,也不想让以后的妻子那么辛苦。
      娶妻生子,看似很远,却又那么近,他又想起母亲在信中说他已过弱冠之年,是该考虑婚事了,她隐隐询问了下他的喜好,其实他知道,母亲不问也该晓得,他一向喜欢娴静的女子,若能识文断字,便是更好不过的了。
      “吾妹二八年华,嫁你可好?”英台的话不知怎么,又响彻在了他的耳边。
      那日,风和日丽,英台不知打哪里顺来两条黄花鱼,鱼肉串在竹竿上,在火焰中烤的喷香,她递了一条给他,另一条则被她趁着热乎劲送到口中,烫的那个精雕玉琢的小公子呲牙咧嘴,他瞧着她,不知怎么就笑了,这一笑,反倒惊到了小公子。
      她望着他,连花黄鱼都不吃了,喃喃道,“我若是女子,定然会嫁你。”稚童般的言语,引得他哭笑不得,似乎是倔的他笑的太过开怀,小公子不高兴了,憋得满脸通红,继而又拍拍胸脯,“我虽是男子,可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的。”
      “那又如何?”他眯着眼,也低头咬了口黄花鱼,味道鲜美。
      “吾妹二八年华,嫁你可好?”小公子昂着头,说的那般骄傲自豪,“不是我夸,我那小妹,可是世间顶好顶好的女子。”
      “比祝兄还要好?”他当时不知怎么,就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句话。
      原本侃侃而谈的小公子被他问住了,纠结了许久,才弱气道,“差不多吧。”
      二八年华,正是女子最好的年龄,若是普通人家,他有着英台做同窗,倒真可以让母亲去提亲,可祝家不是普通人,那是任城郡里的大户人家,这高枝,他是说什么也不能伸手去攀的,不然,莫说是显得自个不自量力,也会伤了母亲的面子。
      至于英台口中那位惹人怜爱的小妹,总会在最合适的时间,嫁入最相配的人家。
      同样的夜晚,与梁山伯一同失眠的,还有天厄。
      来福的呼噜声从外间传来,天厄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臂交叠放在脑后,之前的不安疑惑,都随着与宋青青的相见而烟消云散,他开始整理自己作为魏瑾的过去,一旦把那些东西从自己生命中摘出来,便也觉得不过如此,虽然对宋青青的欺骗多少还是有些恼火。
      他甩甩脑袋,把这些令他不快的回忆甩到脑后,又开始端详起马文才的这辈子,宋青青的话他现在几乎信了个八九分,这么一来,他之前给自己做的规划就要全部打破。
      什么封王拜相,什么光宗耀祖,都不再是他最需要的,正如同宋青青所言,他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在这些时空中穿梭,去寻找那些对他而言起重要的东西,便不会是那么肤浅,他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甚至已经重要到他当时连宋青青都没告诉。
      “同生死的伙伴都不信任,这么想来你与我一样,也不是个多么磊落的人。”天厄自语出声,许久才翻身起床,这一夜,他难得的失眠,只顺着宋青青与他说过的事情梳理着现在的一切。
      “梁山伯。”天厄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如果他的感觉没错,那么这一世,他需要的东西就在那个男人那里。
      永辉堂的人各怀心思,知道次日天亮,宋青青才在音心不停地念叨声中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困……真的好困……
      还没待她张开眼,眼前一黑,人就彻底没了知觉。
      “小姐!”音心瞧着自己好不容易把她拽起来,结果一转眼,她又躺下了,只得气呼呼的再去拉她的胳膊,“今个您还要交罚抄写,要是去迟了,夫子又要生气的。”
      “音心。”床上的人颤抖着手指抓住音心的胳膊,“回……回府。”
      “小姐。”音心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不还好好的么,难不成小姐也要学祝家的几位兄长,开始享受逃学了不成,一定,一定是马文才带坏了小姐,在此之前,小姐再怎样,也不会主动要求回家的,纨绔子弟,心里对马文才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好像碰上了脏东西。”祝英台手指还扣在音心的手腕上,她的嘴唇在颤抖,眼中透着深深地恐惧。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宋青青再度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置身于迷雾中,她动动手脚,感觉不到什么不同,眼前是祝英台和音心的画面,耳边却只有风声呼啸而过,全然听不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
