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武器朋友》拂晓冉

63、诛魔（3）

　　北无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稍稍摇晃，温柔得让人心生恐惧，细声道：“慌什么，继续说。说实话。”

　　钟岩浑身发抖。昔日救了牛铁一命是他最大的依仗，还想凭此让眼前的红衣人顾念旧情，哪知对方早已知晓真相，不更厌恶自己就算不错了。只好硬着头皮，唇齿打颤，不敢隐瞒将往事统统道出来。

　　“是……是药坊姑娘救了你。后来我又下山，应师妹要求，想多讨要几株草药留作内用，路过囤积药草的仓库时，看到躺在药草垛上昏迷的牛铁大哥，又无意间瞥见你腰间别着的乾坤袋，看起来品次不低，心中起了贪念。”他顿了顿，不敢瞧他，揉捏衣角，细声细气道：“可光凭我的神识，打不开这乾坤袋，于是跟药坊姑娘打商量，能不能把你带回师门，让师尊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其实是想在师门里找人把你的乾坤袋开了，好分赃里头财物。药坊里藏不了人，那姑娘心善，信了我的话，让我把你带回去。”

　　既然被拆穿，也就供认不讳了。

　　被强留下来听故事的众人，闻言后面色古怪，不约而同心道：“可不是吗？魔宫宫主北无怨的乾坤袋，光禁制估计就有几十重了，是别人轻易能开得了的么！”

　　钟岩悄悄抬头，瞥了一眼。如今红衣人腰间的乾坤袋，花纹繁复，品次极高，竟如同记忆里的那只一模一样，不由得把头埋得更低，继续道：“我将牛铁大哥扛回师门，还没来得及找人把乾坤袋解了，恰好师妹找上门来，看见我房里有个人，好奇之余，多望了两眼，就……就喜欢上了。”

　　北无怨不以为然道：“我长得好看，都懂的。”周围一圈响起咳嗽声，他不甚在意，挑眉道：“继续说，别停。”

　　钟岩道：“小师妹天天来看你，我没机会下手，直到后来，你醒了，我就干脆把救你的事实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好让你打消疑虑。相处过程中，跟你有了感情，也就没再想过动乾坤袋的心思。”

　　“哦，有了感情。”北无怨笑笑，撩过他额前两抹碎发，道：“什么感情？哪种感情？怎么样处出来的感情？只对我一个人有感情？怎么能一笔带过呢，要详细说出来啊。”

　　钟岩的脸算得上清秀，眉目间始终带着少年般的青涩，此刻却惨白一张脸，尤为难堪。

　　“你不愿意说，我来说罢。若我说的不对，你大可纠正我。”将胸前一缕长发别于耳后，桃花眼中终于露出一点冷芒，吐字清晰道：“我这个人嘛，不太喜欢欠别人大的恩情，有恩必报，刻不容缓。本想拿出一点珍贵法宝当作报恩，你却执意让我留在门派，说不要法宝，只要留下几日指导你咒法便可。你师妹趁机痴缠与我，整日穿着明黄色的衣裳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被我婉言拒绝。连你也不放过我，成日邀我喝酒、与我同床非要抱着我，还说什么离不开我，面上皮里都暗示我龙阳、断袖，让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如你所愿，你耍的手段成功了，我喜欢上你了。”

　　北无怨还记得，那个师妹偏爱明黄色的衣裳，无论什么款式，只要出门，必是一身招摇过市、晃人眼的明黄色，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这小妮子可谓门派瑰宝，无数人争抢着向她谄媚，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去撩，偏偏就惹上自己这个外来人，害得他被不少男修恶意相向。某日，不知从何处听来“牛铁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小师妹当下发疯，逼问他那人是谁。北无怨没把钟岩供出来，不想做坏他们同门情谊。眼见询问无果，她只好指着他鼻子大骂混蛋，气冲冲走了。此事闹得大，整个门派都在窃窃谈论，女修间嫉妒如常，这节骨眼上更是说话带酸，小师妹忍不下这口恶气，骄纵如她，没想到还有一天自己倒贴都贴不到男人。后来大抵是死心了，没再过多纠缠于他。

