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来自未来》沙威的猫

13、怎么可能

　　随着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不断移走的正方形物体在她眼前刹车，清夜还没细看，它又寻觅着地板上的水迹跟着去了洗浴间，被卓烁弄湿的地板在它后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

　　拖地机器人？她听过圆盘形的扫地机器人，原来真有拖地用的啊？

　　玄关的鞋柜里没有拖鞋，清夜穿着袜子走到客厅，只觉得浑身一松，这里的空间通透明亮，层高起码是普通住宅的两层半，整块向南的墙面被做成了落地窗，且这种透明的设计一直延伸到斜着的别墅屋顶，随着阳光渐强，她头顶上的遮光布帘也正慢慢拉开，展现透明天窗后染着金光的云朵和树梢。

　　清夜环顾客厅，家装颜色选用了浅饱和度的暖色，且把厨房和客厅的墙打通了，只用了张巨大的、长条形的桌台来分隔，桌台用的是米白的大理石铺面，有烘焙爱好的清夜看着它心里憧憬得不行，随心所欲地擀面团以及把各种工具全部铺开一直都是她的心愿，可惜对自家狭小的厨房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温暖的阳光慢慢地移到她身上，她坐在象牙白的沙发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逸。一直以来，她的早晨都被匆忙的洗漱、赶公交或者懒觉占据，如此悠闲地看着天空和树影的记忆，久远得仿佛不存在。

　　洗浴间的移门哗地开了，卓烁穿着棉麻质地的白色长袖长裤，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

　　“那个……谢谢你的咖啡和衣服。”清夜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目光，从脚边拿起纸袋，递给他。

　　卓烁看了一眼，里面是咖啡杯和叠得整整齐齐的两件卫衣。

　　他看似无意地拿起了最上面那件。

　　“那个……”手中的袋子一轻，清夜唤住他，“它们一模一样，我分不清，也许你……”

　　岂止是外形和大小一样，这两件卫衣的后领处都有手缝的痕迹。

　　她那件标牌总是刺着脖子所以拆掉了，不过拆的时候意外地把衣帽和后背的连接处也剪开了，因此清夜用白色的针线缝了几针，针脚间隔不是特别整齐，有些宽点有些窄点。

　　是的，她口中的一模一样包括，连缝补的痕迹、针脚、间隔、宽窄也一模一样！

　　就这么静静地，以一种超越概率论的可能性展现在她面前。

　　“是一样，哪件都可以。”卓烁说。

　　“不是的！”清夜站起来，拿起袋子里剩下的那件，将后领的缝补痕迹展现给他看，“连这里也……”

　　她盯着卓烁，可他没有表露出如她那般明显的惊讶。

　　“我没注意。”他说，又看了眼手上这件。

　　“为什么，会一样？”清夜屏住呼吸。

　　她知道，虽然概率极低但并不意味着绝不可能，世上的确有些看似超越常理的巧合，比如失散几十年的双胞胎姐妹首次碰面时穿着一样的衣服，或者连配偶孩子的名字也一样，就她和卓烁前两次撞衫的巧合程度来看，针迹一样好像也可以接受那么一点点。

　　不过也仅仅只是巧合罢了，难道还期待他会给出不一样的回答吗？

　　卓烁从眼底溢出笑意，他的目光包含了外露的亲昵和迷离惝恍的柔情，对这种私密、纯粹的情感他毫不遮掩，以至于让清夜觉得这就是一份告白——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险些被他迷惑的清夜很快清醒过来。

　　“杯子还喜欢吗？”他似乎完成了他的回答，转而问她。

　　“啊，咖啡很好。”清夜有些心不在焉，原本准备好的一通赞美之词在嘴边变得平淡万分。

　　说完才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他问的好像是杯子？

　　“我没用杯子。”她把杯子递给他。

　　“杯子才是赔礼。”卓烁几乎要笑出声，转身去厨房将三袋咖啡豆混在一起放入咖啡机，机器发出略微尖锐的研磨声，“咖啡还需要些时间，我恰好可以交待你些事。”