      她想要往前冲一步,却发现自己似乎被看不见的玻璃门罩住,行动的范围不过一间屋子大小。
      咕噜……宋青青的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
      “小姐。”音心听见祝英台腹中的声响,又瞧着她现在这副惊惧的模样,忙蹲下身子拉住她的手,“小姐昨日就没吃好,待我备些吃食,咱们跟秦夫人说声便走。”
      “好。”祝英台贝齿轻咬朱唇。
      望着音心匆忙离去的背影,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再度陷入沉思,昨日发生的一切,都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的眼前,她虽听不见他们聊些什么,却也能从他们的举动中猜出个几分,梁山伯的疑惑,马文才的震惊,还有那个‘自己’对他们的态度。
      开始她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亦或者是自己疯魔了,可当她静下心来,越到最后她越确定,那个顶着她身体行动的人不是自己。
      那个女人似乎和马文才很熟稔,而和她一向不对眼的马家公子,也为着那个人搬入了永辉堂,她非常想听见二人的交谈,是什么能让他们神情严肃的聊到半夜。
      “女儿,娘亲怎么会害你。”母亲的话又响彻在耳畔,“马家的公子如今早已转了性子,就在尼山书院读书呢。”
      难不成,马公子也如她一样?太多的思绪冲击着祝英台的大脑,让她一时无法理智的思考。心里只盼着音心早些回来,求人求己,己是靠不住了,便只能去其他的地方寻求帮助,她记得长垣寺里的无了大师颇有名声,故而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回家,求了母亲的帖子去拜访无了大师。
      祝英台越等越焦躁,索性起身去寻音心,不想方踏出屋子,就瞧见马文才和梁山伯相对而立,正对着院中唯一的一株月季聊的开怀,来福和四九离得远远地。
      还是梁山伯先发现怔在门口的英台,他摇着折扇,笑着冲她招招手,“贤弟,快来瞧,昨日连骨朵都未生的花,今早却莫名的开,真是惊奇的很。”
      跟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比较,月季开花而已,哪有什么值得称奇的样子。
      祝英台脚下如灌入千斤,步子怎的也迈不出去。
      “梁兄唤你赏花,你却伫着晃神,好没道理。”天厄不是梁山伯,没这么多规矩,当下就快步行到祝英台身边,长臂一伸,就把她的脖子揽到臂中,勾着她过去赏花。
      “无……无礼……”祝英台到底不是宋青青,骨子里还刻着大家闺秀与生俱来的矜持,刚被天厄搭上肩膀,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反应了过来,伸手猛地在天厄胸膛狠推了两下,她虽是女子,力气不大,但因着天厄毫无防备,倒也被她推了一个踉跄。
      “少爷。”
      “文才兄。”
      两道声线响起,来福和梁山伯同时上前。
      “折寿啊。”来福心中哀嚎,他们家少爷这身子骨,就跟瓷器做的是的,轻轻一碰,指不定就磕了碰了,要是跟之前似的一个不小心晕过去,他非得让老爷夫人给活剥了不行。
      “文才兄无碍吧。”梁山伯帮着来福一起把天厄扶住,等他站稳当了,才放下心来,对上祝英台,多少染了丝说教的意味,“贤弟,你昨日既与文才兄和解,今日便不该如此对他。”
      “山伯,我……”祝英台也没想到马文才这么不吃力,想要解释的话在对上梁山伯的眼神时又被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无碍,英台也不是有意的。”天厄摆摆手,视线不留痕迹的在祝英台身上转了一圈。
      “冤枉啊,这不是我啊!”宋青青跟天厄相处了几辈子,对他的一举一动也称得上熟悉,他视线望过来的瞬间,宋青青就知道,他生气了。
      盘腿坐在地上,周围空无一物,宋青青靠在看不见的屏障上,忍不住为自己多舛的命运感到担忧。