　　“那时重明宗刚刚被屠没多久，外头在追查屠宗人，我怕连累你，向你坦白自己就是屠灭重明宗的魔修，甚至跟你提议分开，我做我的魔修，你做你的正派弟子。你说你不在意，会替我隐瞒下去，让我留在这里，以后两人鸳鸯比翼游华溪，夫夫相随，共度一生……呵呵。结果呢？”

　　众人不由得多看了这个柔弱的小修士几眼，眼眶通红，模样倒是我见犹怜，说他是断袖在床上被压的那个，倒是形象符合。可听北离那厮的话，事情似乎还有转折，又按捺下心思听了下去。

　　北无怨道：“结果，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你便跟小师妹全盘托出此事。小师妹恨我，自然提议放出消息，你竟然也同意了。喂我吃毒、把我骗到千寒冰窟、趁我毒素发作亲手一剑刺穿胸膛，叫来了好多人，好大的阵势，联合重明宗的余孽当众折碎我的本命宝刀、把我封在冰棺里……”

　　似是想起什么，猛地站起了身，桃花眼中愧疚不掩，抬臂竖举白玉长剑，瞳孔里却倒映着某柄漆黑长刀：“说来，我那柄刀，还提醒我要警惕你呢。我当时想，信一把刀还不如信有血有肉的你，轻而易举把自己的命卖给你。”自剑柄处，传递给南辰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握力，持剑者的手骨正喀喀作响。

　　双肩抖动，闷闷笑出声来，自嘲道：“后来我才想通，你哪里是喜欢我。自始至终，你喜欢的只有你师妹。身为男修不惜勾引我，是为了打消她对我的念头；最后牺牲我这个魔修来让你自己扬名立万，是为了得到她的爱慕之心。我说的没错吧？”

　　钟岩的眼泪一下子如断了弦的珍珠，洋洋洒洒跌落到衣襟上。

　　“吸引你目光的，始终都是那袭明黄色，”他垂眸，眼睫遮住眸底，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我猜，大概是我不够引人注目。从冰棺出来后，我把身上衣裳统统换成红色，果不其然，这次，九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原来如此——那便是北无怨常年着禁忌红衣的缘由了。

　　听完故事，殿堂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有一个修士冷哼：“有脸说我还没脸听。你血洗重明宗，屠了人家整门，一报还一报难道不应该？没把你弄死你就该感谢你的旧情人手下留情了。”

　　诛魔门内格外安静，这声冷哼语气不善，落在众人耳里格外清楚。

　　能集结至此处的，都是对北无怨心怀恨意者，不说怨憎他，多多少少也看他不惯。一人出声，又引得不少人附和。

　　“他们杀得了我？”嗤笑一声，北无怨精确找到了那名修士，撇过头斜视他：“当时来围剿我的人，除了个别几个，几乎每个都被我卸了条腿臂。若非剩下的人合力将我推进冰棺里，死的就是他们了。”

　　评估北无怨的战力，这种情况也不是想象不到。

　　“再者，你方才说，一报还一报？那么重明宗当真该死。”桃花眼倏地眯起，片刻间，杀机尽露：“还记得同样三十多年前，被灭门的沧海宗么？”

　　在场所有人心里一咯噔。

　　此时无缘无故提到沧海宗，难道说……

　　“‘莫名其妙被灭门’、‘不知惹上了哪位大能’、‘凶手是谁’……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流言蜚语么？哈，凶手是谁？——

　　不就是这个重明宗么！”

　　人群中猛然传来异声高呼：

　　“莫要血口喷人！老朽活了百来岁，与昔日重明宗长老相熟，绝非你口中的奸邪之辈！”

　　“重明宗亲善民众，帮派也是以贤良著称，怎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不等他们一个个站出头来，白玉长剑虚空斜挥，一刀剑气喀拉劈在新木建筑上，不止是诛魔门，仿佛整座山都在晃动一般。

　　认清目前的立场，无人再敢多嘴。

　　堵在门外的柳青怒道：“住手！你劈这鬼地方就劈，劈我紫云峰作甚！”

