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重返人间》终已不顾

23、暗流

　　哈利在宿舍的大床上醒了过来。

　　引入眼帘的深绿色帐蔓带着丝绒般的质感从高处垂落到地上。他撩开帘朝另一张床看了一眼，马尔福还没醒。

　　他莫名的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沮丧于自己的幼稚。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和马尔福较劲啊！

　　一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了一半，并没有发生任何哈利预想中的糟糕的事情，比如食死徒越狱，伏地魔复出，或者邓布利多遭到偷袭。救世主人生中最大的敌人不是黑魔王，而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贵族少爷。倒不是说哈利为此感到遗憾什么的，他对当真对上伏地魔这件事并无任何期待。时至今日，他都不确定自己能打过任何一个食死徒呢。

　　如果伏地魔还活着，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哈利曾经向邓布利多校长询问过许多关于黑魔王的事情。“我想知道，”他鼓足勇气发问，“我究竟能做些什么呢？如果我不知道我要面对什么，我就没法为此做出准备。”老人惊讶而欣慰地看着他，简直要让哈利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别担心，哈利，现在还有我这个老人家在呢。”校长抚摸着他的头，“你只要做个好学生，事实上，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们到底还是开诚布公地谈了一个晚上，邓布利多让他觉得舒适，放心，就像校长室里温暖的热饮和甜品一样，虽然他们谈论的话题丝毫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汤姆-里德尔，哈利从邓布利多那里得知了这个名字，还有一些他的所作所为。校长没有告诉他那些黑魔王毕业之后所做的过于黑暗的行径。“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对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他这样对哈利说。

　　即便如此，其中透露出的阴森感也让哈利觉得浑身发冷。

　　每当他坐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透过玻璃的外形能看见黑湖里游动的生物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伏地魔从前是否也和他一样坐在这个位置，闲闲地撑着下巴，神色掩在阴影里，计划着那些让他不安又恐惧的事情。

　　或许是思考这些事情太频繁了，哈利有时候觉得自己会在梦里见到汤姆-里德尔。那是个黑发黑眼，非常英俊的男孩儿，他们在公共休息室里对坐着，里德尔饶有兴致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冰冷的蛇缠绕过来，带着隐约的热切，瞳孔中藏着一丝饥渴的红光。

　　这种梦总让哈利满身冷汗的醒来，有一次他甚至是被马尔福推醒的。一睁开眼就看见烛光下金发男孩强自镇定的脸，微微发抖的手里还拿着魔杖。

　　“波特....”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在搞什么鬼？”

　　“什么？”哈利干涩地问道，仍然被窒息和恐惧所包裹，他发现自己浑身透湿，手脚酸软，“我怎么了？”

　　“你在说胡话。”马尔福抿了抿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梦游，波特？”他总算恢复了一点惯常的讽刺的态度。

　　“这不关你事。”哈利本来心存的一点感激被他的态度激的无影无踪。

　　“哦，就好像我想管你的事一样。”马尔福拖长了音调，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要不是你吵醒了我——”

　　“别告诉我马尔福家的大少爷不知道怎么给自己一个隔音咒？”哈利打断了他，把被子朝上拉好让自己暖和一点，同时偏过头不去看马尔福那张傲慢的脸。

　　一声冷哼，烛火熄灭了，然后是对方放下帷幔和爬上床的声音。

　　哈利无声地松了口气，在黑暗里摊开身体，凝视着房顶。他本该把这些告诉校长的，但不知为何，似乎有个声音在脑海里暗示他，这样并不合适。他睡意全无地瞪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什么较劲。

　　半夜未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所有人都被他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吃早饭的时候，斯莱特林里头有好几个人用试探的目光打量着他和马尔福，在看到后者安然无恙之后似乎更加疑虑了。哈利有气无力地给自己叉了一个羊角包，拉文克劳的长桌上，瑞德正切割着自己盘子里的鸡蛋，而赫敏还没出现在格兰芬多那儿。

　　哈利困的不行，更糟的是他们的第一节课就是宾斯教授的魔法史——一堂可以让任何人昏昏欲睡的课程。就连一贯来热爱知识的拉文克劳也没几个在专心听讲，哈利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空荡荡的黑板上，却无法控制自己一直在打架的眼皮。宾斯教授那空洞单调的声音仿佛在念一段冗长的催眠咒语。