　　**
　　卓烁家的大门使用的是机械锁，清夜却发现他在客厅的其他几扇门上还安装了扫描指纹的仪器。当门打开，横着的走廊、从天窗透下的光线、额外的一道机械门也展现在眼前。

　　卓烁再次按下指纹，几秒钟后机械门应声而开。

　　镶嵌在天花板内的灯光亮起，把里面黑暗的空间照得无比明亮。极淡的玫瑰香味让人分不出它是否真实存在，纯白的地砖擦得一尘不染。与其说是房间，不如称之为实验室，三列又长又宽的金属架和实验桌贴墙排放，上面分类搁着医疗化学相关的器材，显微镜、瓶罐装的试剂、培养皿、试管架，以及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用具，房间正中间横着一张带有轮子的金属桌，角落还设了冷藏柜、超低温冷冻机、搅拌器、离心机等的器械。

　　“你到底是什么职业？”清夜惊叹于这些设备。

　　“生物制药。”他简单地说。

　　清夜感到猛地一击，这是种正好契合她爱好的兴奋的诧异：“好棒，我超感兴趣的！”

　　“我知道，”他说着从冷藏柜中取出几支试剂给她看，“这是肾上腺素，心跳停止每三到五分钟静脉注射1mg。”

　　清夜来不及追究他那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眼下发生的事使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肾上腺素她了解，当人在经历诸如兴奋，恐惧，紧张等情绪时，身体分泌的这种化学物质能让人呼吸加快，心跳加剧、血液流动加速，以便为身体活动提供更多能量——这是远古时期为了逃脱危险而进化出的生存机制。

　　只是他干嘛一言不合就开始介绍这个？难道他说的照顾孩子是……是这个照顾法？！

　　她可以说不吗？清夜听着他认真细致地将各种试剂和针筒用法一一交待给自己，在最开始的惊骇过后赶紧清空头脑，没时间浪费，她把他后面又介绍的许多内容飞快地打在手机备忘录里。

　　“你再考我一下，万一我哪里记错了自己不知道呢。”他们走出实验室时，答对了他数次提问的清夜依旧不依不饶。

　　一直以来都讨厌考试的她只能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她不能也不敢大意啊。

　　“足够了，你记得很准确。”他说。

　　机械门在身后关上，卓烁在走廊的指纹锁旁边操作一番后，向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要录入指纹吧？欧珂尼用的是指纹打卡，清夜就算没见过装在门上的防盗指纹锁，也知道在滴的一声过后应该把手指放上去。

　　她原本有意避开卓烁，后者却已顺势握住了她的右手，清夜只觉得一股温热的力道包裹住了她，明明心慌意乱却强装镇定，生怕他发现自己的不安。

　　就她熟悉的几个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太介意主动碰触别人，就像欧珂尼请来的女模特，和她部门的人短暂相处后，很自然地就将手圈住异性的胳膊，这里头并无多少诱惑和卖弄风情之意，更像是朋友间的亲密接触。

　　可以如此自信地碰触异性，恐怕因为他们不曾受过他人的拒绝。

　　清夜想起自己与一个异性熟人碰巧在车站谈话的事，他们站的有一米半那么远，因此自己就向他靠近了些，好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得更清楚，然而不管清夜跨几步，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米半的距离互相喊话。她理解每个人对安全距离的需求，不悦的是他们对她的距离总比旁人远一点。

　　卓烁将她的食指紧压在指纹读取处，在这力道之下，指尖毛细血管传来脉搏的鼓动变得异常明显，突然，一丝犹如电流流经的刺痛猝不及防地传来，它极其细微，却让屏息凝神感受心跳的清夜整个人都颤抖了下。

　　机器响过了两次滴滴声，卓烁松了手下的力量，却没放开她。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和指间的微凉，近到相贴的手臂能够毫无阻碍地感知对方躯体的质感，近到他温暖的呼气落到她的头发和肩上，近到有关安全距离引起的不快被抛到九霄云外，近到她以为自己是他心中特殊的那一位。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念头第二次在她脑中出现，清夜在理智的叫喧下抽回手，后退了一步。

　　卓烁悬在空中的手慢慢握紧，他视线的焦点落在比手更远些的地方，似乎在当下的现实中窥得了过去或未来的幻影，他手指的轮廓深深地嵌入掌心，力图从中抓握到某种逝去之物的存在。

　　清夜没有看他，便也没有见到他脸上几乎落泪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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