      以往只出现过原主执念太深,自己被感情影响到的情况,这种被再度夺取身体主动权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不对。宋青青脑内白光一闪,突然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辛家小姐是天厄创造出来的式神所以她可以直接代替那个女子;青青是一条死去的青蛇因此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它的一切;女鬼是在她来的前一刻死在了黑山老妖手里故而留下了强烈的执念;至于上辈子的宋贵妃,压根就没熬过寒冬的那场大病。每一个,都是死亡之后,她才得到对方的身体对方的记忆对方的术法,帮着天厄完成他的使命。如果这次,祝家小姐又回来了,那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祝小姐还活着。
      这玩笑可开大发了。
      宋青青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用活人的身体可比用死人的麻烦太多,她的离开会带走所有人对她的记忆,她也就不在乎那副身子被她用成什么样子,可一旦身体的主人还活着,她总不好太过放肆,更何况,人家让不让她用,还是个未知数呢。
      “英台这般行色匆匆,可是要去哪里?”天厄尽量压下心中的疑惑和被推搡后的火气,难得露出和善的微笑,这笑落在宋青青眼里是毛骨悚然,可落在祝英台眼中,不过是仇敌和解后虚伪的寒暄。
      她语气依旧硬邦邦,努力迫使自己笑出来,“昨夜吹了风,身体不适,想着与夫子告假休息几日,方才得罪了,文才兄莫怪。”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冲着他抱拳弓腰。
      “贤弟可是染了风寒?”一听她身体不舒服,梁山伯方才些许的不满已被满面的担忧所替代,他抱袖用手背去探祝英台的额头,待感受到她皮肤温度正常时,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没烧便好。”说着又帮她紧了下身上的衣服,“你啊,就是身子骨太弱了,待从家中归来,非要拖着你多绕绕山路,练练身子不可。”
      “梁兄……”对上梁山伯温柔的眼神,祝英台心中不由一暖,世上男子这般多,她长到这个年岁,也不过只有一个他进了眼,入了心。
      “孽缘啊。”宋青青全程跟看大电影似的,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看过那么多部梁祝题材的电影戏剧小说,就没有一部是俩人修成正果的,除了礼教的束缚,家世的鸿沟,当然还有马文才那个反派男二做搅屎棍。
      若她只是单纯的穿越者,说不定还会感动于他们之间的千古绝恋,真心的帮一把,可现实太过骨干,担任大反派的不是别人,而是天厄,还是失了意,被魏瑾那厮的回忆引导到几乎变态的天厄。
      你看!宋青青把目光移向天厄身上,只见他嘴角微挑,一双黑瞳含笑,让你猜不透他的情绪,拇指与食指相碰,轻轻地捻动着。
      这是魏瑾身上留下来的习惯,一旦有什么事情他疑惑了,想不通了,便会做这个动作。
      果不其然,天厄随着梁山伯的话音落地,也上前一步,这次,他给自己和祝英台之间留下了两臂长的安全距离。
      “既然如此,祝贤弟还是早日归家的好。”天厄似乎没打算为难她,又扭头对梁山伯道,“我瞧音心不在,还是劳烦梁兄陪她去与夫子告病吧。”
      “也好。”梁山伯点头,他单手扶着祝英台的胳膊,对小厮施救吩咐道,“你且在这里等着音心,我随贤弟去寻下夫子。”
      说完,便点头与天厄告辞。
      “祝贤弟。”等人走出去几步,天厄才突然出声,对上祝英台的目光,笑道,“贤弟答应我的事莫要忘了。”
      事?什么事?他俩昨日月下畅谈许久,可祝英台只看得见,听不着,自然不知道应下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好说辞,就见马文才手里转着腰间的佩瑶,笑道,“巴山老怪的真迹我可是极少看到的。”
      原是画作,祝英台心里暗暗松口气,点头应下,“我既答应请文才兄赏画,便不会食言。”
      “少爷,您不是不喜欢巴山老怪的墨宝吗?”来福还立在天厄身后,奇怪出声。祝家有一副巴山老怪的真迹,他是知道的,当时在墨玉斋便是因为自家公子不喜那位桀骜不驯的画师,这才让祝家的二公子画三百两的银子收入府中。
      “傻子。”伸手弹了下来福的脑门,天厄才摇着头离开永辉堂,他当然不喜欢巴山老怪,简单来说,他是不喜欢所有离经叛道的人。
      只不过……天厄步履不停,脚程越来越快,来福非要小跑着才能赶上。
      巴山老怪不过是个借口,宋青青除了吃饱喝足耍耍小聪明,哪里晓得巴山老怪是画画的还是唱曲的,更别说答应他什么,方才的人显然不是宋青青,对他充满防备,对梁山伯倒是信任的紧,这种人,尼山书院除了祝英台,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真是个毛手毛脚乱出纰漏的丫头。”天厄有些隐隐头疼,连个身子都做不了主。
