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重返人间》终已不顾

22、冠冕

　　密室还是老样子。寂静的像一座孤坟。

　　地面上到处积着粘泥，四壁的火光把瑞德的影子印在不同的方向，像许多层浅薄而晃动的光影。在这空洞的地下空间里，任何一点声音的回声都能震荡出相当阴森的旋律，配合着石墙上雕刻的交缠的大蛇和闪烁不定的绿宝石，营造出一种腐朽的庄严。

　　像是如今的斯莱特林。

　　瑞德站在真正的入口前，“打开。”他用蛇语说，然后跨进了裂开的石墙。

　　他曾经把日记本保存在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死神面前做出了那样的选择。突如其来的失败和死亡让他产生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和不愿承认的恐慌。没有任何其他人能进入密室，他唯一能抓住的未来在遥远的50年后。留下就意味着面对未知和莫测，而他宁愿选择他所知道的未来。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

　　“闪闪。”他呼唤道。

　　“听从您的吩咐，小主人。”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他的面前，态度谦恭。

　　“打扫一下这里。”

　　他看了一眼石雕的巨脸，蛇怪就在那后头，上次他释放它的时机太糟糕了，不够谨慎，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桃金娘的死，邓布利多的怀疑，这些接踵而来的东西都不那么美妙。

　　让救世主捅死蛇怪实在是太大的浪费，格兰芬多的宝剑杀死了斯莱特林的宠物听上去就很讽刺，但这事基本没可能发生第二次。

　　那时候救世主还是个格兰芬多呢。

　　瑞德从没想过哈利-波特会被分进斯莱特林，勇敢无疑是男孩身上最鲜明也最让他欣赏的特质了。他身上当真有什么斯莱特林的东西？

　　或许这和哈利身体里自己的魂片有关。他思忖着，不那么确定。

　　又或者，救世主身上确实有某些极其可塑的部分被伦道夫和自己改变了？毕竟他们认识的太早了，早到救世主接触和认知魔法界的过程都和原先大不相同。

　　再者，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真的存在鸿沟般的天差地别吗？在他看到的未来里，救世主可以为了杀死他慨然赴死，他甚至从没考虑过生还的可能，瑞德曾经以为这是勇敢，但仔细想来，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的不择手段？在救世主自己的底线范围内。

　　无论他需要对自己做什么，只要没有其他人死去，他都会去做。

　　简直像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惜一切也要保护莉莉，然后是她的孩子。

　　这个想法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冷笑，一个底线是除自己之外所有人的斯莱特林？就连格兰芬多都没这么圣母！

　　但是——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心底发出抗议。

　　除掉一切的标签，偏见和可能的误解，这确实是哈利波特。那个一点一点明白自己要面对什么，又知晓自己能做什么的男孩儿。哈利就是哈利，有些东西不因为任何事情改变，哪怕他被分到赫奇帕奇也一样，没人规定勇气只属于格兰芬多而智慧只存在于拉文克劳。

　　偏见，这是他在麻瓜世界的八年里逐渐学会摒弃的东西。巫师还是麻瓜，斯莱特林抑或格兰芬多，他们终究都是凡人，相似，但又从不完全相同的凡人。

　　瑞德伸手抚摸了一下巨大的雕像，忍不住有些好奇斯莱特林留下密室和蛇怪的动机。他试图揣测自己先祖的想法，萨拉查-斯莱特林也许不会想到，很多年后斯莱特林学院也开始接收混血的巫师，而他唯一的后代也在其中。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相信所谓为了清洗泥巴种的说法，但留存的文献太少，而斯莱特林本人笼罩在更深的神秘中。

　　或许有些生物会知道更多的东西——蛇怪。

　　而他今日就为此而来。

　　***

　　瑞德从女生浣洗室出来的时候正是深夜。

　　他把闪闪留在了密室里，换做从前，他绝不会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但随着对斯莱特林血统偏执的淡化，许多事情变得无关紧要起来，更何况巴蒂的忠诚值得信赖，不会毫无分寸地打探黑魔王的私事，而家养小精灵闪闪会对一切守口如瓶。

　　瑞德轻车熟路地通过密道回到宿舍，同寝室的男生均匀的呼吸在黑暗里非常清晰。十多年了，上次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从他二年级开始就没再有过舍友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瑞德躺在床上，闭上眼，最后清空了一遍自己的大脑，很快也进入了黑沉的睡眠。

　　他是被一股奇特的香味弄醒的。那味道像是百合的香气，但更加浓郁，混杂着一点橙子的酸甜，让人食欲大开。瑞德从床上坐起来，天刚蒙蒙亮，半开的窗帘前艾伦正坐在那里，专心熬制着一锅魔药。

　　艾伦-克里斯的兴趣就是改良魔药口味，他目前的成品只有一样——红酒牛排味的感冒药水，确有效果，但副作用是喝完之后立刻会不省人事。某个倒霉的赫奇帕奇出于对他的信任而喝下了那瓶药水，然后立马倒地不起。在一旁围观实验效果的拉文克劳七手八脚把他送到了庞弗雷夫人那儿，得到了一个只是睡着了的诊断和不许拿同学实验魔药的严厉警告。