　　就在这时，他感觉坐在他身旁的瑞德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哈利下意识地朝一旁看过去，就见对方塞过来一个小瓶子，里头是粘稠的橙色液体。

　　哈利赶紧接了过来，然后发现一同被递过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振奋药剂，如果你信的过艾伦的话。”

　　他偷偷摸摸地看了讲台上一眼，宾斯教授正看着相反的反向，哈利赶紧把药水倒进嘴里，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正在吃一只多汁的橙子。魔药的效力发挥的很快，半分钟不到他就已经觉得精神抖擞了。

　　哈利用目光向瑞德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感激，总算能把心思专注在课堂上。

　　不过有些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那天晚上，当哈利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的时候，他几乎要惊叫出声。就在他梦里里德尔坐着的那个位置，坐着一个黑发的男孩，正低头看书，在见到那个男孩儿的一瞬，他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像是有一双巨蛇冰冷的竖瞳盯住了他。他几乎以为这就是他梦境的重现，伏地魔出现在了霍格沃兹！

　　哈利猛地倒退一步，伸手去抽魔杖。

　　然后男孩抬起头来，哈利看见了瑞德的脸。

　　“哈利？”

　　哈利维持着一个相当僵硬的姿势，如雷的心跳还未完全平复，尴尬的无以复加。他无法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把瑞德认成少年伏地魔。难道因为他们都是黑发黑眼？得了吧，这根本不可能。瑞德的确很厉害，但哈利从不觉得他能和伏地魔或是邓布利多相提并论。更何况瑞德一直是他的朋友，他和赫敏是头两个向他伸出手的人，如果瑞德会和伏地魔有什么关系，那邓布利多校长都能爱上黑魔王了！

　　**

　　救世主脸上的表情相当纠结。

　　瑞德曾经见过救世主数不清的看向他自己的眼神，沮丧的，惊讶的，感激的，兴奋的，调皮的；可这还是第一次，哈利用一种隐含恐惧的眼神注视着他。

　　对瑞德来说，大部分时候哈利的心思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就连赫敏日常的十万个为什么都比这更具挑战性。救世主还只是个孩子，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瑞德就不断接收到这样的讯号。他可以大方承认，在这场魔王与勇者的交锋中，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占据绝对的优势。

　　这并不会让瑞德有欺负孩子的负疚感，公平不是常态，而是某种幸运，作为出生在孤儿院的孩子，这一点他明白的比谁都早。黑魔王在最疯狂的时期曾经喜欢通过别人的恐惧获得满足，不过瑞德现在心智健康，精神和力量都在慢慢回归巅峰。他还没变态到把凌虐当做喜好，但只要事关自身安危，他并不介意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下杀手。

　　甚至在他认识救世主的头两年，他还想过，如果到时候不是他自己动手，而是让某个食死徒下手，又或者不采用魔法，而用麻瓜的方式，能够杀死救世主吗？

　　确凿无疑的是，无论他能否伤害哈利，哈利都杀不了他。

　　瑞德怀疑他根本没办法下决心伤害自己。

　　在这毫无威胁的背景下，瑞德对救世主的杀意逐渐淡去。不再是因为面对活体魂器的无奈，而是觉得哈利-波特这个人还是活着比较好。

　　瑞德敢说，时至今日，他和哈利的日常相处早就脱离了黑魔王对救世主的过分关注，更像是某种经久而成的习惯。那些时不时对救世主犯傻的吐槽也成了每日的消遣，不怎么激起他内心对自己过往愚蠢行为的烦躁了。

　　正因如此，救世主的恐惧才来的毫无道理。而且还没等瑞德再问些什么，那丝恐惧就转化成了愧疚和尴尬。哈利支支吾吾的样子着实不大高明。

　　瑞德定定的看着他，“如果你不想说，哈利，没人会强迫你。”他这样说，但微微下垂的眼睫泄露了失望的情绪。

　　“不，瑞德！”哈利着急地叫道，他本打算和瑞德和赫敏商议这件事的，但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我梦到了汤姆-里德尔！”

　　他强迫自己直视瑞德的眼睛，希望这个冷淡而敏感的朋友不要生气。

　　而瑞德的情绪离愤怒或是冷淡的不满相差甚远，那双黑色的眼睛瞳孔微微紧缩，哈利在那里看见了难得一见的，也来不及掩饰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