      而此刻,天厄口中那个毛手毛脚的丫头正无聊的呆在祝英台身体里,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一群人演‘默剧’,闲的身上差点长出蘑菇。
      “贤弟可是不舒服?”一路上,祝英台只垂着眼,少了往日的活泼,梁山伯只当她因为生病没什么精神,又瞧着今日太阳大的很,索性摇开折扇遮在她头上,为她撑出一片阴凉。
      “果然是好男人啊,配得上男主剧本。”梁山伯这举动落在宋青青眼里,惹得她忍不住托着脸感叹,虽然现在社会满大街都是男人帮女人拎包,为女友撑伞,可多半是在男生要绅士的教育下浸泡出来的,而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梁山伯就不同了,才华斐然,容貌清隽,再配上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基本可以吊打当下的绝大部分男子。
      莫说是养在深闺里的祝小姐,便是宋青青都忍不住想要心动了。
      “梁兄。”祝英台何曾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更何况眼前人还是梦中人,又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古怪,心中又悲又怕,嘴巴一憋,眼泪就这么生生的砸了下来。
      她往日里穿着男装,言行举动也多模仿男儿,即便有些女儿姿态,气急了,也不过是跺跺脚骂上几句,也没如现在这样,在梁山伯面前掉眼泪。
      “你……你……你莫哭。”梁山伯被祝英台突如其来的眼泪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从身上掏了半响,才摸出一块粗布帕子,小心的帮她擦着眼泪,帕子有些粗糙,任是他再小心,也免不了在祝英台细腻的肌肤上留下拭擦后的红印子,明明是个男子,皮肤却比姑娘家的都要娇嫩,嘴上不停地安慰逗趣,“你若在哭下去,待到了夫子那里,他准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不会欺负我了。”被迫与他人有了婚约,又莫名其妙的惹上脏东西,她活了十几年,虽没有日日求神拜佛、救助灾民,可也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勾当,怎的命会那么苦。想着,也不在顾忌其他,身子往前一倾,人就扑在了梁山伯怀里,一双白玉雕刻的手指头攥着他的胸口,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梁山伯抱着祝英台,一时呆怔在原地,手中还握着将将为她擦过眼泪的帕子,指头不知不觉间逐渐收拢。
      英台是个极爱干净的小少爷,寻日里马球蹴鞠皆不爱,总道身为男子,身上染了墨香便是极好的了,汗臭味会掩掉他引以为傲的墨香,这些梁山伯是知道的,可他从未想过,他竟是这么好闻,就像春日的青果,夏日的石榴,爽爽利利的,甚至……有些像个女孩子。
      他比她高出一头,这会从高出望下,只能看到她挂着泪珠的睫毛,小巧圆润的鼻尖,殷红的唇瓣,他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怀中的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如一粒种子,忽然被浇灌了一场春雨,开始汲取水份,疯狂的破土而出。
      “你等我回来。”等祝英台哭痛快了,拉着梁山伯的袖口抹了把眼泪,还是把心中的秘密咽了下去,说给他听又有什么用呢?先不说他信不信,便是真信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为她担忧罢了,梁山伯顿感怀中一空,方才还扑在他怀中哭的天崩地裂的人这会儿已经收去了眼泪,郑重其事的对他交代,“若是马文才欺负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啊,昨日表现的那么大度。”梁山伯笑着抬手,伸出食指刮过她的鼻尖,“这才睡了一觉,就又转了性子。”
      “昨日是昨天。”那个表现出欢迎和接受的祝英台不是她,祝英台脚下踢踏着小石子,闷声道,“他总归不是你这般和善的人,你对上他切记万事多个心眼。”
      “知道了,小小年纪,夫子的才学没学到多少,唠唠叨叨的精髓倒是全会了。”梁山伯调笑着她,还不忘了把手中的折扇摇开举到她头顶上。
      阴影遮住刺眼的太阳,祝英台心中开遍了盛夏的花,她咬着唇瓣,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险阻,她都要嫁给眼前的男子,举案齐眉,不离不弃。
