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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大修) ...

  •   Henry在阳台上独自呷着酒,零星的橙黄光点投在杯中的香槟上,流光溢彩,恍恍有浮生若梦之感。他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百无聊赖地将目光放远又拉近,远处的游船和写字楼上闪着霓虹灯廉价而炫目的光。这个城市就是如此,浮夸地没有一丝遮掩。

      杭远归领着程泉走近,Henry听到咄咄的高跟鞋声,转过身来,笑着与他抱了抱,用半生不熟的别扭中文道:“嗨,你总算来了!这么闷的场合你知道我最厌烦,特意叫我过来……不是看你杭总签大单子的吧!”一眼瞥见杭远归身侧的程泉,作势在他肩头捶了一下:“呦,手都伸到我身边了!”

      杭远归不以为意地笑笑,开门见山、老实不客气地说:“程小姐是我新交的朋友,想托你照顾照顾。”

      Henry没防备他这么直接,脸色稍变了变,但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眼睛大喇喇在程泉身上打了个转,也单刀直入地回道:“你知道我这回来连城是为了什么,她跟了Morris这么些年,哪里需要我照顾?”

      话中锋芒直露,丝毫不避忌程泉,可也不像是要赏脸的样子。

      程泉不负所望地听出了里面的风吹草动,不待杭远归回应,笑着接过话头,半是故作委屈地嗔怪:“Mr. Wilson这话太不公平了,我这些年替HP做事,serve的可不止Morris一个人。”

      Henry姓Wilson,才来连城办公室半个月。欧洲律所一贯秉持它们古老而骄傲的传统,有可行不可说的森严阶级之分,程泉还未熟稔到可对他直呼其名。

      干脆利落地撇清关系后,她接着趁热打铁:“听说您下个月要回伦敦总部开会,不知道见到Paterson老先生能不能替我带个好,他当初招我进所,对我有知遇之恩。”最后文绉绉的四个字,她故意换成了英文。

      Paterson是H&P中的P,外商投资生意最火热的那几年,曾自请外调至连城办公室掌舵。

      Henry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眼,爽快笑道:“没问题。老Paterson是出了名的严格,程小姐能受他青睐,想必专业能力不错。希望以后能一起做案子。”

      程泉自然叠声应好。杭远归侧身看她,无意瞥见她鼻尖的一点细汗,晶莹剔透的,像初晨的露珠,有种不可言说的异样妩媚,不由多看了两眼,恰晚风吹起她垂在耳侧的一绺发丝,像旧时的钟摆一样荡啊荡,又更轻盈些,似一片羽毛,在他心头拂来拂去。

      Henry又将话题转向杭远归,两人心不在焉地聊了会高尔夫,Henry终于饮尽杯中的一点残酒,笑着告辞,“我朋友还在Monet’s Garden等我,被你这么一耽误,都快迟到了。”Monet’s Garden是蓝田街上的一家会员制的夜店,满壁挂的都是高仿的莫奈的画,亦仙亦魔,其声色犬马之状,可见一斑。

      Henry走后,程泉忽低声问:“Morris怎么了?”从他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知道HP连城一把手之争已经暗地里落定——两虎相争,输得是Morris。

      杭远归漫不经心地笑笑,“听说……是拿了不该拿的钱。”

      “怎……怎么会?”这话出口,程泉脸色猝然一变。Morris是她的直系上司,要说Morris手脚不干净而她却不知情,或者完全没有参与,谁也不会相信。

      杭远归将她难得的慌乱收在眼底,不由轻轻一笑,将腿半抻着搭在栏杆底部,气定神闲地抿了口酒,说:“他的解约函已经到了,但别的人事变动,伦敦那边还在商量,可能还要做一些调查,所以暂时未公开……”他似乎极为享受程泉的紧张,话故意说得慢吞吞的,间或还盯着手里的杯子玩味看上一会。

      程泉倒反镇定下来。咬着唇,一颗心明明在刀尖上滚来滚去,却不发一言,耐着性子等他把话说完。

      这是她的过人之处,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但在杭远归眼里,这却又成了另一副景象。他不知怎么,不觉想起几年前那个干瘦的女孩——也总是一副这个模样,泫然欲泣、却逆来顺受的模样。一时鬼使神差,竟本能地探手入怀,想掏个方巾给她。

      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了。程泉哪还是那个自卑又倔强、容易紧张却强作镇定的女孩。

      杭远归笑笑,对上她故作平静的眼,良久才动起恻隐之心,淡淡开口:“这事嘛……Henry很能说得上话。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你也听出来了。”他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与她隔着半臂之遥,那是介于亲密与客套之间的距离,可进可退,暧昧却从容。

