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发展受阻》再见谢谢所有的鱼

2、第一集 斐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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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在武学式微的江湖里，沦为地主的名门正派，为了减轻赋税，不得不把唯一的继任掌门人派出去游历江湖的故事。
　　当然我们这位继任掌门人暂时还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因为现任横刀门主乔勉是这样对他说的：“乔麦，我听闻年底碧鸳湖会召开武林大会，决定派你出去多结交几个英杰，同时扬一扬我们横刀门的威名，回来后再名正言顺地继任掌门，也比较能服众。”
　　乔麦：横刀门除了我们一家子就那十几个弟子，还要服哪些众啊？
　　乔夫人则是这样说的：“你小孩子家不认得几个人，所以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让你二叔杜康领着你。”
　　乔麦：我连这位二叔也不认得啊，还不如让乔伯领着我呢。
　　但乔伯是乔勉离不开的二把手，所以最后陪乔麦骑着马下山的还是他二叔杜康。他们刚走到山脚下，就看见乔家的那几个管事领着伙计正抬着成担的水果和点心去退货。
　　马出淄阳城，上了官道后，乔麦渐渐有些想尝试一番策马狂奔的滋味，在得知自己大概需要出门远游一年之后，他特地去马厩里挑了一匹最漂亮的白马，又给自己的佩刀换了条穗子，就为了圆一个江湖少侠鲜衣怒马的梦想。
　　但看看左侧同行的这位，仰天躺在那匹深棕色肥马的背上，用斗笠盖着脸防太阳晒，马脖子这面挂着小小的包袱和大大的酒壶，那面挂着一把佩剑，可以说是很直观地粉碎了乔麦对“鲜衣怒马”的幻想。
　　耐着性子走了一段路，乔麦觉得有些太阳晒得慌了，才拿起斗笠戴起来。杜康大概也是觉得热了，翻身坐起来，懒洋洋地伸手去摸酒壶，他刚一打开盖子，乔麦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
　　杜康喝了两口酒，扭头就看见大侄子正瞪着自己，不由得笑道：“怎么？来一口？”
　　其实杜康不笑的时候，还是五官端正，很有些英姿勃勃的，但乔麦总觉得他一笑起来，连眼角的细纹都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意思。不过这人倒是看不出年纪，从二十多岁说到四十多岁估计都有人会信。
　　见杜康将酒壶递过来，乔麦摇头慢慢道：“我不喝酒的。”
　　杜康失笑：“我听说那满地的桃花酿就是你订的？可没把老勉心疼死！”
　　乔麦接着摇头，又不由得红了耳根，解释道：“我那是为父亲的金盆洗手大会预订的，而且……”而且本来应该有个掌门接任仪式，他本来打算在那个仪式上喝人生的第一碗酒。结果最后乔勉还是马马虎虎洗了个手，乔麦却只能等一年后再走马上任了。
　　杜康似乎是听明白了乔麦的意思，只“切”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乔麦看看他，又看看前方笔直笔直、毫无人烟的官道，总觉得出于礼貌的缘故，不能就这么看着二叔睡着，琢磨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道：“二叔啊……”
　　杜康一个激灵就醒了，抬眼瞪着乔麦道：“可别喊我二叔！喊我名字就行，对，喊杜康就成，要不怕糟蹋诗圣的话喊老杜也行！”
　　“恐怕不太好吧……”
　　“那也别喊我二叔！”
　　“……大叔？”乔麦喊完也是浑身不得劲，赶紧改口，“杜叔叔，我们这是要去斐城对吗？”
　　杜康还是那样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没精打采地道：“啧，统共只有一条官道打淄阳城过，一边去曲丽，一边去斐城，你猜我要把你送哪儿去？”
　　乔麦只能附和着呵呵。曲丽也是与淄阳接壤的县城，盛产煤矿，每年都有听说淄阳县的小伙子被人拐骗道曲丽挖煤的。——杜康应该不至于这样干吧？
　　另外，虽然乔麦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过淄阳，但他约摸六岁那年，乔夫人跟乔勉赌气，带着小荞麦离家出走过一次，就是在斐城被乔伯追回去的，乔麦依稀还记得斐城到处都挂满了很漂亮的灯笼，还有一种很好吃的特产凉面。