　　艾伦对此不以为意，想想吧，一个能对西弗勒斯的开课致辞产生共鸣的学生必然对魔药有狂热的爱好。

　　这锅魔药的熬制显然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袅袅的雾气从大号坩埚里升上来，漂亮的浅橘色液面晃动着，呈现出一种半凝固的胶状。瑞德拿着牙膏从艾伦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正一脸陶醉地盯着坩埚，手上却稳稳地打开了好几只瓶子。等他洗漱完毕再回来的时候，艾伦已经提着其中一只向他炫耀起来。

　　“看，瑞德，橘子味的振奋药水！口味棒极了，尝起来就像布丁！”他手舞足蹈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尝过了，这次没有任何副作用！”

　　“恭喜。”瑞德勾了勾唇角，随手接过了对方大大方方塞过来的瓶子。

　　“送你了 。”艾伦一挥手，“谢谢你教我怎么处理艾草汁和狮子鱼脊骨粉混合液。”

　　“希望你确实记得，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别让它爆炸。”

　　“当然，老兄！”艾伦比了个OK的手势。“你又要去图书馆？祝你顺利。”

　　瑞德微微颔首权作回答。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图书馆，而是有求必应室。

　　几乎是进入霍格沃兹的第一个星期，他就拿回了冠冕，但并不敢贸然融合。灵魂的融合并非像是分裂一样轻松的过程，它漫长而痛苦，无法通过任何方式缓解。如果他不打算在假期之前做这件事，那他至少得给自己找个借口。

　　然而瑞德没打算草率行事。他通常不拿自己做实验，但在魂器这件事上，既然他已经这么干了，就不打算半途而废。如果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还不能让自己多研究出点什么，那也太吃亏了点。

　　振翅欲飞的雄鹰被放在桌上，鲜亮的银色中间拱卫着水蓝的宝石。

　　\"Wit beyond measure is man\'s greatest treasure.\"

　　瑞德轻声念出了底部镌刻的文字。

　　“罗伊纳-拉文克劳是对的，不是吗？”一个轻柔的声音突兀地在空中响了起来。

　　汤姆-里德尔半透明的身体浮在空中，他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模样，眼睛却透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所以，你醒了。”瑞德抬起头，那张他痛恨过的和老汤姆-里德尔过于相似的英俊面容看上去沉着而理智。

　　“你唤醒了我。”那个半空中的灵体陈述道，目光落在他院服上拉文克劳的徽章上。“你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

　　瑞德微微颔首，眯起眼，“这一次我们的运气都不错。”

　　拉文克劳的冠冕是个极为特殊的载体，他给予了魂器知识和智慧，因此他才能拥有与主魂大不相同的性格与自我认知。

　　“你可以这么说。”里德尔简洁地回应，承认了他的猜想。语气和表情都冷静到近乎漠然，像是在讨论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物。

　　“我不认为知识会磨灭我自己的生存欲。”

　　冠冕本应毁于厉火，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我只是你的一部分。”里德尔挥了挥手，虚幻的金色字迹在他们眼前铺开。“魂器的记载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稀少，人们天然的畏惧死亡，在黑魔法还不是禁忌的年代——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年代，这些毁灭性的魔法比生活咒语重要的多，也更吸引人去研究。很多这样的研究失传了，但罗伊纳-拉文克劳所知的关于灵魂魔法一切都在这里。”

　　一时间室内没有人再说话，瑞德专心的阅读着那些细小的金色文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后逐渐平复。

　　“我们过去太自大了。”他在自己变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能说不感到后怕。

　　“我同意。”里德尔朝他靠近。他的表情和语气总算有了些许的好奇和感慨，就好像瑞德的到来让他重新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身为人类的种种情绪和考量。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他问道。

　　“我回收了日记本和戒指。”

　　里德尔微微颔首。

　　“所以，一切确实按照计划进行过了。七个魂器......”他在空中踱步，眉心微蹙，“不，那你就不会在这儿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是如何抵消灵魂分裂的副作用的？还有你的样子......我本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这是个错误。”

　　瑞德的表情有一瞬难以形容，“哪怕是死亡？”他轻声问。

　　里德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那得视情况而定。（that depends.）”

　　这倒是个相当有自知之明的评价。倘若没有死神的干预，单凭着在哈利-波特身上栽的跟头，伏地魔根本不会发现和承认自己在魂器上的错误，而正是这个根本的错误最后将他送进永恒的死亡。

　　“我经历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有我需要知道的部分吗？”里德尔的态度相当审慎。

　　“我们可以直接一点，毕竟你就是我。”瑞德朝后靠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过来，任何你想知道的，除非我喊停。”

　　里德尔吃惊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你确定？”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不想一直复述一些烦人的细节。”瑞德干脆地说。

　　“好吧，既然你坚持。”

　　灵体上前一步，他终于落在了地上，一只手搭在瑞德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在两人相触的一瞬，一种温暖而酥麻的感觉从指尖扩散开来，他们同时一震。短暂的失神之后，两双黑玉般的眼睛已经在极近的距离上相对，一时间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瑞德的眼里印着自己从前放大的面容，灵体没有呼吸，但并不冰冷，那种温暖的感觉依然缠绕着他们，让人觉得舒适而放松。

　　“摄魂取念。”他听见里德尔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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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冠冕的惊讶是因为他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会愿意接受摄魂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