      祝英台按着早已勾写好的词,直言身体不适,想要回家修养数天,秦夫子虽然对她不思进取的态度颇有微词,但到底是担心学生身体的,只唠叨了几句便许了她的假。
      “孩子身体不好,还要听你说教。”秦夫人见英台走了,才从室内出来,手中端了杯茶盏递到秦夫子手边,“你直接允了便是。”
      “唉,夫人呐,你是不了解现在的孩子啊。”秦夫子搀着秦夫人的手扶她坐下,这才抿了口手中茶,“这位祝六公子明明是个聪慧的,偏偏精力都不用在功课上,再过几个月就科举了,他这般行径,怕是会误了考试。”
      “又不是所有人都奔着功名去的,我瞧着英台这孩子现在就挺好。”秦夫人自然不敢告诉自家夫君英台是个女子,只是顶了自己兄长来读书,更何况等明年开春,她就是想来,怕也没机会了。
      “胡闹,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图功名的。”秦夫子不赞同,“这么说出去,还不徒惹人笑话。”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秦夫人面上赞同,心中却不以为然,英台也算是她教出来的,琴棋书画皆可圈可点,虽不能与尼山书院颇有天资的几个男子相比,但落在女子中,那可称得上一等一的才女了。
      “小姐,信件已经送出去了,老爷和夫人约莫下午就能收到。”音心坐在马车内,望着自家心事重重的小姐,又想起她口中的脏东西,虽之后小姐未在解释过什么,可她知道,小姐定是害怕的。伸手握住祝英台的手指,音心坚信的安慰道,“无了大师是皇亲国戚都信服的,定是有真本事,小姐莫怕,会好的。”
      这一路,祝家主仆几乎没有再多的交流,等人到祝府,已经是月挂枝头。
      祝家大门外围着一群人,照的恍若白昼。
      马车还未停稳,祝英台就先一步掀开帘子迈了出来,看到祝夫人的瞬间,声音就染上了哭腔,“母亲。”
      祝夫人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忙伸手去扶她,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心肝啊。”
      母女俩就这么抱头痛哭,倒让祝家的男人们有些无措,过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祝老爷才把拳头立在唇边,轻轻咳嗽了几声,“好了,回来就好,有什么话进府再聊,大庭广众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新茶上了一杯又一杯,祝夫人坐在正屋内拉着女儿的手左右端详,听祝英台把身上发生的事情删删减减的讲出来,英台也不是个傻的,怪力乱神的东西一旦过了,便不是求神拜佛这么简单的了,祝夫人的眼神也由开始相见的激动逐渐转为女儿的担忧。
      “母亲,女儿听闻长垣寺的佛甚是灵验,不知可否带女儿去拜上一拜。”祝英台这会儿换了女儿装,一双杏核眼染泪带着三分红晕,美的惊人。
      “自然,你是娘亲的心肝肉,不过是拜佛,娘亲岂会不让你去。”祝夫人和祝老爷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颇好,成婚近三十载,生了六个儿子,临了才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倍加呵护,除却马家的婚事,但凡祝英台要的,夫妻俩基本都依着她。
      “娘亲……”祝英台把脑袋靠在母亲身上,眼前飘过的,却只有梁山伯的脸。
      祝夫人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把去长垣寺的时间安排在了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便差了身边的大丫头梨香来叫祝英台起床。
      “好困啊,不想起床……”床上的人用被子罩住脑袋,却还是抵御不住音心和梨香此起彼伏的絮叨。
      “小姐,您再不起,就过时辰了。”音心恨铁不成钢,小姐这几日越发的懒散,但转念又想到所谓的脏东西,心中又有了其他的计较,只觉是那东西带坏了自家小姐。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音心的认为并没错。
      嗜睡这个毛病,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宋青青悲愤的睁开双眼,想当初她上学的时候没这毛病啊。
      “小姐。”音心的脸忽然出现在宋青青眼前,这一吓,彻底吓走了宋青青的瞌睡虫。
      等等……她又出来了?