      栏杆很高,令人不至于翻下去。可身下毕竟是几十层楼的高度。

      程泉记得自己以前是惧高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不怕了——她怕的东西不多。沈鹿常说她金刚不坏,是修炼千年的妖精。

      她淡定应了声“嗯”,心中却思绪疾转,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杭远归清楚她的小心思,又把话挑明了些:“你知道刚才Henry为什么当着你的面说Morris的事?你是HP的员工,又跟Morris联系紧密,照理这事……原本应当对你保密的。”他向她举杯,眼底唇角都挑着意味深长的笑。他眼睛轮廓很深,却偏偏是内双,临近眼尾处多分出一条线,像岁月凿出来的痕迹,看着人时总不经意就令人误会深情款款。

      程泉浅笑了笑,投其所好地回应,“看在……你的面子上?”

      杭远归果然低低一笑,拿出一副老派纨绔子弟的腔调,玩味道:“你这么想,我可求之不得。这样你就欠了我一个人情,是不是?”

      他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程泉还有什么退路?她想了想,索性直白问:“Henry这是想让我讨好你、博你的欢欣?”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再怎么藏,都是欲盖弥彰。连青涩中学生都明白的道理,更何况Henry这样的老狐狸。

      可怕只怕他压错了宝。

      程泉虽心里清楚他对自己有些好感,可这点微末好感足不足以救溺水的她上岸,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杭远归听她那么问,只低头看着手中轻晃的棕红液体,淡笑不语。

      程泉略沉吟了会,片刻,唇畔又挑起一丝妩媚,故作轻松地接着试探:“我那同学说的不错,你果真是座大佛,连Henry都挖空心思地想求着你。”顿了顿,又问:“是为了生意?”

      “还能为什么?”杭远归微哂。

      “你们既有这份交情,他又何必舍近求远、拐这么大一个弯子?”程泉问。

      “交情归交情……生意场上,认真说起来,谁没几分交情。”杭远归道:“何况,他还欠着我一个不小的人情,怎么好意思再追着我讨生意?”

      对于Henry这样的人来说,哪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程泉心道,嘴上还是半奉承着说:“大概还是你庙大……看不上我们,不肯给罢!但不是我自吹自擂,HP是红圈律所,别说在连城,就算搁全球,都是拔尖的。你为什么不肯把法律业务交给我们?”想了想,又故意补了句:“别说你和Morris还有同学的情分。”

      “同学是同学,情分不情分就难说了。”杭远归随意笑笑,看向她,又促狭道:“你和那个濮真还不是同学?正因为是同学,我才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和你这样火眼金睛的高人说话,我可真得小心些!”程泉继续拍马道。和他这样的高手过招,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杭远归轻笑:“你又不是妖精,怕什么火眼金睛?”觑了她一眼,忽唇角一勾,将那笑扯地更放肆了些:“你这么漂亮,说不定呐……还真是个妖精!”

      这么露骨的调情,程泉怎会不明白用意。但公子哥的调情,就好比蛋糕上装点的樱桃,连切都不用切,信手捻来就是。少了它们,蛋糕还是蛋糕,没多少人会蠢到将那点点缀与蛋糕的滋味混同。

      程泉却知情识趣地娇羞低头,嗔怪着说了句“杭先生真会开玩笑!”见他笑的轻快,似心情不错,又赶忙阿臾道:“我跟了Morris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眼瞎耳聋,今天难得碰上你这尊大佛,还指望你能发发慈悲、随手指点指点我呢——”

      “指点?指点什么?”杭远归挑眉问,深知这话不过是铺垫,勉强算个投石问路,后面的才是重点。

      “识人的本事咯——你跟Henry这么熟,最好呐……能教教我这新老板是什么样的人、该怎么应付……”程泉巧笑,半撒起了娇,声线中久违的甜腻,让她自己都忍不住要打个哆嗦。但以前曾有人告诉过她,撒娇的女人,再丑,都不会多惹人讨厌。

      杭远归的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垮下来,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杯中的残酒,半天才轻抿一口:“Henry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教,你明早就知道了。再说……”他又端详起酒来,他喜欢红酒,那一点缠绵旖旎,使它比任何一种酒都像女人。

      他喜欢女人的旖旎风情,连逢场作戏的都甘之如饴。可眼前程泉的矫揉之态却让他有些不适。

      可能是酒喝多了,越喝脑子越混沌,心却越放松。大概放着放着信马由缰了起来,更觉得空旷,只想抓住点实在的、真的东西。

      “再说……要我教人,学费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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