　　凭着那一点子记忆，乔麦还是可以判断他们正在往斐城方向去的，顿时感到很安心。
　　想到这，乔麦又忍不住扭头打量杜康，听说他是无门无派，独自闯荡江湖的，那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了，一时很是羡慕。
　　“杜叔叔，听说你的刀法很厉害？特别是那一招‘横刀立马’，父亲曾向我夸赞过无数次，让侄儿心里好生仰慕……”乔麦也听说过乔博那招“横刀立马”的威名，只是乔勉并没学会，自然也没传给他，于是世上唯一会使“横刀立马”的人就是杜康了。
　　“老勉是这样跟你说的？”他难道不应该气得要死，然后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横刀”和“立马”这两次摆在一起吗？
　　“是的……”
　　不，不是的。乔勉是这样说的：“杜康功夫还行，所以碰上危险的事你别急着上，让他先顶着。”
　　杜康皱了皱鼻子：“哦，我不喜欢使刀，一般都用剑。”
　　乔麦的目光溜到马脖子上那把看起来很漂亮的古剑上，一时讷讷。
　　“呵呵……我听说杜叔叔的剑法也很厉害。不过父亲只教会我用刀，还将他用过的这把刀传给了我，听说也是爷爷用过的，取的就是‘横刀立马’的名儿叫作横刀……”乔麦越说声音越小，总感觉自己一直在提“横刀立马”，像是在求杜康把这招传给自己一样。
　　杜康果然脸色微变，默默行了一段路后，才看着乔麦道：“我想了一路了，小子，你是在取笑我吗？”
　　乔麦很是错愕，直到两人继续前行，斐城的城楼隐约可见时，才想起来杜康的绝招叫作“醉里看剑”，假如沿用乔博的武器命名法，那么杜康的那把剑就应该唤作……唔，不可说，不可说。
　　两人在城楼前下马，有守门人随意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行李就放他们进去了，但见乔麦还要上马，立刻提着短棍过来呵道：“斐城内不准骑马。”
　　乔麦一愣：“那我们的马怎么办？”
　　“可以牵着进去，但城里不准骑马。”守卫立眉呵道。
　　杜康只靠在一旁笑，也没提醒乔麦一句，这让小伙子心里很有些意见，于是默默牵马进程，也没跟杜康说话。
　　杜康这时倒是靠过来了，闲闲地解释道：“斐城的位置好，在官道上算是一战，加上几任县令都是精干的，贸易很是发达，满街都是商铺，但路又不够宽敞，要是任由人们闹市纵马，是很容易踩死人的——好像以前就有过这种事！”
　　这就可以解释乔麦记忆中斐城满城的灯笼了，都是商铺楼前的广告。
　　说起来，虽然淄阳县就在斐城旁，但多少有几分山城的意思，加上乔麦长居横刀门内，看着满街繁华，竟很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看见街边的泥人都是新鲜的，幸好他打小物质充足，又生性恬淡冲和，所以有一股淡定自若的气度在，才没显出露怯来。
　　乔麦是看啥都新鲜，走走停停玩得很是开心，一旁的杜康却进了城就跟浑身发痒一样，走不多远就朝乔麦道：“大侄子，我可是酒瘾犯了，再不让我闻闻酒香就要抽筋了。要不这样，我先去找个酒楼喝个痛快，你不用急，接着慢慢逛，咱们晚些时候天一客栈里碰头——我先去订好房间。”
　　乔麦听他安排得周全，便笑着应了。于是杜康先行一步去找酒楼解馋，乔麦则在城里兜兜转转，想凭借自己的记忆找到儿时曾随乔夫人光顾过的那家面馆，但这事儿可不容易，斐城的凉面本就是当地特产，从高档酒楼到路边野摊，都有做凉面和卖凉面的，乔麦问了几个路人，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家，反而险些被拉进门口挂着小粉灯的地方，吓得一身冷汗，好半天才脱身出来。
　　没头苍蝇般转了半天后，乔麦终于凭借一片整齐的小灯笼认出了一家绸缎铺，但它对面的位置已经不是什么面馆，而是一家卖胭脂的铺子了。恍惚了一瞬，乔麦才想起这么些年，也该物是人非了，一时竟有些惆怅。
　　胭脂铺子面前有个坐着磨镜的老爷子，听乔麦叹息一声，不由得打量了他好几眼。
　　乔麦笑笑，朝老爷子问道：“老先生，这里原先是一家面馆不是？”
　　幸而淄阳与斐城的口音差别不大，老爷子听罢摇摇头，道：“你说的是天虹面馆，开了好些年，老板发财了，将铺子搬到城东去，不开面馆改客栈了。”
　　那客栈里应该还有做凉面的师傅吧？乔麦又问道：“那客栈现在还叫天虹吗？”
　　“改名叫天一了。”
　　天一客栈。乔麦念叨了两遍，才想起来，那就是杜康要和自己碰头的地方，一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