      宋青青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手掌习惯性的捧上自己的脸,还不忘了小心捏两把。
      看着宋青青出神。梨香又忍不住催促了几声,才在她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情况下为她梳妆打扮,然后塞进马车里。
      “怎的脸色这般差?”祝夫人见自家女儿上了车,便不发一言,而略感奇怪。
      “昨夜没睡好。”宋青青打个哈欠,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祝英台昨日的记忆,没有,空空如也,仿佛昨天凭空消失掉了一样。
      难怪她对自己和天厄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们共享的只有这副身体之前的记忆,而之后两人的记忆就像两枚独立的优盘,分别存储。
      “女儿啊,娘亲知道你心里委屈,打小我和你爹事事都顺着你,依着你,怎的到婚姻大事上却半分听不得你的意见。”女儿为什么去尼山书院,为何赌气许久未送家书,祝夫人心中都有数,但是马家是什么身份,那是官宦人家,而他们祝家呢,便是再富甲一方,归根结底,没有官家的背景,也不过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翻船的商贾,“守备家的嫡亲儿媳,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
      把卖女求荣说的如此清丽脱俗,也是不容易,宋青青心中忍不住想要鼓掌。如果是个寻常姑娘也就算了,可祝家夫妇把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养的太有主意了,更何况,事后她还遇到了梁山伯这么一个世间少有的极品。
      左边是浪荡无状、莺燕成群的病弱少爷,右边是才华横溢洁身自好的柔情公子,当时的情况,别说祝英台了,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女儿晓得了。”宋青青托着腮,把帘幕撩起微小的缝隙,微风顽皮的往里撞着,入眼的是葱郁的林木,她只隐约从梨香和音心的交谈中知道她今天要和母亲去拜佛,至于为什么去拜佛,也多半是因为祝小姐感觉到她的存在,想要求神找个寄托罢了。
      求神要是有用的,还要穿越干嘛?她早就一天三炷香求神佛保佑她早点回家了。
      长垣寺人并不多,倒不是因为不灵验,而是想要见无了大师,就要捐一大笔香油钱,而这笔钱,足够一户普通的寻常百姓大半年的活计。
      宋青青知道到的时候,忍不住咋舌,不都道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么?也不知道这位大师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标价。
      马车将停在寺门口,便有年轻的小僧迎上来,他对着祝家一行人道了个阿弥陀佛,才继续,“师傅算的今日祝施主要来,特命小僧在此等候。”
      “无了大师不愧是高僧。”祝夫人似乎也很激动,连道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仪表感激。
      这模样落在宋青青眼里,颇像传销见面,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信。
      “你说世人为何都要来寻贫僧解惑?”厢房内,眉须花白的老和尚坐在莲花状的蒲团上,面对眼前的男子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师佛道高深,世人自是信服。”男子挺着身体,平静的回应道。
      “如今,便有那不信服的要来了。”无了大师眨眨眼,笑容隐在胡须后。
      “还请祝夫人移步左侧厢房休息片刻,至于祝小姐,请随着小僧一同去寻无了大师。”
      “无需求签的吗?”祝夫人有些迟疑,以往多是求签送入室内,等无了大师解惑后再递出来,能够让他点名相见的,除了当朝的十七殿下,成郡王家的小郡主,便再无他人。
      “师傅说与祝小姐有缘。”多的话,小僧也不多说,只点头示意宋青青随着他一起走。
      “快去,快去。”这是何等的因缘际会啊,祝夫人心里大喜,慌忙催促宋青青,“娘亲就在厢房等你。”
      这样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会会古代的神棍。
      无了大师再度睁开眼,“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告辞了。”
      还没等人走到门口,门外便传来小僧的低语,“师傅,祝施主来了。”
      与男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宋青青顿感一阵凉意,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没等她回头,房门就被人迅速的带上。
      “施主不该来此。”无了大师端坐在蒲团上,眼也不抬。
      这和尚好生奇怪,宋青青也盘膝而坐,问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明知故问。”无了大师手中还转着佛珠,“你非祝家小姐,何必站着她人的身子,坏她人的命数。”
      眨眨眼,再眨眨眼,宋青青手臂上顿时爬满了鸡皮疙瘩,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能掐会算的高人。但面上又不好露怯,只硬着头皮继续,“你说我不是祝小姐,我便不是了?”
      “是与不是,施主心中有数,无需贫僧多言。”无了大师抬头望着宋青青,“该来之人早已来到,该去之人也早已离去,施主不该出现。”
      “我也不想出现啊!”这话说得,难不成来到这种地方还要怪她,她好好一个人,就因为买了一只鸡,沦落到四处穿越,当妖做鬼,简直倒霉到苍天看见都要流眼泪,宋青青难得遇见个懂天事的,自然不肯放过,她压低声音,探着身子问道,“你有办法送我回家没?”