　　才不管这跋扈小子，桃花眸盯紧那些自以为睁眼看到都是真相的那些傻子，丹田由内而外发出气势山洪的一句：“你们才是莫要狗眼看狗正！委托我灭了重明宗的正是当今九州第一算——卜算子先生！”

　　乔愈这人虽然中看不中用，除了算卦什么也不会，但是在外的威名还是响遏云霄的。

　　“卜算子”三字掷地有声，直接熄了那些人的火。

　　“诛魔门内的重明宗余孽听着。你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如今九州第一算卜算子，就是昔日‘前九州第一算’川星老前辈的弟子！”

　　川星老前辈？！

　　谁人不知？孰人不晓？

　　正是沧海宗的长老之一。

　　有人恍然道：“如此说来，卜算子是沧海宗的余孽？”

　　旁边同服饰的修士赏给了他一记脑瓜壳：“瞎说什么‘余孽’？沧海宗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被不知哪来的一帮人灭门，抢走独家水系秘法，应该说是‘幸存者’才差不多。”

　　有人颔首：“既然是卜算子先生所言，那是没假了。”

　　“没想到重明宗真的那么丧心病狂。”

　　“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

　　诛魔门内嘈杂四起，原本的风向倏然转变。

　　没过多久，又有人道：“卜算子和重明宗的仇怨，关你北无怨什么事？杀人的是你，手上沾满鲜血的人也是你。你不过也是想拉拢卜算子才杀人的，跟恶魔没什么分别。”

　　北无怨笑笑，道：“我北无怨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是有亲朋好友死在我魔宫大典上了么？那关你什么事？何必来到这诛魔门内跟我商讨围剿魔宫呢？”

　　那人哼然甩袖，义正言辞道：“替天行道！”

　　北无怨哦哟一声，道：“巧了，我也是替天行道。”

　　这一遭，彻底被噎得没话讲。

　　转了转白玉长剑，北无怨刚想干正事，找找重明宗余孽的踪迹，诛魔门外传来一丝灵力波动。

　　“柳诺师兄！——柳青师兄！——”

　　一个御剑而来的小少年盘着松散的发髻，跌跌撞撞冲进门里，把拥在殿堂口的修士们撞得东倒西歪。

　　“哈啊、哈啊，”那少年似乎很急，先是迅速弯腰跟几个修士道歉作揖，火速捡起剑冲到同样被撞散的紫霄派门徒前，神色激动，喘着大气道：“亮了、亮了！出了、出了！”

　　柳青扶起嗷叫的柳诺，安抚道：“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传闻中，那个……哈啊，那个水窌忌大师兄的本命灯亮了！！掌门他，哈啊，出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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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北北初恋的事实在不想详写，突然对这段设定不敢兴趣的渣作者←【跪】里面个人感情很足，这里带过太快也就没体现出来。
总归，北北当初恋爱得挺认真，但钟岩其实既喜欢北北有喜欢他师妹，最后踌躇不定，在两人中选择了师妹。他性子太软太软，觉得魔修辣~么~大的事要找人商量，就找了师妹，师妹被北北拒绝后对他怀恨在心，就怂恿钟岩一起吧北北给咔嚓。钟岩性子不坏，但太软，太软太软，就是那种……emmmm把人掰弯自己变直付不起责任的【大雾！←】
嘛，他们是配角，不重要的配角，渣作者自己脑补完写不完，就走了流程……你们就，emmm自己脑补吧√我只是由这一凶劫想引出北北另一个凶劫的故事，暗线已经铺垫好了，很容易猜的【一边挠头一边跪】
当时的北北也不是现在的北北，杀气外露，太重，心思也很好猜，所以被人利用【躺】
“牛铁”这个面具可以说是人性的又一个里程碑了。【日常笑名字w】
然后，gg。
水窌忌总算本命灯给他亮起来，算是给他□□。
都是写在文案里的配角名，当然至少得出场啊，但是其实还要过好久才能正式出场，渣作者就随便闹一闹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