      如果能跟天厄那个瘟神划清界限,就更好了。
      “无。”无了大师摇头,“贫僧只知施主不该来,却不知为何来,又要到何处去。”
      “那你见我干嘛?”毫无进度的配角,是不该出现在剧本里的,宋青青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她单手撑着腮。
      “你打乱了祝姑娘的命数。”那个女子,是注定要嫁到马家,经历一场浩劫的,这是她前辈子种的因,这辈子必须要来得个果,“你若不在,她势必会按着命书的书写走下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无缘无故的甩锅她宋青青可是绝对不接的,她盘着腿,伸出手指头跟老和尚掰扯,“你看,她是祝英台,她喜欢的是梁山伯,她要嫁的是马文才,最后被马文才棒打鸳鸯,梁祝一命呜呼,化蝶双飞,悲情大结局。”
      宋青青盯着老和尚,“试问,这里边有我什么事?”
      “化蝶?”老和尚听着宋青青的话,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这……不是……常识吗?”宋青青也是看老和尚猜透了她的身份,这才把故事一股脑的倒出来,临了,这个世界的梁祝竟然不是这个走向?
      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老和尚败下阵来,“罢了、罢了,只是我有话需给祝姑娘说,怕是施主要暂且休息片刻。”
      “什么……”
      什么叫暂且休息片刻……伴随着宋青青的话声落下,再度睁开眼,人又回到了那个空旷的地方,她居然被那个老和尚给强行关回来了?趁人不备,真是好生的不要脸,宋青青差点气成河豚,只抱着胸,借由祝英台的眼睛瞪着老和尚。
      “祝施主可还好?”无了大师依旧慈眉善目,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师。”祝英台今早张开眼,便再度没了身体的控制权,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代替她上了马车,进了长垣寺的庙门,见到无了大师,她听不到她们在聊些什么,可她却得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跟她共用一个身体的人,不是鬼怪,因为她不惧怕佛音,她甚至可以和无了大师侃侃而谈,“她到底是谁?”
      “一个外来者,迷失在了祝施主处罢了。”无了大师算的出这次意外,可他怎么也算不透这场意外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才愿意见祝英台,见宋青青,来一探究竟,“施主只要遵循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便好,莫要理会他人,也莫要被那人所干扰。”
      “大师话里有话?”祝英台是个何其聪明的人,闻琴音而知雅意。
      “佛曰无缘,莫要强求。”无了大师点到为止,再多的便是泄露天机。
      “我若偏要强求呢?”祝英台毫不退缩,人活一世,凭什么万事都要别人主宰,她身为女子,所求所想不过是个合乎心意的有情郎。
      无了大师手中转动的佛珠停止,“那便随缘吧。”
      祝英台只觉眼前一黑。
      “想不到你还怪有信用。”宋青青再度出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一直困在里边。”
      “你来是天意,你走亦是天意,贫僧与祝施主不同,不会太过强求。”无了大师平视着宋青青,“只盼施主莫要打乱太多的东西,拨乱反正,极其困难。”
      “不会的。”宋青青摆摆手,反正她说的话,一旦扰乱这个时空的秩序,便会彻底消失,对方就是想听,也听不到的……不对啊!宋青青脑子忽然反应过来,既然会消失,那为什么她跟老和尚泄露的秘密,他能听见?宋青青瞪着眼睛,张张嘴,重复道,“梁祝化蝶!”
      “这是何意?”无了大师也有些疑惑。
      “我说的未来你为什么可以听到?”宋青青跟看稀有动物似的盯着无了大师,“他们其他人都听不见的。”
      “或许,是因为哪怕贫僧知道了,也没改变未来的念头。”无了大师笑言。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一个?”没等无了大师答应,宋青青就果断开口,“刚才那个身上冷飕飕的是谁?”
      “冷飕飕?”
      “跟行走的冰块似的,差点冻死我。”
      “该来之人。”无了大师并不接宋青青的话茬。
      该来之人。宋青青结合俩人之前的对话,在脑海中自动转化无了大师的语言,基本上得到这种称谓的,就只有男主了,想来也是穿越来的,不然不会这么熟悉。同样是人,怎么人家就是天选之子,而她宋青青就这么倒霉的四处当炮灰?
      这次长垣寺之行,让宋青青确信自己是因为意外才到了祝英台的身体里,可这个意外发生的概率是多少,因着天厄现在的情况,宋青青也有些不确定了。
      “哪怕这个世上,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我也要搏一把。”祝英台抱着膝盖靠在透明的墙壁上,说她不懂事也好,说她固执也罢,她只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并且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便是人人都让她不要强求,让她不要勉强,可她还是不甘心,她通过宋青青的眼睛望着世界,草长莺飞。
      是他们不懂,人这辈子能遇见一个喜欢的,多难的啊。
      “师傅,祝施主她们下山了。”之前引路的小僧立在门外。
      许久才听见房内传来一阵叹息声。
      “师傅?”
      “无碍。”无了大师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蒲团上,转着手中的佛珠,他既不会干涉别人的命数,自然也不会干涉宋青青的,何况如果不是他今日见到宋青青,发现她与常人的不同,根本不可能发现,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而那个人他从头到尾都没算出来过。只是无了大师不懂,既然那人要让宋青青来这个世道走一遭,为何又非要从她身体抽走一些东西,只自言道,“人已非完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马蹄声哒哒的敲在林间小路上,宋青青除了赏景之外,偶尔也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与祝家夫人寒暄一番,虽然她是个假的,但也不能这么快就露出马脚吧。
      “等回到家,你便好好待在闺房里,绣花写字,莫要再去那劳什子书院读书了。”祝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书读的越多,道理知道的便也越多,人也就越发的难以管教,还是古人说的好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这个女儿,就是才太多了,才这么令人不省心。
      “不行!”宋青青将等她说完,就立刻开口拒绝,语气坚决到毫无回旋的余地,等回过神来,对上祝夫人略带不满的眼神,才不情愿的伏小做低,装出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我答应天……文才兄,要回去与他对诗的。”
      以上言论理所当然是借口,宋青青身为理科女,哪里会对诗,她能背诗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文才?”祝夫人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顿时就有了神采,“可是马守备家的公子?”
      对!没错!就是他!
      宋青青脑袋点成小鸡啄米,“正是马文才,马公子。”
      “你这冤家!”祝夫人高兴地一抬手,宋青青背上就突如其来的挨了一巴掌,与此同时感到疼的,还有她身体里那位真正的祝小姐,除了不能开口,听不见声音,基本上其他的感觉俩人都是共享的,例如肚子饿,例如人有三急,宋青青还没来得及龇牙咧嘴一番,就听祝夫人继续道,“为娘竟不知现在你与他这般交好。”
      “那……学堂……”宋青青背过手揉了揉被拍疼的后背。
      “上,当然要上。”祝夫人脑子里仿佛放了一枚橡皮擦,擦掉了不久前说过的一番话,“身为女子,自是要多读些书,多明些理。”
      在家呆了每三天,宋青青就被心急的的爹娘打包送上了马车,美名曰:不要耽误学业。可她心里清楚的很,祝家夫妇这是摆明了想让她和马明义去培养感情。
      这么一想,宋青青瞬间就有些同情祝英台了,毕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面临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结婚生子,最后呜呼哀哉,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沿途的风景宋青青没有看,而是躲在祝英台的身体里小憩了一会儿,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味道,封闭的可怕,宋青青的适应能力显然要比祝英台好太多,除了开始的恐惧外,后边便恢复如初,有时候发发呆想想家里养的多肉没人浇水是不是还活着,想想楼下张阿婆五块钱一笼的牛肉煎包是不是涨价了,想累了,便像现在一样,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坦。
      宋青青抱着被子腻在床上,天还未亮,秦夫人养的那只老公鸡还没有开始打鸣。
      “好想吃碗三鲜小馄饨。”宋青青摇晃着膝盖,发出了今早的第一声感慨。
      “我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你倒是挺舒服。”未见其人,先闻其音,用脚趾头猜,宋青青也猜的出是谁。
      “别过来。”宋青青猛地闭上眼睛,要知道现在的身子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她可不确定身子里的祝小姐这会儿是醒着还是睡着,孤男寡女,要真被她看到了,误以为马文才真跟自己有什么郎情妾意的小心思,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但是天厄,宋青青也不敢得罪啊,只好飞快的接下去,“我可以解释!”

  • 作者有话要说:  天厄:不!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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